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第四十六章

    隔天就是周六,早上跑完医院,得到医生一句“一切都在慢慢恢复”的结论后,一行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从医院出来已经快到下午一点,大家都没吃中饭,江叙就近订了一个酒店包厢。

    赵母在他打完电话后,就忙不迭婉拒:“太浪费啦,在外面吃多贵啊,我们回家随便吃点就好了。”

    金巍也跟着附和:“是啊姐夫,这次给你和我姐添了这么多麻烦,怎么好意思。”

    站在爸爸轮椅右侧的赵新桐下意识瞥了他一眼,心中不由暗叹自己这个表弟倒是长了一张会说话的嘴。

    金巍察觉她的眼风,想起昨晚的纷争,讪讪避开目光,没敢看她。

    江叙温文笑着:“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浪费、麻烦。”

    他又看向赵新桐,温声:“桐桐,你先和妈妈上车,我跟表弟一块把爸爸搀上去。”

    赵新桐微顿,这个场合,她也不能多说什么,只点头应了声好。

    吃过中饭歇了会,从酒店离开后,江叙便将车开去了市中心一家大型商场,为赵父赵母购买礼品,都是些实用的虫草、海参,以及一些老年人喜爱的糕点零食。

    赵母连声说着“不用”,可脸上自豪喜悦交加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下去。

    最后,江叙又特意挑了两支酒,托金巍带给舅舅舅妈。

    金巍看眼价格,一脸受宠若惊,道谢收下。

    赵新桐心绪复杂,明知道江叙在尽新女婿的本分,也是在表明对她以及她家人的尊重。可大概是昨晚妈妈和表弟提了借钱的事吧,她心中又隐隐担忧着,怕江叙留给他们一个容易亲近的印象,他们往后绕过她,直接跟江叙借钱。

    想到这个可能性,赵新桐心脏就瞬间揪紧了。

    就这么提心吊胆地过完周末,两天时间,她总有意无意地防着妈妈表弟跟江叙单独相处。好不容易到周末傍晚,表弟要带父母回松山,赵新桐才悄悄吁了口气。

    出发之前,赵新桐陪妈妈在客房收拾行李,等表弟从酒店过来。

    江叙出于礼貌,没有进客房。

    折完最后一件衣服,赵母朝阖着的房门望了眼,压低声开口:“前天你跟我说江叙爸妈的事,我这两天想来想去,到底不放心。”

    赵新桐抬眸看妈妈一眼,原本她只是将江叙父母的态度作防止亲戚把妈妈“物尽其用”的挡箭牌,倒是没想到妈妈真把她的话记在心里了。

    她一时又觉得酸楚,安慰妈妈:“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他爸妈又不跟我们住一起,一年也才见几次面。”

    “话不能这么说。”赵母别了下头,提醒,“万一他爸妈跟他说点什么,时间长了,总会影响到你们小夫妻的感情……你别不信,妈妈是过来人。”

    赵新桐忽地想起小时候,妈妈总被爷爷奶奶挑刺,爸爸装透明人的那些日子。

    她鼻头发酸,心疼起妈妈来:“我会处理好的,你别老惦记我,好好过你的日子,吃好喝好穿好,没事打打麻将,我爸在家不还有保姆嘛。”

    “我一个女人,我都这个年纪了,我还想什么吃喝穿的……”赵母握住女儿的手,正色道,“倒是你,一定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把江叙的心留住。还有最重要的,早点要个孩子,有了孩子,这个男人才真的被你绑住了。”

    赵新桐顿时五味杂陈,有一会没说出话来。

    半晌,她才开口,带着对妈妈的疼惜和无奈,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别操心我了。”

    赵母这才从床沿起来,去拉行李箱,又强调:“别只有‘知道’,你得做了才行。早点生个小孩,让家里那些想瞧你笑话的人看看,你就是把这个富太太的位子坐稳了!”

    赵新桐心中叹息,双唇翕动两下,好一会,才忍下劝解妈妈的欲望,憋出一个字:“好。”

    赵母想到些什么,扬手做了个“等等”的动作,重新蹲在地上打开箱子,从最里头一个夹层里,取出一只红棕色的首饰盒。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细巧的金手镯。

    赵母递给赵新桐,哝了一声:“我把你奶奶五年前给我的那只镯子换了,又搭了四千多块钱换了这只,这次特地带过来。咱们家跟江叙家没法比,但也不能让你露怯。”

    赵新桐眼眶一下湿热,她对妈妈的感情太复杂太难言了,想来妈妈对她也是如此。

    “你自己戴吧,你自己手上没个金饰,回头那些多嘴多舌的邻居又要背地里说你闲话。”

    赵母昂了昂下巴,得意道:“我女儿嫁这么好,他们哪还敢说我!”

    又说,“到家我就要当着他们的面,把江叙给我买的东西一件件拎进家门。”

    赵新桐垂头眨眨眼睛,无奈伤感之外,莫名又生出些好笑,以及跟妈妈同仇敌忾的解气。

    她伸出手去,说:“那你给我戴上吧。”

    不多时,表弟打电话过来,说自己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赵新桐帮妈妈拖行李箱,江叙推着爸爸轮椅,四人一起搭电梯下去。

    目送爸妈上车,道别后,赵新桐没有立刻转身回去,而是摸着腕上的金手镯,原地立在斜阳里。

    直到看不见车子尾灯,直到空气中最后一丝尾气味儿也消散无踪了,她才吸了吸鼻子,旋身往楼里走。

    却被江叙拉了一把。

    赵新桐回神,扭头看落在身后没动脚步的他,疑惑:“怎么了?”

    江叙看着她格外湿润的双眼,心头瞬间柔软,连带说话语气都温柔得不可思议:“一起走走吧。”

    赵新桐正陷在离愁别绪中,想着在楼下走走,确实比回去呆着好,便点头应下了。

    两人一道在□□漫步。

    片刻,江叙垂头看赵新桐手腕上,与他给的那条手链叠戴的金镯子,问:“镯子是妈妈给你的?”

    赵新桐点头:“刚才出门前给我的。”

    江叙看回她侧脸,笑说:“妈妈还是很爱你的。”

    赵新桐沉默了几秒,过会,才轻叹道:“别人的母爱也这么复杂吗?”

    江叙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微眯,失神地望着前方。

    好一阵,他才给出自己的答案:“也许吧……不止母爱,父爱也是如此。”

    说这句话时,他声音很轻,语气却发沉。

    赵新桐扭头看向他,斜阳疏朗地照在他脸上,他眼底像一片闪着碎金的幽深湖泊。

    可她却在此刻清晰洞察了湖面下的暗涌,一时间,她只觉彼此的灵魂在此刻交汇。

    她停下脚步,抬手摸了摸他脸颊,带着安抚自己也安抚他的意味:“但好在我们已经到了不再需要把父爱母爱当成唯一的年纪。”

    江叙捉住她的手,笑着俯身吻她。

    赵新桐忙往后一躲,警惕朝四周张望。

    江叙掌住她后脑勺,浓眉轻抬:“被看见就被看见,至于吗?”

    又笑说,“你要是能把做|爱时的劲儿分出来一点……”

    后面的话他没能说出口,因为赵新桐实在受不了他在外面这样“口无遮拦”,径直踮起脚尖,用自己的双唇封住了他的嘴巴。

    但也只停顿了两秒,达到让他闭嘴的效果后,赵新桐便退了回去,一扯他胳膊,抿着笑:“走吧。”

    却被江叙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江叙拽入怀中,强势而不容拒绝地吻住了。

    赵新桐初时还推他,可渐渐地,她脑中生出一个想法——就这样一直吻下去吧,夕阳正好,他们像是要拥吻到时间尽头。

    --

    转眼到了十二月。

    月初时,钱总编私下向赵新桐透露,她升主编有望,约莫元旦之后或农历春节前,集团就会发人事调令下来。

    赵新桐欣喜不已,当天就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了江叙。

    江叙便提议,等她升职成功,就一起去日本休假庆祝。

    两人都没日本签证,正好赵新桐有个大学校友在做这方面工作,她便联系了这位校友。

    签证步骤繁琐,要准备各类文件。

    江叙这段时间有部改编剧开机,应剧组要求,他要配合宣传,实在忙到抽不开身,便将个人资料全都交给赵新桐,让她帮忙一并办了。

    赵新桐便断断续续地按照老同学要求,整理递交材料。

    过了近半个月,到拉银行流水这一步,赵新桐怕选择的起始终止日期出错,拿到流水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莫名地,十一月底,江叙一笔十万块的私人转账引起了她的注意。

    也不知是不是第六感发挥作用,她总觉得这个时间点搭配这个转账金额格外可疑。想来想去,她又重新登录江叙的手机银行,查看他的收支明细。

    在历史记录中找到这笔转账的收款人信息后,赵新桐脑中嗡地一声,一下子愣住了。

    收款人名字显示:金巍。

    赵新桐盯着手机屏幕,脸上一阵热过一阵。

    刹那间,一种说不上来的,不知该如何自处,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江叙,面对妈妈、亲戚的情绪,在她身体里来回冲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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