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

    比闻栖先有反应的是沈尽寒。

    他一身清冷,脸色阴翳地将闻栖手中的文件退还给许安生,“顾氏的事情我们不参与。”

    “我都听姐姐的。”许安生突然又换上那副可怜的天真脸,专门向闻栖示弱。

    那双好看的眼睛,微笑似的眯起,含着脉脉温情,仿佛又回到了闻栖初见他那天的模样。

    沈尽寒眼角的肌肉不受控地颤抖,

    闻栖见怪不怪,再次拿起被沈尽寒丢下的资料,“你想我怎么做?”

    “闻栖!”沈尽寒压着嗓子,又气又急地吼了她一句。

    许安生看看沈尽寒,看看闻栖,很是无辜地摊开手:我要不要说?

    闻栖不甚在意,用眼神示意许安生继续回答。

    受到忽视的沈尽寒用手按下她手里的文件,强行打断他们的谈话。

    “许安生。”沈尽寒第一次正式喊他的名字:“你想要做什么我不管,但你别把闻栖拖下水。”

    “沈总,怎么这么严肃啊。”许安生笑打趣,但眼底没多少笑意。

    闻栖拽着手里的文件,却纹丝不动。

    她抬眼警告了一眼沈尽寒,对方仍然不为所动,无奈之下,闻栖按住他骨节突出的手腕。

    微硌的手感让她不敢用力,只是轻轻地往上拽,“没事,无论什么样的后果,我可以承担的恶。”

    “闻栖。”光是喊这一个名字,好像就花光了沈尽寒全部的力气。

    闻栖一怔。

    眼见他手背上的青筋在苍白皮肤下涌动,文件在他的手下“刺啦”一下皱起。

    沈尽寒的眼神里藏着她从未见过的复杂,“TP的那件事情我最后由着你来,过后我每一天都是后悔的,现在我不能再让你冒险了,你可以不怕承担任何后果,可是,”

    不知名的光将他琉璃般的瞳孔搅成碎片,脆弱显现,“我怕。”

    他的眼神太过纯粹,宛如这个世间永恒不灭的东西,纯粹到闻栖的心脏为之一颤。

    闻栖触电般地松开手,回避他的眼神。

    她也不知道在躲什么,只是下意识害怕看见沈尽寒眼里的感情。

    太炽烈了,好像随时能将她烧成灰烬。

    “咳咳。”

    许安生的咳嗽不合时宜地响起,他看着两人的互动,眼里的天真终于有了苦涩的痕迹。

    不过,在面上,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开玩笑:“看来姐姐有新欢了啊。”

    “啧。”闻栖睨了他一眼,“你是来谈正事的,还是来谈私事的?”

    “当然是谈正事。”

    “那说说吧,你想要我怎么帮你?”闻栖从沈尽寒手里抽出皱巴巴的文件,压在桌上反复抚平将其物归原主。

    “你······”

    “哎!”闻栖先沈尽寒一步,打断了他,“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任性,好吗?”

    至于是不是最后一次,还有待商榷。

    但沈尽寒又一次败给了闻栖。

    “行。”他废了好大的劲儿才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平复情绪后,冲许安生公事公办道:“你需要我怎么做?”

    “嗯?”许安生偏着脑袋。

    沈尽寒语气淡然,“如果你不想亲自动手,找我也是一样的。”

    言外之意:别找闻栖!

    “唔。”许安生为难地戳着下巴,有意无意地望向闻栖,迟迟没有给答复。

    能拍板做主的只有闻栖。

    沈尽寒扣在桌上的手紧绷着,指甲盖泛着不正常的苍白,许安生眼盯着闻栖,嘴角维持着尴尬的弧度。

    他们都在等待闻栖的回复。

    闻栖沉吟良久,“沈尽寒,这件事情你就别插手了。”

    她又一次选择了与许安生站在同一阵营。

    许安生如释重负地勾起嘴角,恢复天真碍眼的模样,笑眼明亮地望向沈尽寒,话确是说给闻栖听的。

    “那姐姐,我们换一个地方说话?”他突然将手肘撑在桌面上,托着下巴,歪着脑袋,“就不打扰沈总继续工作了。”

    许安生身后排着一群求职人员,他们手拿执简历,有不少已经开始踮起脚尖,向前张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闻栖凑到沈尽寒耳边,“这边就麻烦你了,我和他先出去一趟,过一会儿回来。”

    尽管沈尽寒嘴上答应了,但闻栖还是看到他脸上闪过的郁闷,被闻栖抓包后,他很快板起脸,当作无事发生。

    闻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许安生就在这时催促她:“姐姐?”

    “嗯。”闻栖应下,起身时候还是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沈尽寒,对方已经挂起笑容和下一位求职者攀谈起来。

    她抿起嘴唇,不知道要如何跟沈尽寒解释。

    “走吧。”她默默叹了口气,放弃了解释的打算。

    许安生就这样,在沈尽寒面前轻而易举地将闻栖带走了。

    沈尽寒的余光一直跟在那两人身上,看着他们结伴走远,留他一个人在这里,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刻意丢弃的宠物,不甘又无助。这样的感觉他一点儿也不喜欢。

    直到面前的人唤了他几声,他才如梦清醒般地回过神。

    “抱歉。”

    他放下根本没有看的简历,双手交叉置于桌面,“接下来我问你几个问题······”

    沈尽寒执行着闻栖的嘱托,可闻栖却食言了。

    她同许安生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他独自坐在摊位的椅子上,看着逐渐空荡的展厅,小林秘书一个人忙前忙后收拾着物料。

    “小林,你先回去吧,东西我带回去就好。”

    “可沈总,这些东西你一个人可以吗?”

    小林看着堆积如山的物料,不放心地看着沈尽寒。

    “没事,多来回两趟就行了。”

    沈尽寒说话尽显疲态,小林脚尖戳了戳地,大概猜到了他心情不好的缘由,“那,沈总,我先走了。”

    小林走后,沈尽寒没有继续消沉地坐着,而是立刻行动起来。

    周围稀稀拉拉地响起碰撞的声音,陆陆续续地开始收摊。

    沈尽寒一个人整理台面,一个人搬运剩余的物料,一个人在展厅里来回奔走,他很沉默地不和人搭话。

    别处的交谈声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窃窃耳语变成欢声大笑,沈尽寒皱起眉头,将最后剩下的易拉宝搬起,盯向虚空的眼神愈发阴沉。

    他带着一身的低气压,驱车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砰!”

    关门声来得比以往都要响。

    一进门,沈尽寒再也维持不住沉默的形象,颤抖着吐出鼻息。他开始扯拽禁锢他的领带,动作由最初的从容逐渐变得毫无章法。

    白皙脆弱的脖颈在领带的摩擦下逐渐变红,一道道红痕触目惊心。

    沈尽寒怎么也挣脱不掉领带,体内的躁意硬生生将生理泪水逼了出来。

    他吸了吸鼻子,拂去眼角沁出的泪,干脆自暴自弃。

    松松垮垮的领带垂在胸口,沈尽寒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身体重重地摔进沙发里。

    沈父沈母走了一段时间后,杂物又堆满了客厅,恢复成他习惯的模样。

    沈尽寒抱着腿,蜷缩在沙发的角落,由着客厅的黑暗将他吞噬。

    他垂着头,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告诉他:这场关系中认真的只有他一个人。

    明明当初主动挑明关系的人是她,可为什么当真的人也只有他。

    闻栖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尽寒五指穿过发间,痛苦地收紧,强忍住自己才没有呜咽出声。

    在杂乱无章的角落,他独自陷入情绪的折磨。

    过了不知道多久,漆黑沉静的客厅里,躺在地毯上的手机冒出了光亮。

    “滋滋”的震动声足以响彻整个客厅。

    一遍,两遍,三遍······

    手机锲而不舍地响着,终于引起了沈尽寒的注意。

    他从手肘间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向地毯上的手机,看见“闻栖”的大字闪在屏幕上,他的呼吸声不由得加重,恨不得将手机屏幕盯穿。

    闻栖打了不下六遍。

    沈尽寒没有接。

    或者说根本不敢接。

    他就这样蹲在沙发上,看着来电界面一遍遍跳掉,又一遍遍重新亮起。

    终于,再执着的人也会有厌倦的时候,最后一通来电只震动了三秒,便匆匆跳掉,此后,手机便没了动静。

    沈尽寒蹲在沙发边缘,将下巴磕在膝盖上,默数着时间。

    1、2、3、4、5、6······

    数到40的时候,沈尽寒不继续数下去了。

    眼眶逐渐发酸,他好不容易克制住的眼泪又冒了出来。

    就打这么几个电话就不打了。

    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他。

    沈尽寒将脑袋埋进膝盖,蹭去溢出来的眼泪,安静地一动不动。

    在他即将陷入沉睡之际,急促的门铃猛地将他惊醒。

    沈尽寒望向门口,下意识抓紧了西装裤脚。

    害怕和期待并生。

    他缓缓将脚掌落到地毯上,撑着沙发的边缘,可环顾四周,无处下脚的杂物堆又让他犹疑了。

    要是被闻栖看到他家里的模样,他就又多了一个被讨厌的理由。

    沈尽寒坐在沙发上,手指纠结地拧在一起,耳边是不绝于耳的门铃声。

    最终,他捡起地毯上的手机,回拨了闻栖的电话。

    电话很快通了。

    门铃声也随之停了。

    “沈尽寒?你在哪儿?”闻栖的声音不复冷静,染上了一丝愠怒。

    沈尽寒艰难地滚动喉结,“我B市的朋友找我过去帮忙,这两天都在他那儿了。”

    对面沉默了很久,沈尽寒扯了扯笑容,“没什么事情我先挂了。”

    “我在你家门口。”

    沈尽寒猜到了门口的人是她,却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嗯?怎么突然去我家?”

    “你家是指纹锁,还是普通的密码锁?”

    “我······”

    “我试了一下你给我的银行卡密码。”

    沈尽寒紧张地攥紧西装裤。

    “咔哒。”

    他家的门被打开了。

    门口和手机里同时传来闻栖的声音,问他:“你不是在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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