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玉心有余悸地喘气，身边的沈鸠也是难得愣神，大白鸟更不用说了，两只翅膀无力张开，直接摊死在地上。

    土玉听到外面传来打斗声，两只牛龙愤怒的呼呼喷气声，终于放下心来。

    只要外面这些人和牛龙起了冲突，短时间之内，就别想进入南溪山。

    她从背包里面拿出自己的水葫芦，灌了一大口，身子一放松，也索性躺在地上恢复力气。身下抽芽的小草软绵绵的，碰到脸边痒痒的。

    土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问沈鸠。

    “对了，沈公子是怎么知道我会进入南溪山的办法？”

    沈鸠似乎也躺了下来，声音从旁边传来。

    “院子里剩下的太子参和茜草，是南溪山独有的草药。祖公子说，你拿了一大包草药下山卖，想来其中也有不少。”

    “那也有可能是朋友送的，或者是其他的什么理由。”

    “这些草药珍贵，就算是有朋友送，按理来说也不会送这么多。”

    土玉噎住，无言反驳。

    旁边有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沈鸠坐起来。

    “整屋子的人，只有你的修为足以进入。况且，你回来的时候，我感觉你身上有伤，而且是近日的新伤，想来是和牛龙打斗时留下来的。”

    土玉只能扯唇一笑，沈鸠这幅七窍玲珑心可真不是虚的，事事观察到位。在他这种人身边做事，最好还是老老实实，跟沈鸠玩心眼子，她一定没有胜算。

    上次土玉进入南溪山的时候，和这两只大牛龙搏斗了好久，才凭借她本性的敏捷一下子从缝隙里边溜进去。出来就简单多了，这两只牛龙是只管进不管出的，土玉在它们面前大摇大摆地拎着一包东西过去，它们连个眼尾都不扫一下。

    “秘籍里面记载，想要进去南溪山，得像我们刚才那样，跪着夸牛龙，只要它们两个被夸高兴了，就会放我们进去。反之，要是和牛龙打起来，再想进来，那就难于登天了。”

    沈鸠看着土玉。

    “可是土玉姑娘，你上次不就进来了？”

    土玉从地上爬起来。

    “我是动作快才能溜进来的，不是我吹牛，这世上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反应力。所以呀，那些个武狮，至少被挡在外面三五天，而且，牛龙已经怒了，这时候想下跪祈求也是没有用的。”

    “原来如此。”

    两人休息够了，继续往前走。

    南溪山里面山路复杂，九曲十八弯，很容易迷路。土玉凭借着之前的记忆，避过危险区域，一路直行，终于在夜幕时分，来到了百花谷。

    百花谷，顾名思义，漫山遍野都是花朵。

    到了这里，只要再走两天，就差不多可以到达南溪山的北边边界，再往北，就是荒地地域了。

    土玉累得腿腿子都在打颤，整个脚都没有知觉，直接转身一倒，躺在花丛里面。这里的花大都是些刚过脚踝的小野花，可爱柔弱，在微风中微微晃动着身子。

    土玉这么躺下来，直挺挺压弯一片。

    她呵呵笑。

    “完了，成花丛杀手了。”

    沈鸠站在一边一言不发，脸色微微发白，额角渗出冷汗，沾湿旁边的一缕发丝，贴在皙白的肌肤上。

    土玉以为他是走的太累了，直到自己胸口微微一滞，像是有一股气压在心头透不过气来，才意识到不对劲。

    “沈鸠你怎么了？”

    沈鸠睁着眼睛看着土玉，但土玉觉得，那目光压根没有落到自己身上。

    “喂，沈鸠！”土玉又喊了一遍，沈鸠依旧是没有任何回应。

    他似是极其痛苦地皱眉，张嘴确实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身形一晃，居然直接晕了过去。

    土玉在风中凌乱，不是，你这家伙怎么什么都不说就晕过去了，好歹说个病症，这样才好对症下药呀。

    土玉看着一边急跳脚的白鸟，内心无限叹气，问这只白鸟也没用，它说的鸟语自己也不会听呀。

    天边最后一点光线消失，整片诺大的天空，月亮开始慢慢从一角显现，撒下幽幽冷光。

    土玉把人拖到一处隐蔽的小角落，四周有横生的丛草，上边有一个凸起的岩石做掩护。

    南溪山其中奇奇怪怪的野兽都有，喜爱夜晚出来觅食，不把沈鸠藏好，保不齐就被哪个叼去做深宵小吃。

    土玉离开前，顺道掐诀设了个法阵。她身上的伤还没有恢复过来，灵力微弱，只能撑起一个简单的防御小法阵。但在这里百年和千年大妖横行的山林里边，其实是很不够看的。

    唯一的一个小作用，就是有东西闯入破坏的时候，她可以第一时间感知到。

    幸运的是，土玉摘完草药回来的时候，法阵还完好无损。

    土玉蹲在地上，把沈鸠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一丝不落地观察。

    面色，嗯，惨白，还有盗汗的现象。

    肌肤，冰凉冰凉的，跟那冬日的泉水一般。

    土玉很认真的研究，用灵力探查，顺便把自己也探查了一遍，无果。

    她带回来了一堆草药，这南溪山，最不缺的就是珍贵如宝的药材，可问题是，该吃哪种功效的呢？

    补气，还是平肝息风，或者是中毒……

    沈鸠看着一副随时驾鹤西去的模样，土玉可不敢给他乱吃，若是一不走运，药性与他身体相克，他一个瞪脚没气了，土玉找谁哭去呀！

    土玉犹豫纠结，纠结犹豫，迟迟做不出决定。

    可是照这个情形下去，再不给耽搁下去，沈鸠好像也撑不了多久。

    土玉心一横，把旁边的白鸟拽过来。

    “白鸟，你说，应该吃那种？”

    但压力压得你心烦意乱的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其转移出去。

    现在轮到白鸟焦虑了。

    白鸟在草药面前来回踱步，翅膀挠着鸟头，同样纠结得不行。

    最后，在一颗紫色泛青的草药面前停下。

    一人一鸟目光炯炯地对视。

    “你确定，就是这个。”

    “咕咕咕！”

    “好！”

    土玉一把抓起那草药，依稀记得这药草的功效是补血益气的好药，市面上价钱也是不一般的贵。

    她的心安定下几分，补血益气，应当适用于大部分的病症吧。

    土玉想学着之前那样把草药熬成汁液，再打散成光点给他融进去。只可惜，她现在灵力消耗严重，再怎么样掐诀都是失败告终。

    此计不通，便另寻出路。

    土玉看着上边那块岩石，找了个略微平整的地方，一个顺手的石块。用背包里面的棉布擦拭干净上面的泥沙之后，就把草药放上去，拿着石块一点点将其捣碎。

    渗出来的紫色汁液顺着岩石一角流下去，落入土玉事先放好的叶子中。

    这是片完美的叶子，和荷叶相似的微凹陷形状，正好接住汁液，一滴不漏。

    土玉小心翼翼地捧着叶子来到沈鸠身边，想喂沈鸠喝下去，可他嘴紧闭着，一点喂不进去。

    土玉缓慢坐直身子，表情有一瞬间的犹豫。

    这是为了你好，醒来可不要怪我……

    土玉把人扶正，背靠着身后的岩石。

    手掌在衣衫上摩挲，照着沈鸠的腹部就是一拳。果然听到沈鸠闷哼一声，土玉立马抓住机会，一下就掐住他微张开的嘴，轻轻往下一掰，紧接着拿起放在地上的叶子，动作迅速地往里灌，灌完之后还捂住沈鸠的嘴，怕他一个偏头就给吐出来。

    土玉听到他咳了两声，胸膛起伏，猜测沈鸠应该是把药要咽下去了，才放开手。

    一边的白鸟，瞪圆着眼，似乎是被土玉这一番操作给惊到了。

    土玉耸肩。

    “事态紧迫，只能出此下策了。”

    她躺倒，望着天边的一轮弯月，思绪慢慢放松下来。在土玉的潜意识里，总觉得沈鸠这种性子，除非是他自己不想活了，否则，即使是天大可怕的事情，他都可以扛过来。

    兴许，等土玉明天一觉醒来，沈鸠就活蹦乱跳了。

    身边有花草的气息，很淡，随着微凉的风轻轻拂过脸颊。

    土玉恍惚间，以为自己还睡在家里，身下是柔软舒适的软被，等到天亮的时候，她要起床做早饭了。

    远处一声鸟啼声急促。

    土玉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白鸟睡在她身边，被吓了一跳，迷迷瞪瞪地看着她。

    土玉把手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土玉把她身上的背包挪到身前，拉起地上的沈鸠，背着他飞快逃窜在树影林间，身影时隐时现。

    她身后，有两个黑影逐渐靠近。土玉朝东，黑影朝东。土玉往西边方向，黑影也往西边。如同夜间索命的鬼魅一般，追着人不放，一点不停歇。

    土玉向来力气极大，背着人跑也不在话下。

    只不过，这样无止境的跑，就是神仙来也遭不住呀。

    土玉不知道跑了多久，她感觉自己的后背全是一片汗，身体已然超负荷运转了，只脚下一点不敢停歇。

    一停下来，后果无法预料。

    因为，后面的东西，她也不知道是什么……

    突然有东西打落脸上，一滴一滴，越来越大。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