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铺

    “刘陵,你在干什么!”

    苏念眼睁睁地看着刘陵阴沉沉的脸色猛地一变,紧接着便露出一个堪称和善的笑。

    “大哥,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刘氏的大少爷叫刘阶,与毫无官职的刘陵相比,刘阶还担任着县衙的一个小官职。

    刘阶冷哼一声,并未理睬刘陵的话,而是指挥着众人赶紧将苏念放下来。

    一双温热的大手上前紧紧握住苏念的手。

    苏念扭头看去,竟是贺平生。

    贺平生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地扶着苏念起身。

    苏念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刘阶。

    刘阶一身玄衣,五官与刘陵颇为相似,剑眉星目,只是气质上更为沉稳,少了许多戾气。

    刘陵没得到刘阶的回答也不恼,而是扫了一眼贺平生小心翼翼搀扶苏念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提醒”:

    “这位公子,这是我们刘府,你光天化日如此硬闯,只怕不太合适吧。”

    还没等贺平生说话,后面的刘阶就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贺公子乃苏小姐丈夫,前来救人有何不妥。”

    他又加了一句:“倒是你,如此明目张胆胁迫苏小姐。刘陵,你把我们清河刘氏的清誉又放到何处!”

    这话说的严重,刘阶话音一落,刘陵就撩起衣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其余仆从见主子跪下,又暗暗揣摩着大少爷山雨欲来的表情,一个个也紧接着跪下了。

    “大哥,此女颇有心机,此番利用王衡换布,她这是要拿我们刘氏当跳板。”刘陵言辞恳切,垂着眼睛遮住眼里的情绪。

    苏念闻言嗤笑一声。

    刘阶坐到椅子上,气势沉稳:“刘陵,你如此急功近利,可苏小姐即使拿我们刘氏当做跳板,你又如何得知对我们是百害而无一利呢?”

    刘陵拱手:“大哥心胸宽广,刘陵佩服,只是苏念这等心思深沉之人,实在是——”

    “倘若刘氏愿资助我一间铺子,我愿意将两个金地纹锦奉上,另外,之后布铺的盈利可分四成与刘氏。”

    刘陵惊的睁大眼睛。

    刘阶也显的有些吃惊,沉吟片刻:“苏小姐,以你的技术,今后布铺的盈利只怕是相当可观,你确定要让利四成与我们?”

    苏念浅笑:“大少爷不以己度人,我又白占了一个铺子,让利四成有何妨。”

    其实苏念有自己的想法。

    虽然是让利四成,只是一间铺子刚开始的盈利并不会太多。

    而通过这一个铺子获得的利润,再加上刘氏在京中通过样布获得的声誉,后续再开铺子就是手到擒来。

    刘阶得到苏念的确定,微微一想便考虑到了这一层,于是带着点惜才之意笑着感叹:“苏小姐当真是精明,这笔交易,我同意了。”

    苏念终于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心情也变好了不少,只是嘴上还意有所指地讥讽:“有了大少爷首肯,我想刘氏上下应当也不会有别的意见吧。”

    刘阶警告似地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刘陵。

    刘陵握紧拳头,挤出一个笑脸:“既然大哥已经做主,我自然没有意见。”

    刘阶不满意刘陵的态度,还想再让刘陵为苏念道歉,苏念及时制止。

    “不必了,既然我已经和刘氏达成合作,这些表面功夫也不必再做。”

    苏念拒绝的干脆,刘阶也不好再提,只是看向苏念的眼神更带上几分欣赏。

    贺平生看着刘阶的样子愈发不顺眼。

    身高,似乎跟自己差不多;外貌,嗯,还是自己更胜一筹;财力……

    贺平生有些沮丧地意识到,他跟刘阶最大的差距就在于身份。而身份恰恰是他难以跨越的鸿沟。

    不过还没等上他细想,贺平生就猛然意识到:

    我考虑这些干什么?

    贺平生强行压下心中的不爽,忍受着苏念和刘阶眉来眼去。

    刘阶亲自送两人出去。

    “苏小姐,我稍后派人随你取样布,之后我便命人快马加鞭送入宫中,想必不久就会有宫里的消息了。”

    刘阶又宽慰道:“以苏小姐的技术,只怕即使是宫里人也会对样布相当满意。”

    苏念满不在乎:“宫里的贵人们见过的好料子数不胜数,我的技术再好只怕也是泯然于众人。”

    这话是不假,苏念来自现代,虽然在现代被人尊称为“古法织布第一传人”,但是苏念所学的一切技术都是来源于古人一代代的改良与传承。

    苏念只能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关于织布的少量信息,也不清楚如今这个朝代的织布技术究竟有多高。

    苏念和贺平生辞别刘阶后,先是回了家取样布,吃了午饭后就跟着刘府的下人来到刘阶给的铺子上。

    清河刘氏并不是专门做布料生意的,在江南刘氏最出名的还是世代为官的清誉。

    不过如今刘氏官场衰微,留在江南的刘氏开始发展各种行业,比如胭脂水粉,布料刺绣,甜点小食等等。

    也因此,刘氏手底下的布铺并不多,在整个江南地区也只有七八个左右。

    刘阶送给苏念的是位于羑里的主干街的一个布铺,地理位置极好。

    羑里作为江南地区第一大城,每日来往客流量自然相当大,而布铺的位置更是处于羑里的中心区,几乎每个到羑里的人都能经过铺子。

    铺子的伙计是个颇为机灵的小伙子,早早就知道了铺子转出的消息,见苏念一行人出现在门口,匆匆放下手里的账本就迎了出去。

    “苏小姐好!小的几个得了消息,一早就在店里准备好了!”

    苏念走进去一个个参观,后面的伙计相当热情地一一介绍:

    “咱们铺子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大布铺了,后面还带着一个小纺织间,雇了大概三四个师傅。”

    “不过咱们铺子的布匹来源主要还是靠进购,之前的主家不是专门做纺织生意的,所以就靠着这几个织布机也不能保证货源数量。”

    苏念点点头,看到纺织间里面的五六台手摇式纺织机:“我想把这几个机子都换掉。”

    伙计相当机灵,估计早早就打听全了苏念的事:“小姐,您是想把这些机子都换成脚踏式的吗?”

    苏念点头:“手摇式效率低,换成脚踏式的就会提高不少效率。除此之外,我还想把这个纺织扩大几倍,至少能保证三十个师傅在里面工作。”

    伙计有些为难:“苏小姐,账上的钱现在不算多,单单请木匠造三十个脚踏式纺织机就要花去大半,后续要是再扩大纺织间,只怕是不够啊。”

    苏念一句“让贺公子来做”还没说出口就又咽了回去。

    足足三十个纺织机,贺平生即使每天不停地做也需要十五天,时间有点太长了。

    而且贺平生如今还在准备乡试,因为她的事情已经耽搁了好几天,再耽搁下去也会影响到贺平生的考试。

    苏念瞬间就否决了让贺平生来做的想法。

    她与贺平生不过是权益夫妻,何须要自己的事情拖累与他?

    不过还没等苏念想出其他方法,一旁的贺平生就拽了拽苏念的袖子。

    “可以让我来做。”

    贺平生浓密的睫毛遮住眼睛,苏念只能看到他薄唇微抿,脸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真是好人啊。

    苏念心里感动的眼泪汪汪,可还是说:“贺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你如今还要准备科举,你我未来又必然会分道扬镳,我不能一再耽误你的前程。”

    伙计竖起耳朵,微妙地看着这一对夫妻。

    贺平生知道苏念说的在理,也不再说话,沉默地点头。

    “我现在有一台脚踏式织布机,你一会儿带几个人去我家里把机子搬到店里。然后在店外面挂上一个牌子,上面就写‘租脚踏式织布机’,半个时辰三十两金,包教包会’。”

    伙计惊愕:“小姐,您打算把脚踏式的使用法子教给外人?您就不怕……”

    伙计实在是不明白,脚踏式织布机如今在整个大爻绝无仅有,这样稀罕的东西不得宝贝疙瘩似的护着,怎么苏小姐还上赶着让别人都学会。

    苏念知道伙计在担心什么:“脚踏式纺织机这种技术我不会守,也守不住,你想想看,之后我们要请木匠做机子,木匠们肯定是要知道机子的制作方法。”

    伙计恍然大悟,不过下一刻又匆匆问:“苏小姐说的在理,可是又为什么要教他们学咱们的脚踏式织布机呢?只教他们造不就行了?”

    苏念得意地巧笑:“你且放心,我自有安排。”

    她眨了眨漂亮的杏眼,恍的伙计一阵心慌意乱。

    苏小姐可真漂亮啊……

    伙计痴痴地想着,冷不丁注意到身后贺平生正死死地盯着自己,脑子一个激灵就回过神来。

    苏念又绕着仓库转了一圈,把整个铺子上上下下的伙计都认识了一遍。同时外面的牌子也很快挂好了。

    牌匾用浅色漆木制成,上面用毛笔写着苏念说的几句话,明晃晃地摆在铺子正门口。

    没过一会儿,铺子门口就围满了人。

    羑里的人只有部分去过堂镇,因此大部分人对所谓的“脚踏式织布机”闻所未闻。

    直到伙计们从苏念家里把织布机拉了过来,众人看到这外形古怪的织布机顿时拉满了好奇心。

    有人看着牌子上的“半个时辰三十两金”几个字,忍不住质疑:“这东西凭什么值这么高的价格?”

    此话一出,仿佛打开了其他人的话匣子,众人纷纷附和:

    “是啊!凭什么这么贵!”

    “莫不是哗众取宠。”

    “谁知道是不是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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