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五仍有疑惑：“但你怎么会想到去猛州墓林查探恶兽的？”

    露华没有立刻回答，反问道：“那你又为何会出现在猛州墓林？”

    “我们在街市上无意撞见有人在兜售七七的吊坠，那是四七送给七七的。那人说是在猛州墓林捡到的，我和四七担心七七出事，所以才去了那里。没想到误打误撞居然发现了猛州恶兽的真相。”秦小五回想起那一夜的情形，仍觉惊心动魄。

    “我和你一样，也是因为七七才去了那里。只不过，是七七亲自带我去的。”

    “七七亲自带你去？为何她要带你去那里？难道你们很早就相识？”

    露华微微摇头，目光深邃，娓娓道来：“我与七七素不相识。我是在洛州与猛州的交界处发现她的。我发现她时，她刚刚伤重不治而亡，因有心愿未了，所以命火不愿离去。我便收了她的命火随身。她告诉我，她是洛州人氏，因为猛州强逼洛州长年进贡少女，如今洛州适龄少女已少之又少，所以这一次没有一户人家愿意再次进贡。但没想到，她和一帮姐妹竟在深夜被一伙强人用迷烟迷晕后强行掳来送至猛州墓林。而她在半夜出逃时被那伙强人发现了，还被打成重伤后抛尸荒野。”

    “强人？是猛州的人？”秦小五问。

    露华摇头，神色平静：“是洛舍君。七七说当初她就觉得奇怪，掳劫她们的那伙强人对洛州地形和各户人家的情形都很熟悉，如入无人之境。只可惜他们都戴着面具，所以她们根本想不到会是洛舍君。若非后来洛舍君带人再入猛州墓林，毒死猛州守墓人，同时挖出恶兽残尸，恐怕她们永远都会被蒙在鼓里。”

    “难怪那日洛舍君见到你时会那么惊讶，原来让他惊讶的不是你，而是见到你还活着。” 秦小五想到他们此前离开猛州半途遇到洛舍君的情景，不觉有些懊恼：“我真是蠢，若是能早些发现他的反常之处，也许就能避免这场悲剧了。”

    露华依然摇头道：“你不必自责，此事与你无关，驼背蝇筹谋多年，即便没了洛舍君这颗棋子，他也可以利用旁的人。”

    “所以七七的命火后来领你去了猛州墓林？”秦小五问道。

    露华点点头，继续说道：“七七很善良，虽然自己身死但仍惦记处在虎口中的姐妹，她见我有些本事，便求我去救她的姐妹，我本来就是因猛州恶兽和毒蚍而来，自然不会推却。

    不过因为猛州将军曾见过我，我不想身份败露，所以便用了七七的妖身，以她的面貌调查此事。没想到反而遇到了你和四七，这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一切真相的秦小五并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畅快，反而心中像压着千斤重石，他隐约觉得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掌控着所有的事。

    “你在想什么？”见秦小五久未出声，露华隐约不安。

    秦小五思忖片刻，淡然一笑：“你既然早对驼背蝇起了疑心，以你的身份处置他也是轻而易举，本无须我相助，为何要大费周折叫我同行？”

    他看着四七的新墓，心中怅然，若非他偷偷跟着他们一同前来，也许他就不会死。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真相。”露华抬眼望着他，眸光闪动，宛若清泉。

    “真相？呵呵。”秦小五自嘲而笑：“为何一定要让我知道真相？我不过是和那五州主君一样的凡人，被迷迷糊糊引到这里来，成为你们消遣取乐的棋子而已。”

    “不是，你不是棋子。”露华咬了咬唇：“至少我从未拿你当做棋子。”

    “那你拿我当什么？和他们一样，献给五浊女王的贡品？”

    “不是，你和他们不同。你，你是……”露华深吸一口气：“朋友，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想让你知道真相，五州种种并非王权城主所为。我不想你认为王权城主是和驼背蝇一样的小人，他做的事我根本毫不知情。”

    “我的想法如何重要么？”秦小五眼神微动。

    “重要。”露华表情严肃，认真说道：“你说过你对我是朋友之义，真情实意，不可计算。”。

    秦小五一怔：我说过这话么？什么时候？

    “所以我想你知道，我虽是王权城主，但也是露华。露华的朋友只有你秦穆一人，与你相处的这段日子，是我这些年来最真实的时光。你离开这里之后，千万不要忘了我。”露华神情有些凄然，似有盈盈泪光蓄在眼眶。

    秦小五整个人愣在原地，这露华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他彻底懵了，虽然换了一张脸孔，但他们毕竟相处了也算不短的日子，见多了她生人勿近、杀气腾腾的模样，突然间变得如此楚楚可怜，还真是让他不知所措。

    “你……我……唉”秦小五手足无措，开口不成言。

    “秦小五，你还傻愣着干什么? 人家女孩子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好歹说些什么吧。你看她都要哭了，还不赶紧哄哄？小心惹急了她，反悔不让我们出城。”见秦小五这二愣子样，莫灵萱急得直跳脚。

    “说什么？怎么说？”秦小五急得脱口而出，叫他和人斗嘴打架没问题，哄女孩子，他不会呀。

    露华闻声抬眼，疑惑地望着他。

    莫灵萱叹了口气：“瓜娃子，几百年的鬼白做了。说两句话哄女孩子还得我教你。得了，我说一句，你说一句。”

    秦小五讪笑着，开始鹦鹉学舌：“我的意思是说，我从来都没说过我会忘了你。这些事儿，你和我说清楚了，我也就明白了，我承认我从前对王权城主是有偏见，不过，如果王权城主是你，那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苦衷，你也一定不是那心肠狠毒冷漠之人，不然你也不会随七七去救洛州的女子了。尔意绵绵，我心知之，此生相识，今生幸事。”

    说完最后一句，秦小五陡然觉得烫嘴想收住，无奈嘴比脑子快，一溜串的话早已溜溜说出口，这最后一句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说出来露华的眼神儿晃得就像地震了？

    莫灵萱也懵了，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最后那句是折子戏里情人间的话词儿，我没想那么多，嘴一溜就背出来了。对不住，对不住了哈。”

    “对不住？”秦小五气得这刻只想骂娘，你奶奶的个莫灵萱，能不能靠谱些，回回这么坑我。这下该怎么收场？

    “露华，你听我说。我刚刚最后一句话……那个，其实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的意思是……”秦小五哼哼哈哈尬笑着，心中求神拜佛：拜托拜托，这王权城的小丫头最好没见过什么世面，完全听不懂这人间折子戏里的话词儿意思。

    没等秦小五想出来该怎么把这话给圆过来，就见露华低头抿嘴，一脸娇羞：“你不用说了，我懂。”

    “你懂？”秦小五张大嘴巴半天合不上，心中怒骂莫灵萱一万遍：“不是，那个，你真的懂？不是，不是，我觉得你肯定不懂，你一定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是……”

    还没等他说完，露华莞尔一笑，垫起脚尖对着他附耳低语：“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说完，冷不丁地对着秦小五的唇轻轻一触，霎时间，秦小五只觉一股暖暖电流行遍全身，最后集中在他的子孙根上，紧接着，他突然感到子孙根一阵涨痛，紧接着就看着自己的裆部鼓了起来，宛若塞了个萝卜在里面。

    “妈呀，这是怎么回事儿？”秦小五惊得赶紧双手捂住裆部，一抬眼却发现露华笑盈盈地看着他和他的裆部，兴趣盎然。

    “救命啊，真是丢死人了。怎么亲一下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老子对她没感觉啊。”秦小五臊得满面通红，赶紧转身跑向回路，远远丢下一句：“我先回去了，那个，咱们后会有期。”

    露华终于忍不住，笑弯了腰，清亮的笑声回荡在埋尸地密林上空，她是第一次笑得如此开怀，如此欢畅没有负担。

    “会的，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她对着远去的秦小五的身影高声喊道。

    短短几日，这是他第二次被姑娘亲了，不对，是女妖，怎么这五浊恶城的女妖都有这种癖好？

    秦小五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似乎还留有温润的余温，这感觉很奇妙，心头似乎又隐隐蹿出一道电流，不好，下面……好痛……

    翌日，四七的三哥送秦小五等人出城，露华并没有出现，秦小五心里反而隐隐松了口气，自从那晚被她亲了一口，他就觉得浑身上下哪哪儿都不舒服，尤其是下面。若今日她真来送他，他还真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或者自己看到她以后会有什么奇怪的反应。所以，还是现在这样最好，就此别过，一别两宽。

    “城主命我来送各位离开。” 四七的三哥对秦小五说道。

    秦小五欲言又止：“四七的事……”

    “四七的事是我们做错了，城主没有说错。我布游族如今能保全性命，已是城主恩典，我们只希望可以重建五州，再无其他奢望。” 四七的三哥低眉垂首，表情甚是恭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