秦小五几人走了进去,只见大殿正中一座紫金宝座空着,左右首及下座分别坐着五个男子,同时还有三座空位。
众人一见驼背老者到来,均微微一愣,竟全都站起来向其躬身行礼。
驼背老者也微微欠身还礼,然后说道:“诸位主君,这三位是来自鎏金城的贵客。秦公子、白公子和孟公子。”
此时五人中有四人面向秦小五等人行礼,另一人则大喇喇地直接坐下了。
驼背老者向秦小五等人介绍道:“三位贵客。这几位均是五浊女王的皇夫殿下,享有我王权之城至高无上的皇权。这位是黄猄君。”
秦小五看向此人,这人虽是绫罗加身,但面目粗糙,手背裂纹横生似有伤痕,掌心还有粗厚的老茧,若非穿着这身华衣,单看相貌,实在不像是一州主君,倒像是饱经风霜的种田人。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不到他就是刚刚说话盛气凌人的黄猄君。
黄猄君昂着头瞟了秦小五等人一眼,虽有微微行礼,但眼神却是张扬傲慢。
秦小五倒也不以为意,看向第二人,不由微微一愣,原来这人竟是他们在洛州看到的那位农夫,换上一身锦袍之后,倒是让人眼前一亮,虽然肤色黝黑,但也不失轩昂气度。
“这位是洛舍君,主掌洛州。” 驼背侍从说道。
“又见面了。”洛舍君拱手施礼,笑容可掬。
“失敬失敬,有眼不识泰山。”秦小五回礼笑道。
“你们认识?”此时一男子高声问道。
秦小五看向问话那人,他就是首先落座之人,此时稳稳坐于左边首座,身形魁梧高大,满脸横肉,络腮大胡,凶相外露。
“非也非也。”洛舍君一见是此人问话,似乎显得有些畏缩,立刻回复道:“并不相识。只是他们来这里之前经过我洛州停留歇息了一会儿,那时我刚刚下田回来,所以有幸见了一面。”
那络腮胡子男子冷眼扫了秦小五几人一眼,之后旁若无人地喝起茶来。
“这位是……?”秦小五问道。
“那位是齿猛君。”洛舍君低声说道。
秦小五微微点头,其实看这人的举止神情,他已然猜到了几分。
此时另一位身形瘦小,看着甚为文弱的男子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对秦小五等人拱手行礼道:“小人乃是织州的主君织业君。”
秦小五刚想回礼,此时那黄猄君突然嘲笑道:“十日后还是不是就不知道了。”
那织业君一听此话,立刻羞愧地捂脸坐到了下首处,不再吭声。
这时秦小五眼光一转,看向最后一人,他神色淡定自然,独立于一侧,离前四位主君相距甚远,显得冷漠而疏离。
“这位是想必就是焱州的主君了吧?”秦小五拱手作礼。
“客人好眼力,这位是火莽君。”驼背老者介绍道。
那人眉头微挑,略感意外地看着秦小五:“您去过焱州?”
“只是半途在空中看了一眼。贵城百姓的异能让我大开眼界。”秦小五笑说道。
火莽君摆手一笑:“什么异能呀,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聊以保命而已。”说罢,他眼尾的余光不经意地扫向了齿猛君和黄猄君,低调之余不失傲骨。
这两人与火莽君的目光一触,都微微色变,虽然面上都没说什么,但也能看出他们对待火莽君的态度,与对待洛舍君和织业君完全不同。
“既然都认识了。那三位贵客就先坐下喝些茶水,稍等片刻,我去禀告城主。”驼背老者说完,转身走向内殿。
秦小五等人入座后,四周一度非常安静,只听见诸人喝茶的声音,还是那黄猄君首先打破了沉默,向秦小五发问道:“听说你们三个来自鎏金城,听说那里金银偏地,宝石成林;一生可享尽荣华富贵。为何你们不签了那里的婚书,而要来我们王权城这方穷乡僻壤呢?”
“你懂什么,世上之人也不是人人都爱荣华富贵的,也许人家更看中君王权柄呢。更何况,像你这样的马夫都能做猄州之主,又怎知别人没有鸿鹄之志呢?”齿猛君呷了一口茶,嘿嘿蔑笑道。
那黄猄君一听这话,登时面色涨红,腾地站了起来,刚想冲上前去,就被旁边的洛舍君抓住了。
“黄猄君,切莫冲动,莫要伤了和气。”洛舍君劝道。
“呵呵,是啊。会听人劝,食得饱饭。”齿猛君笑得洋洋得意,把玩着手中的扳指:“我昨日收到臣下上书,说近日繁衍的这批齿猛圣兽,神威力大,凶猛无比,可比之前任何一批都要好。我正在考虑何时让它们上上战场磨炼一下呢。”
这黄猄君当即气势软了下去,他眼珠一转,压下了三分心头火,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同时阴阳怪气地说道:“所谓英雄莫问出处,我是马夫出身不假,但做这猄州城的主君也是堂堂正正凭手气抓阄得来的。怎比得某些人,明明抓的是洛州,却自恃在人间背过人命案子,强取豪夺,无赖蛮横地抢了人家洛舍君的猛州。”
“放你娘的屁。”那齿猛君一拍桌子,斥骂起来:“老子这叫吃肉喝汤,各凭本事。我要和他比武,他未打先服输,自愿与我换的,关你什么事?”
“呵呵,比武?你用刀架着一个只会读死书的书呆子,逼他和你比武,这叫各凭本事?你咋不和他比吟诗作对呢?”黄猄君嗤之以鼻。
齿猛君两眼冒火,双手一掼茶盏,登时茶盏碎裂。
黄猄君倒也面不改色,嘿嘿笑道:“怎么着,难不成你还想与我猄州打上一仗不成?你猛州虽然兵强马壮,但我猄州也不是吃素的,想要开战,我随时奉陪。”
眼见这两人红眼相向,剑拔弩张,此时洛舍君又赶紧站出来打圆场:“两位主君千万莫要动气。你我五人当年都是同乡近邻,不要为了这点小事再开战事,而让各城百姓流离失所了。像我这样百无一用的书生,就是给我一个龙精虎猛的猛州,我也打理不好。俗话说,宝剑配侠士,也只有齿猛君这样神武的人才配得起猛州这样的好地方。”
“哈哈哈,听到没有,这话可是他自己说的,我可没逼过他。”齿猛君开怀大笑,得意坐下。
“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黄猄君气得脱口就骂。
洛舍君倒也不恼,仍讪讪笑道:“黄猄君,我知道您为人仗义热心,您的恩义韩某感恩在心。我不像您这般好运,手下有用兵如神、所向披靡的猄州老将为您开疆守城,虽然说上了年纪,火气偶尔会旺盛些,不过只要您多多忍让、尽力安抚,那猄州一定可以永保太平……”
还没等洛舍君说完,黄猄君立刻矢口否认起来:“说我忍让那群老不死的?给他们脸了?开疆守城本就是他们应尽之责,若不是我给他们机会建功立业,他们早就回家种田去了。我不过是看他们年纪大了,小事上不与他们计较而已。”
“是是是。黄猄君胸怀宽广,宽厚臣子。”洛舍君连连称是:“不过,恕我多嘴一句,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功高盖主乃至谋君篡位之人也不在少数,您还是多加提防些为好。”
黄猄君细一思量,微微点头,不再做声。
那齿猛君见黄猄君不再吭声,反而得寸进尺:“这就是了,黄猄君,自家州城的洞还没补好,就想与我猛州开战,别到时你城中的那帮老妖怪给你来个倒戈反杀,那时你可就哭都来不及了。”
眼看黄猄君刚被劝下去的火又要被这齿猛君挑起来,洛舍君又赶紧劝说道:“齿猛君,得饶人处且饶人。在这王权城中,我们虽被女王封为五州主君,但毕竟是身处他人地界之上,而且我们几人都是凡人之身,一旦有何差池,性命难保。所以我们更应守望相助。再者,我们来这里的短短时日,已开战数次,各州军士百姓都死伤惨重。实在是有违人道啊。”
“你少给我来这套冠冕堂皇的说教。”那齿猛君大手一挥,不耐烦地说道:“什么人道妖道,老子只知成王败寇才是天道。今朝称王便是王。反正老子也是差点上了断头台的人,既有如今这等翻身为王的机会,那更要痛快干一场。这里的百姓都是些什么东西,相信你们心里也清楚,城主都不在乎,又与我们何干?”
“你我在人间也是经历过战乱之苦的,我的妻儿和你的父母也都是在战乱中丧生的,由己及人,将心比心,无论他们是人是妖,总是这世间的性命,怎能视他们如草芥呢?”洛舍君说着不禁激动起来。
齿猛君怒目圆睁,拿起侍从新换上的杯盏就砸向洛舍君:“你敢跟我这么说话?是不是活腻了?若不是看在你洛州的女子多,老子早就把你灭了。”
那洛舍君不退不让,眼睁睁地看着那杯盏砸过来,当场头便被打破,血流如注。
几人中只有织业君大惊失色,上前查看,而秦小五和孟朋赶紧也上前为其处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