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空中纷纷扬扬落下飘忽的微小影子,这对于来自沙漠的君王而言是鲜少接触的东西,不过这种凉意并不讨厌,还有些有趣。
阿赫玛尔不惧寒冷。
但我可不能让他就这么出门,提瓦特里没有人穿这些的衣服,他这么出门,就差把我是异类给明写在脸上了。
唔…我好像没有男士的衣服…
不对,是有的。
“试一下这件?”我眨眨眼,反手抽出一件宽大的外套,“这是我朋友做给我的。”
“你从哪里拿出来的?”阿赫玛尔困惑的问我,说罢更加不解,“这个款式…男装?”
但他还是接过我手头那件做工细致的衣服,看了看大小后思考了番——应该差不多,这件衣服大约是刚好合身的。
而且…
阿赫玛尔视线瞥过另一侧衣架上的衣服,有眼睛的都能看出这是一套,也绝对是手艺绝佳的匠人才能制作出来的衣服。
“第一,我的口袋空间。第二,我只是用了女身和做女人习惯了而已诶?”
声音落下,留给我的是意味深长的眼神,阿赫玛尔的神情说不清道不明,他拿着那件衣服,又看着面前少女模样的我。
良久就是恍惚的表情。
不过我可不等他在乱七八糟的思考中争斗,转头给他手机上发了个定位后,又把代表我身份的手杖诶嘿他,就将他往外推。
“好了,你已经被加强了,现在看起来就很高级,快去吧,我亲爱的盟友!”
旧时代说一不二的君王被我立刻“请”出房间,哎,不愧是我。我还记得那个我醒来时,他还以为是入侵的魔神。
毕竟那时魔神们对各自的领地都十分的敏感,项上人头可是差点就被神情淡漠的他给取下了。不过好在后来误会解除,还成了盟友。
过去的那些事情啊…
剪不断、理还乱…虽说也无所谓,虽说…这也正是我想看见以及得到的结果。
若将一切命运编织成诗,那么这场观察世界的旅程,也一定是个宏达而优美的史诗吧。
“通过我,进入界中之界…”喃喃自语声从唇边流露而出,我的视线落入窗外。
白雪依旧——新的征程,也是新的旅行,故事开始了,齿轮又开始转动了,这一次可不能继续无趣下去了。
少女的神色回归寂静。
在缄默之中聆听雪落之声,亦像是睁开了另一只眼,正悄然窥视每一雪花的世界,感知每一分寒冷…她垂下眼睛。
——他仰起头。
此刻的阿赫玛尔把视线微微挪了几分,他的面貌隐于兜帽之下,没露出半分,正看着面前的建筑。
和须弥的截然不同。
没有草木自然的气息,只有死寂。
冰雪的国度吗…思考着,他抓着手中的手杖向前,没有一人敢拦他。
甚至所有愚人众的部下明明看着他是这样的身形,却还是恭敬的低下头,称呼他为——司令。
司…令?
嗯,这名字适合她。
至于相貌也能理解,阿赫玛尔死后多年,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旧友还是传闻中的那些人,又或者是未来的那些人…
千面千相的丰馈之神实在拥有太多的姿态了,她能成为任何模样。而皮囊和信物,或许的确是后者更靠谱点。
阿赫玛尔如此想着,任由寒风擦过他的脸颊,一步步的走至大门口,穿行过这冗长的走廊,终于到达目的地…那么,就是眼前的这扇门吧。
垂于披风下的手抬起,他正准备去推,可那门却自己动了。
这自然不是阿赫玛尔使用了他的权能,自从他死了以后来到另一个世界,就已经鲜少使用权门,全当自己是个普通人来过了。
魔神说话算话,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违背自己的誓言…所以…
身子没动,那门被人打开,一个青年走出门,察觉了站在那里的他。
青年先是一楞,视线从他手中的手杖上滑过,莫名的眼神一变,再盯向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以及那熟悉的披风…他皱起了眉。
“………”可惜不能问。
达达利亚只得恭敬的欠身让路,道了声“司令”后,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男人走进丑角的地方,试图用眼神盯出一个答案来。
他是谁啊?
末席心中一股不爽的感觉开始疯长,他咬着后牙槽,十分想要上去质问那个男人。
而那个男人,也即是阿赫玛尔回头瞥了眼他。兜帽下一双猩红的眼睛若隐若现,仿嗜血又冰冷的野兽…
他半句话都未说,只是就下这随意的,可却能摄人心魂,使人汗流浃背的一眼。
被一个视线定在原地的达达利亚僵住了。他停了好久才想起来要呼吸…想到要呼吸时,先前他心中所想的东西又骤然发生了改变。
司令、司令…
无论是之前那双绿色的眼睛,还是这双红色的眼睛…那都是属于强者的眼神。
达达利亚忽然没有那么心烦了,无论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娜塔莎,但他们一定都是强者——强者就是他所向往、渴求挑战之人。
不禁笑了起来,橙发的青年离开。
这一头的阿赫玛尔拿到了神之心,他握住手心里的那枚精致棋子,也转身消失在雪色之间,仿佛从未到来过一般。
这枚棋子对他来说不是什么新奇玩意。
他的伴侣之一大慈树王在三千年前的魔神战争中成为了尘世七执政,后来花神在其中搭线,久而久之他们三人同盟,更成了伴侣。
这神之心他早就看腻了。
冰神的也依旧如此…
阿赫玛尔知道,世界之外的一切都是禁忌的,天空之上的亦是…禁忌是界中之人不能触及的事物,凡渴求者…………
他的思绪戛然而止。
勿想,勿说…一切都已消亡。
直到如今,得以获得新生的阿赫玛尔彻底明白了这些…可哪怕如此,他期盼着他的子民与这个世界能逃脱无止尽的终末。
可只有从世界之外才能取得挑战世界的力量…想要破局,也不只能祈求局外之人破局。而后——
「一切究竟的禁忌将会撰写新的史诗,通过…我抵达谵妄之果的新■■。」——《箱中的七愚者》。
阿赫玛尔穿过世界,推开门扉,来到我的面前。他如期而至,带来我想要的东西。
“谢谢你啦。”我说着,忙不迭的接过神之心,抓起来摇晃了几下,又放下。
他正在扯下身上的披风,不明我在做些什么…下一刻,却听神之心里传来一人声音。
“是你?”少年惊讶的开口,声音平稳的从神之心播出,“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我。”
“巴巴托斯,我有事情想要拜托你。”
“这个声音…你是Q…?不对…!”温迪思考着,他半信半疑的开口,“……塞缪尔?”
是这个名字啊。
不过的确,塞缪尔就是我这个身体的名字…这样也好,风神的确是认识高塔孤王的祭司塞缪尔的,这反而方便我了。
“你…你不会又要搞事情吧?带着魔女会的那些漂亮的女孩子们?”他默默的说,声音听着很疲倦,“魔女小姐…”
“那些企划是艾丽丝提出的,我的‘预言’里没有需要我去做那些事情,因此我只是看着罢了…以及,你似乎很累?”
“………”温迪沉默。
许久后,“电话”对面才传来他的有些恼火无奈的声音,听着就是头疼的不行,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可以吐槽这些的人。
“哎…你还记得特瓦林的吧?我知道你肯定预见了这些才联系我的。”
“如果可以你可快点回来吧,别待在国外了,我的老朋友现在痛苦的不成样子啊,塞缪尔——我连酒都喝不痛快了。”
“撒娇是不允许的事情啊。”我毫无感情的棒读,说的慢条斯理,“顺便多干点正事吧,巴巴托斯。”
“…哎?哎?怎么连你也?”
“塞缪尔,你可是亲眼看着我努力保护蒙德所有子民的啊,我也是有努力过的。”
噗,他还知道是“过”啊。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句调侃罢了,为了帮他我这不是已经来了吗?
我单刀直入的开口:“巴巴托斯,你发现了吧…”
“提瓦特循环了很久。虽然以前你只觉得奇怪,但现在肯定意识到了我不该出现在这里——你也感觉到了迭卡拉庇安并没有真的死亡。”
“………”没有回答。
“重复毫无意义,这一次也和我合作吧。”倚靠着身后会自己摇晃的躺椅,我轻描淡写的说道。
“解决一切,处理一切,没有任何血腥事件,就和以前一样。”
就和以前一样。
和温迪记忆中的却不一样。
他是记得很清楚的…在没有塞缪尔出现的旧蒙德,高塔孤王乖张又疯狂,他自认众臣与子民一直都敬他,爱着他…
因此迭卡拉庇安就仿佛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一样,他所想要的一切必须达到,所有人都必须听他的……若是不从,若是违抗囚笼…便是万劫不复。
可是这一次的世界不一样。
不知名的祭司,不知名的先知,总是停在原地眺望世界的人儿,垂下眼睛悉心教导王的老师——塞缪尔。
高塔孤王这一次真的被改变了。
就连女猎手张开手中的弓箭之时,孤高的王者也仍然望着某处,并未去躲闪。
他思考着的,只有那位臣民亲手折下自己肋骨,为了众人的自由筑成这张弓时,究竟是疼痛还是不忍…又或者是…
“……”
“……好吧,看来新的诗篇已经谱写结束了?那么勉为其难——就由尘世间最好的吟游诗人,来为你吟唱一曲吧。”
——风神巴巴托斯,如是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