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晏风华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很长的梦,那场关于政变的大火一直燃烧,整座京都都变成了火海,她像孤魂野鬼,披头散发赤脚行走在雪地中,所有的人都死了。

    高城之下,两君对峙,有人提到了自己名字。

    再醒来,外面的天色已大亮,只有嗓子有些疼,她一起身,靠在床边枕着手臂的两个小丫头,都醒来了。

    “小姐!您可算醒了,奴婢这就去寻大夫。”清安眼睛通红发肿,见自家小姐平安醒来,没忍住又落了泪。

    清平立马上前扶起晏风华,小心的在她身后靠上柔软的被子,泣不成声。

    晏风华拉着两个人手,心疼道:“哭什么,我这不是平平安安的。”她想起在火海中的祈愿,许是神明听见了,又让她再见见到了思念许久的人。

    “我到底是怎么回到府上的?”

    清平倒了一杯水递给了晏风华,“是李将军抱您回来的,当时您昏厥过去,连夫人见了都吓了一跳,他急忙给你找了大夫,听闻您平安无事便又回宫了,不过……”

    “不过什么?”

    “听李将军的属下讲,他为了救您不惜冲进火海,后背还被横梁砸伤了,他自己都未来得及医治。”

    为了救我?

    晏风华有些呆愣得看向正燃烧的安神香,他是第二个为自己如此拼命的男子,是该当面谢谢他的,当即让清平按照自己的吩咐去准备东西,清平猛然想起来一件事。

    将剩下的半截弓送到了晏风华的面前,“小姐,李将军还说了,当时您与人比试射箭时,他见您将此物视若珍宝,便留意了些,谁成想内侍没能将其送回府,发现的时候就烧的只剩下半截了。”

    晏风华心疼得瞧着上面发黑的焦痕,“李将军他有心了。”

    *

    皇宫内处处都是残垣断壁,轰塌的皆是主殿,惊魂未定的宫人打扫着台阶,擦洗着上面的血迹,皇宫门前,经过仔细盘查的朝臣才被自家马车接走。

    齐墨将自己安置在简陋的偏殿,现在他看到火盆心中也发憷,索性将盖一张厚被子躺在榻上。

    李克定早已身披铠甲,随其他的将领站在一侧,听着探子回禀探查出来的事。

    “三殿下,此次刺杀案和皇宫纵火一案,皆是大所为,早在耶萨奇入京都时,他们便已行动,只是属下未能探查到刺客是如何混进皇宫的。”

    齐墨长呼一口气强撑着身子坐起身,眼神愈发阴冷,重重垂向床沿,“查!我倒要瞧瞧朝堂之中,到底是谁与大域勾结吃里扒外。”

    “是!”

    李克定面具下满是倦色,身上还沾染着血迹散发着一股铁锈味,声音沙哑,“三殿下,臣去清点过尸体,刺客八十人,侍卫死了二百余人,烧毁宫殿七座,只怕宫中还有刺客余党,此事未了结前,恳请臣能近身保护殿下。”

    齐墨神色凝重,“如此也好。”

    刺客来势汹汹,刺杀的都是皇孙贵族,昨夜那场大火燃到了东宫,假太子是被人伤了腹部失血而亡,真太子已葬身火海,太后听闻一病不起,想来这段时日她能安分些。

    待其他守卫和分配要职的将士出去,齐墨起身拍了拍李克定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称帝之路坎坷,幸亏身边还有你们,若不然昨夜的那场刺杀,我一定是活不下去的。”

    李克定颔首一礼,“这都是臣应做的。”

    齐墨摆摆手扶着床沿坐下,满脸倦色,“咳咳,近日诸事繁多,你也下去休息吧!我让常侍卫先守着。”

    “臣告退!”李克定从殿中走出,长呼一口气,顺手摘下头上的盔甲。

    一个小宫娥小心翼翼走到李克定的面前,垂着头小声道:“李李将军,有位小姐在您的落脚处一直等着您,她说请将军务必去见她一面。”

    “我知道了。”

    晏风华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忍不住在原地跺脚,清平和清安也忍不住哈气搓手。

    清安瞧着林间穿梭的身影,提醒道:“小姐小姐!那个人是不是李将军啊?”

    晏风华仔细一瞧还真是,当即端庄的站直了身子,“风华见过李将军。”

    李克定还寻思是哪家的小姐要见自己,见她毛绒的领子尚未遮住脖子,下意识抬手替她拢了拢披风,叮嘱道:“天冷,晏小姐便不要来回跑了。”回过神来猛得松开了手,晏风华愣在了原地,身后的两个小丫头更是瞪大了眼睛。

    “我……”他不甚自在的推开了门,“我并非有意冒犯晏小姐……”他觉着越解释越说不清。

    清平与清安守在门口处,晏风华随他入了室内,屋内陈设简单,案子上的几本书随意摊开放在那里,李克定拿起茶壶晃了晃,茶水早已冻成了冰坨子,讪讪道:“室内尚未生火,着实是招待不周。”

    “不妨事,我来就是想当面谢谢李将军昨日的救命之恩。”她从袖中取出一个青色瓷瓶放在了桌上,“这是我让府上军医调制的药膏。”

    “晏小姐有心了,晏小姐可好些了?”他还身披铠甲坐在椅子上,若平日里不是他当值,回到卧房定是要换一身衣服的,当着女子的面他宽衣着实有些不妥。

    “自是无碍的。”晏风华见李克定坐立难安,“李将军可曾换上过药?”

    “从昨晚忙到现在还未合眼,将你送回府上,我便回来保护三殿下了。”

    晏风华越是询问,他越觉得背后上的伤像是几十只蚂蚁在咬,想去抓痒,又忍的很是辛苦。

    “既如此,那我便帮帮李将军。”

    “啊?”李克定很是惊讶望向晏风华,她已起身站在了李克定的身侧,他躲晏风华如虫蛇猛兽,险些从椅子上滑坐下来,扯到了后背的伤口只敢皱着眉坐正身子,“不妥不妥!男女有别,怎能让你给我上药。”

    两个丫头听闻动静,悄悄的回过头望向屏风后朦胧的身影,尔后不由得垂首浅笑,全当没瞧见。

    晏风华已吩咐清平去打水来,“宫中的宫人各忙各的,此刻太医署也忙的四脚朝天,若碰见重手的,上完药你得疼上个半天,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李将军一直这般难受,我心中是十分过意不去的。”

    李克定见晏风华如此执拗,只能心中暗暗叹一口气,站起身便褪去身上的铠甲,晏风华瞧见他后背上渗出来的血也是一惊,清平将打来的一盆冷水和毛巾放在了桌上,悄悄退出门外。

    “你坐下,我先给你擦拭擦拭伤处。”晏风华将帕子沾湿,将他的头发撩到肩前,李克定将里衣缓缓退下只露出受伤的后背,这一揭,伤口再次撕开,血水顺着肌肤滚落到衣服里。

    帕子在后背轻轻游走,微微疼痛中还有一丝冰凉,晏风华只敢小心擦去血迹,生怕弄疼他,轻声道:“我府上的大夫说了,这药有消肿止疼之效,刚开始可能会很疼。”

    “无妨。”

    晏风华瞧着一眼隐忍的李克定,他都不知自己的后背伤成什么样,得亏自己来瞧他了,微微抖着瓶,将药粉撒在了他的后背上,李克定当即脖颈间的青筋暴起。

    早知晓,她便将麻沸散一并带来了。

    晏风华将纱布穿过他胸前,小心翼翼绕到后背,“李将军你的伤可要仔细着些,切莫感染了,但这伤处太大了些,以后怕是要留疤了。”

    李克定起身去卧房的屏风后换了一件里衣,“多谢晏小姐,男子汉大丈夫流血受伤都有常有的事。”他从屏风后走出,见她脸色有些惨白,再看那一盆血水,“怕是吓着晏小姐了,往后这种事还是让别人来吧!”

    晏风华收拾着桌上的纱布和药瓶,摇了摇头,“再严重的伤我也见过。”

    她眼中泛着泪嘴角微翘,“说来也好笑,我夫君受过重伤,那是电闪雷鸣的瓢泼大雨雨夜,他跟个水鬼一样从窗户进来,当时打着雷,他就站在窗前,着实吓我一跳,然后就倒在我面前,那一次,我真的以为他要死了。”

    李克定僵在了原地,“然后呢?”

    晏风华长湖一口气将泪给憋了回去,“我自是找大夫竭尽全力救他,当时血往外冒跟杀猪似的。”

    “齐世子人生虽短,但他能得你这样的人相伴,是他之幸,节哀。”

    “其实是我之幸。”她将纱布还有药放入托盘,“若李将军不嫌我笨手笨脚的,我明日还来。”

    李克定感觉后背的药开始发凉,到不如之前那般疼了,“还还来?”

    “自然是了,将军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自当想报。”

    李克定听晏风华在京都城中已有煞星之称,现在太子身陨,待三殿下重整朝堂之后,又有多少闲言碎语等着她,“晏小姐还是别来了,明日我当值。”

    “也成,那待过些时日我再来看你。”

    “好。”李克定亲自将人送到门口处。

    李克定瞧着晏风华的背影心口酸酸的,思索之际,便又穿上铠甲向外走去,带着属下又去寻三殿下。

    *

    主仆三人坐在马车上,晏风华捧着暖炉暖手,没想到皇宫大火之后,宫内连火都暂时不用了,得亏了身上的披风。

    她今日前去,便是想确认一样李将军是不是齐傲,光从后背辨不出他是不是齐傲,齐傲的胸口处还有侧腰都有一个铜板大的箭疤,他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着实看不清。

    “驾!”

    马车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晏风华听人声耳熟,掀开帘子一瞧是李克定,他戴着面具自己也认得出来。

    她从车窗探出头来,看着疾驰而过的黑甲军,难不成京都城又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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