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后，悲伤式的压抑笼罩在高专上方。

    七海学弟选择离开，我内心理解并肯定他的选择。

    做咒术师的，心理都得扭曲。

    在我眼里，他还不够扭曲。

    午夜梦回，我也会见到灰原笑起来挥手的样子。

    只是很快，梦境褪去，变成反复折磨我的画面。

    是大雪纷飞的山，是师姐泣血的叮嘱，是未曾喝到的青梅酒，是血路之上，压下的金光。

    一声又一声，一幕又一幕，心脏无数次被反复拉扯。

    我醒来，只能倒一杯青梅酒，涩感萦绕。我垂眸看着杯盏，轻轻地道一句。

    “我一直没错。”

    反对狗屁仙魔平衡，替师门报仇，我想不通有什么错的，也想不通凭什么我是“气运之子”就该被抹去。

    哪怕被折磨，我也一直清醒。

    我一定能一直清醒。

    时间马上来到07年的九月。

    我十八岁的生日就在九月，然而我一点都没有准备过生日的心思。

    毕竟我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活到过十八岁。

    那一天我强硬地拒绝了所有任务，杜绝有什么意外发生，同时让五条悟和夏油杰全程保持联系。

    我坐在仔细翻越书籍的硝子身边，眼睛盯着手机。

    他们都没有问我原因，好像从很久以前就习惯了我突如其来的不安和防备。

    硝子把一盘装满糖的碟推到我面前，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吃点东西。”

    安静的午后，窗外已经没有了蝉鸣，偶尔一片叶子会晃悠着落下。

    少女平和的目光也落在我身上，像要抚慰我所有的不安。她的下垂眼此时温柔，让我说不出什么话来。

    下一刻，门被大力推开。

    “surprise！”五条悟扬声着进来，墨镜下仍是不羁的笑，逆光的身影挺拔。

    夏油杰也拎着个蛋糕把门关上了。

    五条悟手上是彩炮，以及一众道具，他还空出手把墨镜一摘，就大大咧咧地坐在我身边，澄澈的蓝色眸子对上我的视线。

    “surprise？”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开口前，他拉长着语调再次开口“我们赶回来帮你过生日欸？不够惊喜吗？这个表情是什么鬼？”

    “惊喜，太惊喜了。”我机械地鼓掌，但是嘴角多了几分轻松的笑意。

    五条悟撇撇嘴似乎对我的敷衍不满，但还是挨近我，清嗓大声道。

    “生日快乐！”

    夏油杰把蛋糕放在茶几上，牵起嘴角，也对我说。

    “生日快乐，椿叶。”

    硝子关上书页，托腮注视我，眼睛一弯。

    “如果不是他们两搞什么惊喜，我一定是第一个跟你说生日快乐的人。”

    蛋糕很好吃，而剩下的奶油由五条悟开始，变成了富有攻击力的东西。

    房间里他们推进来的音箱放着不知道名字的歌曲，节奏跳跃。

    五条悟上蹿下跳，躲避围攻。夏油杰面色憔悴，却也加入了奶油大战，可惜一盘子奶油全被某猫的无下限挡住。

    “别这么没意思嘛。”我顶着被糊了大片奶油的脸，对五条悟说。

    “略略略。”他抱着双手吐舌头，我都能猜出来他下一句要说什么。

    “那还不是我太强了。”

    当然，最后五条悟的无下限还是解除了，被我们用白色蓝色的奶油从头糊到尾。

    我们躺回收拾干净的地板，上面铺好了被子。

    阳光漏进来，深秋的光线并不明媚，只够我们在把灯关掉的房间里看清彼此。

    像是盛夏里每一次靠在一起睡着，我们安静地躺着。

    这个生日仓促，甚至连我这个当事人都差点忘记。

    并不盛大，甚至是潦草。

    但确是我这一段时间以来最开心的一天，我觉得比去年生日还要好。

    可能因为见不到的时间多了，才格外珍惜能聚在一起的时刻。

    没有人起身去把音乐关掉，也没有人睡着，我们不知道彼此的心事，却将温度共享。

    我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我的能力在被削，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我的精神力治疗已经不起作用，我甚至看不到别人身上的精神线。

    好像是，灰原雄走以后。

    世界正在以一种不可阻挡之势推进，以打压我为代价修正。

    这一回我没有被直接抹杀，所以是为什么呢。

    我不清楚我的存在为这个世界带来了怎样的变动，也从来没想过做些别的。

    很早以前，我就说过，我只想保护我想保护的，记住我想记住的。

    仅此而已，又好似奢求。

    不知过了多久，五条悟转过脸来。

    气息扑在我耳侧，他声音很轻，几分促狭几分认真。

    “你答应过我的。”

    也就是在这一秒，我有了十八岁的实感。

    真的走到今天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活到十八岁，实际上不知道多少年了。

    距离师门被灭多少年了呢，距离屠了魔城多少年了呢，距离天罚降下多少年了呢。

    一步一步独身走到今天，好像真的有点累了。

    一滴泪顺着眼角留下，咫尺之遥的少年怔住一瞬，下意识再凑近一点，唇落在泪划过的地方，像是抹去我的眼泪。

    很轻很轻的一下。

    我想起去年灯节落在面具上的那个吻，想起他一句句的“喜欢”。

    想起他苍蓝色的眼眸，白雾流动，光影闪烁，那双称得上华丽的眼睛专注长久的凝视，流露一点少年心事般的喜欢。

    我笑着说，“好。”

    2.

    答应五条悟的那个晚上，他就很是不要脸地赖在了我的房间。

    他大大咧咧坐在我的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抓自己的头顶翘起的白毛，脸上的笑容没下去过，嘴角比平时嚣张的笑挂的更高。

    “就知道你会答应我，毕竟想五条少爷这么完美的人你再碰不到第二个了。”五条悟的臭屁一如既往，并且从不缺席。

    我抱手立在一旁“好好好。”

    “所以你什么时候回自己房间睡觉呢。”

    五条悟伸手一揽，把我拉到身前，双手环住我的腰，仰脸看我，下巴靠在我的小腹上。

    绚丽的眼睛让我晃了下神。

    他声音愉悦，夹杂着期待。

    “都是……女朋友了的话，说一句‘我最喜欢五条大人了。’不过分吧。”

    我扶额“你的中二病越来越严重了。”

    “可是椿叶你都没有说过喜欢我。”他半是指责半是撒娇。

    好吧，在dk这种语气下，我心软了。

    “很喜欢你。”

    明明自己要求我说的，在听到这句话后，耳朵肉眼可见泛红的五条悟抱我的手更紧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勉强接受你的告白。”

    我对他给自己加戏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想笑。

    最后某白毛飘着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