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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米尼翁事件已过去逾五年、多佛朗明哥正式宣布皇后之位被重新启用后,终于按捺不住的古拉迪乌斯,以成熟的态度抱着重归于好的愿望用电话虫邀请曾经的长官与自己喝个下午茶,同时亦问了对方这五年间一直堵在自己心口的问题:妳这几年都不会想喝下午茶吗?然她在电话中却回答:明哥不会同意你喝的。这回答让他差点破口大骂──妳不要跟柯拉松出海不就没事了吗?妳不要阻止少主的计画不就没事了吗?妳不要一声不响的离开不就没事了吗?他的心里不断冒出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种种埋怨,却又被她替自己着想的行为给感动得委屈、矛盾得不能自已。

    两人于话筒中久违的对谈后下午茶的邀约最终是成了,但到了约定的今日,向来守时的夏娜依卡却迟了十五分钟仍没有出现。眼看茶都要凉了的古拉迪乌斯,既困惑又有些不快的朝对方由皇宫最角落搬迁至三楼的豪华寝室前进,打算亲自问个明白。

    「依卡,妳在吗?」古拉迪乌斯在微微敞开的房门外站定,「妳已经迟到二十分钟了!」

    他的声音不小,但房内并没有传来回应。

    不会是刚好错开了吧?虽有些疑虑,可不知怎的,他的心中突然升腾起无法忽视的糟糕预感,「没回应我进去了啊!」

    进到寝室内,他略显踌躇的走过整齐的卧房、乾淨的阳台、昏暗明显没人的更衣间、书房、最终来到门半掩着的浴室前。

    与该令他羞赧的反应不同,不妙的血腥味窜入他的鼻腔,使他不假思索的推门冲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倒卧在洗手台下的夏娜依卡与一滩又一滩的血。

    古拉迪乌斯焦急的通报了在外办事的多佛朗明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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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诉我威尔可,这究竟是怎麽回事?!」多佛朗明哥铁青着脸,对开扩音的电话虫大发雷霆。

    「你指甚麽事?多佛。」

    「别装傻了,就连你也要『背叛』我吗?夏娜依卡的事我已经通通都知道了!她下午还倒在自己的浴室里!」

    「……是吗,我以为当初被你所斩首的棋子已经连生死也不那麽重要了才是。」

    「……你知道你现在是在跟谁说话吗?威尔可。」纵然多佛朗明哥的声音回归平稳,但就着洩漏而出的霸王色,于三位最高干部与维尔莉特耳里仍是极为沉重的威压,其中没怎麽接触过霸王色霸气的维尔莉特更是近乎喘不过气。

    「多佛,你不是早就明白跟夏娜依卡之间是不能有可能的才划清界线的不是吗?」身为与多佛朗明哥最亲近的最高干部,威尔可并没有被威压所慑服,「你跟维尔莉特反倒没让我这麽担心,但也是在玩火,要成为王的男人在情感上应该要理智成熟些,这点夏娜依卡看得更远多了。」

    「我认为威尔可说的没错,多佛。」没等多佛朗明哥回话,琵卡便义无反顾打破了现场忐忑的缄默,「夏娜依卡跟威尔可的做法反倒不会让你从国家的治理上分心。」

    见向来寡言的琵卡都开了口,迪雅曼帝也接着道,「虽然我从头到尾都跟夏娜依卡那女人合不来,但在情感上我抱持跟威尔可同样的──」

    「而且、而且当时多佛你射杀夏娜依卡后,威尔可提出要救回的意见还偷偷感到松了口气不是吗?」托雷波尔跳出来不怕死的插了嘴,而这反问硬生生戳得多佛朗明哥哑口无言。

    「多佛,夏娜依卡就算被你开枪射死也不会怪你的,」威尔可点出了当初自己之所以会留夏娜依卡一命的最根本原因,「你也知道我跟你一样都是无法容忍背叛家族、背叛你的人,之所以提出让她活着的要求,是因为我很清楚──夏娜依卡她从头到尾都为了你跟家族着想,虽然她与我们的某些价值观相互悖离得容易使人误会。」

    听完干部们接连发表的言论,多佛朗明哥陷入了无声的沉默。过往好的坏的的人生片段不受控的于他的脑海里肆意拨放,尤其是在米尼翁岛的那日──

    「……我从来……没跟你说过……我觉得你们的爸妈……真是个勇士……」

    「……妳子弹吃得还不够多吗?」

    夏娜依卡当时细微得被多佛朗明哥刻意漠视的回答,在此刻被他给重新忆起──

    「天龙人跟世界政府……真是……罪大恶极的混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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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佛朗明哥已经很久没有跟夏娜依卡单独待在同一个空间过了。三年?五年?抑或是更久……他已经记不起来了,但令他讶异的是,病榻上的夏娜依卡纵然虚弱无力,眼底却还是闪烁着当年临死前那无法抹灭的光。有别于处决时的愤怒,这竟让此刻的他有些松了悬着的心。

    「你以往的嘻皮笑脸呢?明哥。」夏娜依卡微微笑着。

    年少时的称呼依旧,多佛朗明哥却没有感受到半分喜悦。他拉开床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只有妳能够让我摇摆不定这麽长的时间啊……」

    「你是想说罗的那件事吗?我承认错的是我,但我没有后悔,只是我俩观念不同罢了。」

    「我是曾经真的气到要置妳于死地,但从我理解妳为家族所做的那些后,这事都就此打住吧。」

    她有些惊讶说到这他居然没有动怒,「其实我到现在也都抱持矛盾的心情,毕竟我把罗西南迪跟罗都看做是我的家人。」见他额上青筋一跳一跳却仍没有谩骂出口,她感到有些趣味,「我一直想问,你不会把我跟罗西南迪配到一起了吧?」

    他铁青起脸,「……我得推翻我前面所说的话了,妳子弹还吃得不够多吗?」

    「开玩笑的,我对家族的任何人都没有二心,谁都知道。」她自顾自笑了几声后,平静的说,「时间也所剩不多了,玩笑让我偶尔开一下吧,之前都没尝试过。」

    「……曾经拒绝自己的女人居然跟自己的弟弟走到一块,任谁都会火大啊。」

    空气凝结了几秒,她端详对方没有笑容的脸,心底不禁赞赏其居然直接承认当年的意气用事,「那我想我早就猜对了,所以我们才不能够在一起。」她突然有种释然的感觉,「但我也不后悔献出自己的生命,明哥,爱情果然是令人盲目的啊,无论是哪一种。」

    夏娜依卡一直都明白多佛朗明哥对自己那扭曲的倾慕,所以她一直避讳不谈任何感情/事与拒绝对方过多的肢体接触;但夏娜依卡由始至终的拒绝态度,让多佛朗明哥稳固了自己的本份却也迟迟获得不了情感上的满足。多佛朗明哥知道前些日子维尔莉特看穿了这点想藉机置自己于死地,可此举反倒让自己得以不去思考与夏娜依卡的种种,也就顺势陪着她玩了(虽然他自己不可避免的被牵着鼻子走了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看着夏娜依卡脸上不变的温煦笑靥,儘管时光荏苒,可面对「事实」这无视身分地位正义与否的不堪二字,哪怕是多佛朗明哥也仍旧躲不掉。

    在与夏娜依卡结束久违谈话的这天,多佛朗明哥不得不重新正视问题并做出决定。为此他剪去了头发──剪回自己十一岁、最初遇见夏娜依卡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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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古拉,吓到你了吧?」

    被点名的古拉迪乌斯解除桎梏,动身从走廊的阴影踏进明亮的寝室、步伐稍显急促的来到夏娜依卡半卧着的床边,「如果没有发生昨天那件事,妳到底打算瞒多久?」他的语气流淌显而易见的愤怒与焦躁,以及曾亟欲掩饰的担忧,「瞒到妳进坟的那天吗?!」

    「对不起。」

    「大笨蛋!妳死了的话是要让我的下午茶等到甚麽时候?」看着她怀抱歉意的双眼,他气不打一处来的将护目镜从脸上拽下并徒手握碎,「我的护目镜坏了,去找人帮我订做一个,要跟之前的款式一模一样,不用盒子!」

    「好。」夏娜依卡笑着点了点头,对于他这般气愤的反应早已预料(除了把护目镜弄坏这点)──因为就在昨日,她也遭到皇后军伙伴们的一顿责念,甚至性格内敛的伯特在掉泪之馀还第一次赌气不愿同她说上任何一句话,仅用红了的眼眶哀怨的盯着她,最后她只好承诺往后无论如何要事皆会报备才逐渐安抚下他。

    将毁坏的护目镜乾脆的扔进垃圾桶,古拉迪乌斯拉了张单人沙发坐下,接着便将这几年所累积的愤恨一次爆发。夏娜依卡同样不遗馀力的抚慰这位头发膨胀不定、眼看几次就要爆炸的前部下,最终她花了比伯特多出两倍的心力才总算让其没有产生任何毁损的踏出房门。

    古拉迪乌斯离开后不久,不同于前者彆扭的态度,迪亚曼蒂手插裤口袋、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坐上对他的身形来说小得过分的单人沙发,他翘起二郎腿,眼神还是带着点以往的鄙视。但夏娜依卡对此并没有多加在意。

    「替我保住伯特他们性命的事情,谢谢你了。」

    「……哼!只是他们对家族而言还有利用价值罢了!」迪亚曼蒂不屑的撇过了头,「就是有妳这种不要命的疯女人,家族才会被搞得鸡飞狗跳的!」

    她听了只是微微的扬了扬嘴角。

    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他调换了翘着的脚,斜眼打量不知从何时起变得如此憔悴的她。昨日多佛厉声质问威尔可的景象历历在目,他这次来找她有部份也是想要向始作俑者抱怨被少主颱风尾给扫到的这件事,但他发现以往随口而出的戏谑至此竟半个字都出不了口。欲言又止,最后他仅摇了摇头叹口气便站起身。可就在准备走出房门前,他忽然止步,「……算啦,反正妳这样子我们也习惯了,活久一点锻鍊我们的心脏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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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晴朗,平静的大海被太阳给照得波光粼粼,浮在海中央的黄色的潜水艇上所改建的一处甲板终于得以派上用场。历经连日的大雨,有些闷坏了的船员们纷纷由潜艇内部出外至甲板晒起日光浴,零食水果、甚至连下午茶也被挪到外头,气氛除了船长连日沉思的严肃脸庞以外还算恬静欢快。

    「喂喂,佩金,你不觉得罗哥这阵子有点奇怪吗?像在谋划甚麽似的……」一名戴着太阳眼镜的青年低声的对身旁戴着「Penguin」字样帽子的青年说道。

    「我想是有关那则新闻的事吧?这也难怪,毕竟得知死去的救命恩人居然还活着……罗哥那天的表情我绝对到老也忘不掉。」被唤作佩金的青年回应着,脑海也一併忆起船长「罗哥」当时翻开报纸后的脸有多麽吓人──他彷彿从其那圆睁泛泪的双眼里读到「大喜大悲」这四个字。

    「……看来我们有场硬仗要打了。」眼镜青年的额角渗出了些冷汗,随后转头朝向另一旁喝着果汁的白熊,「我没记错的话,德蕾丝罗萨在新世界耶,培波,你行吗?」

    被点名的白熊培波一个激灵,不仅差点呛到,杯里的果汁还洒了出来,「我、我当然行了!虽然伟大航道的气象已经很可怕了,但新世界才不算什……」他越讲越心虚,最后甚至萎靡的低下了头,「不……对不起……我没自信我能行……」

    「……也只能看罗哥怎麽决定了。」佩金从口袋掏出手帕递给了培波。

    二人一熊神情複杂的相觑了一眼,接着便整齐划一的看往对边在躺椅上咀嚼水果的船长。

    就在船长意识到甚麽进而回看盯着自己的三位船员时,不远处的电话虫响了。

    「我接。」眼镜青年起身,拿起了搁在酒桶上的电话虫的话筒,「喂喂?通关密语报上来吧。」

    「咈咈咈咈……我要找的不是你,」电话虫的嘴角扬起了堪称邪恶的弧度,「叫罗听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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