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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年终欢宴

    到了除夕这一日,七王府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焕然一新。

    卯时正中,景慕徽便起床,依例换上了王爷服,头戴镶金青玉王冠,系上九王玉佩。用过早膳后,景慕徽先是在孟祥和赵成的引领下,巡视了一圈王府上下,又给府内的仆人、婢女和侍卫发了赏钱,叮嘱了一番在王府做事的规矩,便回了九思堂。

    另一边,琼苑内,君宛歌拿出先前和王爷出府时,买的发簪和玉佩,送于彩萍、子苏二人。彩萍神色欢喜的换上了府内新发的绯红色侍女衣裙,又让君宛歌为她别上新发簪,腰间再佩戴上玉佩,整个人显得格外的活泼、灵动。反倒是子苏对于穿新衣、戴新首饰这件事情,表现得兴致缺缺,神情淡然的换上衣裙,便一个人去药材房内整理药材了。君宛歌也穿了身绯色的衣裙,她眼见子苏大抵是不爱热闹,便由着她,自己和彩萍提着几壶屠苏酒朝内仪厅方向走去……

    内仪厅内,孟祥正忙着准备除夕晚宴,眼见君宛歌提着个竹篮往这边走来,忙迎了上去……

    “君大夫这个时辰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君宛歌抬手将手里的竹篮放在一旁的茶几上,柔声道:“祥叔,我听府内的姑娘们说除夕夜当饮屠苏酒,这些日子我见你们忙,也未能帮忙一二,便想着用大黄、白术、桂枝、防风、花椒、乌头、附子等中药入酒,浸制了几坛屠苏酒,分与大家共饮,期望来年大家能够防病疗疾,驱邪避瘴。”。

    孟祥听罢,忙躬身作揖道:“君大夫有心了,您是医术甚好的大夫,想来酿造的药酒也是极好的,老奴先替大家谢谢君大夫。”。

    君宛歌笑盈盈道:“就当作是我对七王府的一片心意,祥叔不嫌弃就好。”。

    ……

    冬日的太阳下山得特别早,余晖快速从天际隐没,绥都城内亮起万家灯火。黑暗中,一道道烟火直入云霄,

    像东风吹散千树繁花一样,又吹得烟火纷纷、乱落如雨。街道上,豪华的马车满路芳香,悠扬的凤箫声四处回荡,人们提着花灯笑语喧哗……

    旖旎的月色下,碧瓦朱檐的七王府明灯错落,格外壮观。内仪厅内,景慕徽坐在主位上,右侧宴几上坐着君宛歌,左侧则坐着赵成和孟祥,他们身后则坐着负责府内各项事务的管事……

    “今日除夕,本王敬大家一杯屠苏酒,祝大家远离疾疫,平安喜乐!”景慕徽斟酒举杯朝席间众人道。

    “谢王爷……”众人举杯,同道。

    饮罢屠苏酒,便开始陆陆续续上冷膳、热膳、各式荤素甜咸点心、雕漆果盒、酥糕、面食等,最后再端上来一盘饺子,丰盛的年夜饭便开始了……

    月余之前,孟祥担心晚宴光是吃饭太过于无聊,便从府内一众婢女中选了十来个自小会跳舞、奏乐的,又请了云烟阁的舞姬进府排练了十来日,席间的表演甚为精彩。

    宴会过半,赵成也从平日紧绷的情绪中放松下来,举杯冲孟祥道:“前几日听得府内侍卫说西院那边有一群婢女在排练舞曲,我以为是外面请进来表演的。没想到竟是咱们王府上的婢女们,还是祥叔设想周全,安排妥当,当真是有心了。”。

    孟祥笑盈盈道:“赵统领盛赞了。”。

    “我方才见东西两院的花灯都亮起来了,很是热闹呢!”君宛歌忍不住夸赞道,“我从未过过如此热闹的除夕,今日托王爷的福,也能感受到这万家灯火的热闹。”。

    景慕徽见几人神色高兴,心里也忍不住升腾起一股暖意,他举杯冲孟祥道:“说来,这应该也是本王在七王府过过的最热闹的一个除夕夜了,孟总管这些时日辛苦了!”。

    听得他这样说,孟祥又想起从前王爷那些备受冷遇的日子,眼里不由得泛起一阵心疼,语气哽咽道:“能够照顾好王爷,是老奴的福气。老奴九岁那年,家乡发大水,朝廷正值打仗顾不过来,所以饿死了许多人。后来,有饥民抢我们家的粮食,父亲和哥哥在争斗中不幸遇难,母亲带着家里唯一的干粮,背着老奴一路向东走,来到了崇景国的边城蜀都。”

    “就在我们吃光了所有食物之际,碰巧遇上了您的外公,时任镇军大将军的林老,他当时正好班师回朝,见我们母子可怜,便收留我们进了林府。老奴的母亲被安排照顾林少夫人,以及当时还是林家小小姐的宸妃娘娘。再后来,林家满门忠烈,以身殉国,老奴的母亲随着林少夫人一起哀戚而去,老奴便随着宸妃娘娘一起到了欧阳府。”

    “最后,宸妃娘娘仙逝,王爷您及冠后,陛下允准您开府,老奴便求了太尉,过来七王府照顾您。如今,王爷一鸣惊人,日后老奴去了泉下,见到林家恩人也能叫他们放心了。”

    说起从前久远的事情,孟祥感慨万分,眼角微红,手微微颤抖着去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景慕徽沉吟片刻:“从未听你说过从前之事,本王只知晓你对七王府的忠诚,没想到竟是有这般渊源在其中。”

    “那……祥叔是那里人士?”赵成忍不住好奇道。

    孟祥道:“荆楚人士,二十年前倒是回去过一次,将父兄的骸骨带来绥都安葬,便再也没回去了。”。

    赵成道:“幸运的是,祥叔在这里有了新的生活,我记得祥叔您是不是以及有孙子了?”。

    孟祥慈蔼一笑:“多谢赵统领记挂,老奴儿媳妇还有两三个月才生产。”。

    景慕徽道:“到时候你自己替本王备一份礼物,就当是七王府送的贺礼。”

    孟祥起身作揖道:“谢王爷。”。

    赵成看了眼窗外的月亮,只道:“马上就要到守岁的时辰了,人多热闹,君大夫今晚不如与我们王爷一同守岁如何?”。

    景慕徽没作声,只用余光目不转睛的看向她。

    “守岁???”君宛歌一怔,“这是什么习俗吗?”。

    孟祥解释道:“每至除夕之夜,都要守岁。守岁就是府内彻夜灯火通明,通宵不关窗户,大家坐在一起,围炉夜话,共迎新岁。至寅正十分,便是接神的时候,将写着五神的红帖子放入大铁炉中焚化,再放一响鞭炮,守岁就算结束了。到那时,晨光熹微,大家互道一声新年好,便可以散去休憩了。”

    赵成眼见君宛歌听得极为认真,不禁诧异道:“难不成,君大夫之前没有经历过守岁吗?”。

    “呃……”君宛歌颇为尴尬的挠挠头,支吾道:“我们那边……没这个习俗。听祥叔说起来……似乎很有趣的样子。”。

    席间的人都没注意到,景慕徽也听得认真,从前身为神族帝君的他,也没经历过守岁,对这事也是一番好奇。

    “本王记得府内安排了燃放焰火对吧?”景慕徽说罢看向孟祥,孟祥点头回应:“是的,燃放的焰火安排在镜月湖边,那里地方宽敞。”

    景慕徽看向君宛歌:“既如此,那我们去书阁守岁吧。那里地方宽敞,楼高可以观焰火。晚间温度降下来的时候还可以围炉煮茶。”。

    君宛歌听到有焰火燃放,惊喜的看向孟祥,又朝景慕徽猛地点头,笑盈盈道:“好……”。

    赵成眼珠一转,想到什么,开口道:“上次王爷说属下棋艺不精,属下近来和府内的弟兄们切磋了几局,要不晚点王爷再与属下下几局可好?”。

    景慕徽点头应允:“好,那宴饮结束后,我们移步书阁。孟祥吩咐下去,做好燃放准备。赵成安排好站岗护院的守卫,其余人都去镜月湖观看焰火。”

    “是……”

    ……

    到了亥时左右,府内除必须站岗的侍卫以外,全都聚集在镜月湖前等待着焰火表演,君宛歌陪着景慕徽站在书阁二楼的窗前,低头望着湖边乌泱泱的人群,切实体会到外人口中声名显赫的七王府是何等浩大。

    她双手搭在窗台边缘,天上的明月皎洁明亮,远处的焰火璀璨夺目,近处的亭台楼宇恢弘壮阔,眼底攒动的人群温暖热切。这一切对于在那个冰冷的玉潇宫长大的君宛歌而言,美好炽烈得有些不真切……

    唯有身边的景慕徽,真真实实的站在她的身旁,与她共赏这除夕美景。

    “砰……”的一声,七王府的上空绽放出冲天的焰火,四散的火星如星海坠落,在火光的照耀下,人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喜庆的红光。这份欣喜通过眼眸,直达心底……

    “王爷……”她忽然偏过头去轻轻唤了他一声,他应声偏过头去,目光定定的望向她。在璀璨的焰火里,她望着他忽明忽暗的眼睛,小声说了句:“新春嘉平,长乐未央。”。

    景慕徽没作答,又将头偏向窗外,望着漫天的焰火出神。君宛歌也转过身去,低头看着在楼下和一群姐妹玩爆竹正开心的彩萍,眼底浮现出一股宠溺。忽然间,她只觉得手心一凉,低眉看过去,只瞧见他牵起自己的手。掌心相和的瞬间,君宛歌似乎听见自己胸腔里,那慌乱到快要掩饰不住的心跳声……

    窗外的焰火正浓,楼下的笑语正盛,她在火光的掩映下通红了脸,余光忍不住偷偷去追逐他,在看到他嘴角似乎噙着浅浅的笑意时,心里的那份慌乱莫名的停了……

    “君宛歌,新年好……”

    “砰砰砰……”

    ……

    焰火放完以后,府内其他人各自回去守夜,彩萍和赵成还有孟祥上了书阁二楼。景慕徽和赵成在下棋,君宛歌、彩萍、孟祥围在一旁观战。赵成输了三局,有些气馁,景慕徽便让观战的三人加入他这边,与自己对战。听闻一对四,君宛歌安静的侯在一旁静观其变,孟祥依旧观棋不语,彩萍本来有些困的眼睛忙睁开,兴冲冲的盯着棋盘。

    棋下了大半宿,几人仍旧是赢不了景慕徽,便改为聊天,说各自身边发生的趣事。彩萍年龄最小,又性格活泼,时常听得许多府内府外的八卦,说起时便引得几人笑声连连,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寅时……

    除夕夜就在炮竹声中,热烈的度过……

    到了日出时分,君宛歌便醒了,和彩萍、子苏二人用过午膳,心里惦记着景慕徽,便想着去见他。刚到九思堂,便碰上孟祥从里面出来,孟祥告诉她今日元朔,依礼制宫内上午要进行大型的新春祭祀活动,至正午时分开始到酉时,陛下要举行阖宫家宴,所以王爷一早便进宫了。

    今日元朔,皇帝一早便携带着后宫妃嫔、诸皇子以及皇族众亲眷前往祖庙祭告。祭典结束后,将举行大朝会,皇帝来到太极殿,端坐在金銮宝座上接受文武百官的新年朝拜。随后,皇帝来到坤宁宫,接受皇后率领的众妃嫔、皇子行礼。最后,皇帝来到太极殿后方的昭阳殿,与后宫妃嫔、诸皇子以及皇族众亲眷一起参加阖宫家宴。

    阖宫家宴上,皇帝坐在金漆雕龙宝座上,身形放松,龙颜大悦。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

    宴会过了大半,皇帝看着歌舞正觉平庸之际,也不知是哪两位坐得离他近的妃子,小声议论起景慕徽尚未成亲一事,声音不着痕迹的传进了皇帝的耳朵里。他看着底下端坐如松的景慕徽,眼底升腾起为父的慈爱。

    “徽儿……”皇帝放下手里的酒杯,正了正身子道。

    “父皇……”景慕徽偏过身,抬头看向皇帝,点头致意。

    皇帝又看了眼坐在自己旁边的良妃一眼,悠悠道:“今年你也二十八了,是不是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你看你这几个皇兄,都成家有人照顾了。你七王府没个正妃怎么行啊?”。

    良妃见皇帝冲自己使了个颜色,忙笑盈盈地补充道:“是啊,徽儿,你父皇说得对。你现在身子比从前弱些,是该娶个贴心的正妃来好好照顾你了。”。

    景慕徽沉默了片刻,用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视了一眼宴会众人,的确只有寥寥几人是单人一桌。景慕琛、景慕脩和自己是单人宴几,还有两三位老亲王是一人,其余要不是两人一桌,要不就是三口之家。众人听得皇帝开口,不由得把注意力从歌舞酒食中挪开,饶有兴趣的看向景慕徽。

    “父皇,纳妃这件事,儿臣不急。”景慕徽起身,朝皇帝躬身作揖道。

    陛下见他拒绝,正色道:“徽儿,你八弟都已成家,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景慕徽眉间微蹙,语气冷淡道:“父皇,儿臣伤重初愈,现在还不适宜成婚。父皇对儿臣的关爱,儿臣铭记于心,还望父皇给儿臣一些时间。”。

    皇帝怀念起当初和宸妃看着尚在襁褓中的景慕徽时,两人想象着他将来成亲的场景,便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语气道:“好了,你先坐下吧。徽儿你旧伤未愈这件事并不影响你选妃,可以先看着,哪家有合适的就先订婚,等你身体恢复了再成亲即可。”。

    皇帝说完,不顾景慕徽的意思,又冲良妃喜滋滋道:”爱妃,徽儿娶亲这事,你辛苦一点替朕把把关,正好现在年节休沐,让各宗亲大臣们呈报自家未出阁的大家闺秀上来,你觉得好的再递来给朕看!”。

    良妃笑道:“是,陛下。”。

    景慕徽眼见皇帝执意如此,脸上沉了下来,颇为头疼的盯着眼前的酒壶,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坐在景慕徽一旁的景慕脩眼见他神情郁闷,忙屁颠屁颠的把椅子挪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眼神戏谑的笑道:“七哥,依臣弟看待会恐怕要变成你的招亲会。”。景慕徽看了他一眼,眉眼疑惑,又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景慕脩笑嘻嘻的解释道:“前年中秋,六哥也被催成亲,后来迫于父皇的威压,六哥当场被指了门婚事,硬生生被逼娶太傅家的孙女。不过据说那位小姐的生母才病逝,她要守孝三年,还得等一年那位小姐的守丧之礼才满。”

    景慕徽听得眉头更皱了,他抬手不紧不慢的敲打着桌子,忽然问道:“绥都这些个世家大族里,未出阁的女子很多吗?”景慕脩想想说:“好像不多,这样更危险啊!七哥你跟要是被指婚了,下一个就得是我了,不过臣弟今年得等到七月份才及冠,还能再拖个一两年。”。

    景慕徽紧锁着眉,眸光一沉,脑海中快速思索着破局之法,脸色也冷了几分。景慕脩见他神情似乎极不情愿,眉眼间似是不快,忙不着痕迹的企图溜回自己的座位。

    “小九”景慕徽沉沉的唤了他一声,“帮七哥一个忙……”。

    景慕脩见他双眼轻眯,眼底深处似乎深藏着如霜雪一般的寒意,不由得后颈一缩,怯生生道:“七哥你……想要我做什么……”

    “过来……”

    ……

    席间,大家听得皇帝下了旨意要给七王爷选妃,按照景慕徽如今的受宠程度,将来很有可能被立为太子,各家心里纷纷打起了小算盘……

    一旁沉默了良久的淑妃看了景慕徽一眼,思绪一转,突然冲着皇帝笑道:“陛下,您方才提及七王爷的亲事,臣妾也想向您推荐一个人!”。

    皇帝饶有兴趣问道:“是哪家的?”。

    淑妃道:“此女乃是臣妾的……”。

    淑妃尚未说完,只听得良妃断然打断她道:“淑妃妹妹,陛下方才不是说了嘛……要上报本宫先筛选一番,确认此女配得上徽儿,才能给陛下过目。你现在直接越过本宫,可是没有把陛下的旨意放在心上?”。

    皇帝听闻,忙出言调和道:“对对对,淑妃你有什么好的人选,先报上来,良妃眼光不错,朕相信她。”

    淑妃脸色一僵,只得恭敬的冲皇帝行礼道:“是,陛下,臣妾方才一时激动,险些失礼了,还望良妃姐姐勿怪。”

    良妃语气冷淡道:“淑妃妹妹若是有中意之人,可将其画像与生辰八字交与本宫。”

    淑妃暗自咬牙,脸色险些挂不住,语气生硬道:“是,妹妹记下了……”。

    席间,有几个喝了些酒的王公大臣,趁着醉意壮胆,起身朝良妃作揖道……

    “良妃娘娘,本王记得国舅家的外孙女今年刚满十五。”

    “臣家有女,年方十七。”

    “臣的孙女,今年十六。”

    ……

    景慕徽拧着眉看着这些争先恐后推销女儿的人,眼底积蓄着肉眼可见的厌弃。之前这些人见死去的那个七王爷无权无势,都不愿结亲,所以他才会过了二十还没成婚。现在不同了,眼看着他有了争夺储君的能力和地位,就争着把女儿塞过来。

    一想到这些人的势力,景慕徽的眉眼见积聚着浓稠到化不开的烦躁,脑海中莫名想起君宛歌来。那个安静时如高山之巅的雪莲一般清冷、高雅,笑时如春风拂面般和煦的女人,真是叫人见之难忘。

    如果是她做七王妃呢?

    景慕徽垂下眼,专注的思索着。

    如果君宛歌做七王妃的话,那么他将不再担心自己返生劫复发时,如何掩人耳目一事。她待人亲善,心肠好,府内众人似乎与她相处和睦,不用担心王府不安宁。况且,她身后没有任何一方势力纠葛,不用担心因此搅入皇室宗亲的势力漩涡中。最重要的是……有她在时,返生劫复发的夜晚,似乎没有那么难熬……

    一想到这些,他冷峻的脸色不禁松泛了些,似乎在七王妃这件事上,有了回转的余地。

    良妃见席间各位宗亲大臣争先恐后的举荐,想着景慕徽出息了,大家都争相赶着与他结亲,心里忍不住替已故的宸妃姐姐高兴,但目光一转,眼见景慕徽一言不发的喝着闷酒,忙收了些喜悦之情,正色道:“诸位若是有意,可准备好画像递进宫来,待本宫与徽儿、陛下商议后再做回复。”

    “是……”

    ……

    宴会结束的时候,皇帝还想着留景慕徽说道几句,谁知景慕脩突然道:“父皇,七哥好像喝醉了,儿臣先送他回府了。”,皇帝见景慕徽状态似萎靡,脸色明显有醉意,只得妥协道:“回去的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好叻,父皇,儿臣告退……”

    ……

    宫墙下,护送景慕徽出宫的轿撵停在了赵成所站的马车前,赵成搀扶着景慕徽起身,带着他进了马车内。景慕脩也钻进了马车内,却看到景慕徽眉眼清明的看着他。

    景慕脩嘟囔道:“七哥,你装醉啊?难怪方才你叫我给你拿那么多酒,又让我在父皇面前说你醉了,敢情是躲他们呢?”。

    景慕徽严肃道:“再帮七哥一个忙,小九,你告诉和宁,让她告诉良妃娘娘,就说我现在需要静养,并无心思虑儿女之事,让她帮我拖延些时日,我若想要娶亲,再拜托良妃娘娘帮忙。”

    景慕脩爽朗道:“好,七哥这个忙我肯定帮你。”

    景慕徽道:“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七哥再见!”

    ……

    都已经一更天了,景慕徽才回到府上。

    今天一整天没见到景慕徽,君宛歌像是目光没有终点似的,在府内漫不经心的度过了一整天。许是中午的时候补了守岁时的瞌睡,眼下是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披了件斗篷就走出院子,在西院漫无目的地散步,走着走着就到了镜月湖。

    月光下,镜月湖明镜通透,水面泛出湛湛的月光,偶尔水面起了轻微的波纹,水下的鱼儿惊动。她蹲下身子划拉着脚边的湖水,脑子里不停的回想起昨晚他牵着她时的场景……

    或许美好,总是令人念念不忘……

    尽管心中有千百种的逃避,但君宛歌无法忽视,自己对这里的一切,对他难以割舍的事实。

    至于为什么难以割舍,君宛歌不敢想,也害怕想。

    景慕徽回九思堂时,远远的就看见镜月湖边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那身雪白色的斗篷在月光下笼罩着银湛湛的光,煞是耀眼。他看向赵成示意他退下,便大步朝她走去。

    他凝视着她的背影,看见手腕上那个红色的珊瑚手钏,在月光下熠熠生光,颇为俏丽可爱。他的嘴角不禁微微扬起,声音低沉道:“水里有寒气,小心着凉。”。

    “谁???”君宛歌被突然的人声吓了一大跳,心中登时警铃大作,声音也陡然变高,猛地起身往后看,谁知起身过于猛烈,只觉脚下一滑,“咚”的一声,掉湖里了……

    “小心!”景慕徽见惊着她了,忙上前一步,还是没能拉住她,还被她带着一同坠入冰冷的湖水里……

    水里冰凉而刺骨的寒意,将二人身上的感官无线放大,君宛歌嘴里被灌了好大几口水,脑海中忍不住想起玉潇宫的水牢,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颤抖着身子惊恐道:“不要,救命!!!”。

    景慕徽本就不怕水,此时神色异于常人的冷静,他伸手一把搂住她的腰,让她把头靠在自己肩上,把人固定在怀中,单手划水向岸边游去。君宛歌眼耳口鼻双双进了水,脆弱到像是飘在水中的浮萍,整个人慌乱到什么也思考不了,兵荒马乱间只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的搂住景慕徽的脖子,靠在他脖颈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身体忍不住瑟瑟发抖。

    感受到她的惊慌失措,景慕徽用一只手划拉着水借助浮力上了岸,又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大氅,将她严严实实包裹好,横打抱起往书阁走,边走边柔声安抚道:“别怕,本王在这!”

    赵成听到声响赶忙过来查看,远远的就看见景慕徽从湖中抱着君宛歌上了岸,不由得大惊,忙上前去询问:“王爷,发生什么事了?”。

    景慕徽背对着赵成抱着君宛歌,低头扫了眼怀中浑身湿透又意识薄弱的人儿,心中一紧:“别过来,吩咐下去,让婢女准备两套衣服,送些热水和炭盆过来,立刻。”。

    书阁的门被景慕徽一脚踹开,他将她放在床上,顾不得自己也浑身湿透,手忙脚乱的拿被褥把她捂得严严实实的。君宛歌突然落水受了惊,又着了冻,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一个劲的喊着:“娘亲!”。

    她从被褥里露出整条光洁的胳膊来,肩上的衣服因为落水的缘故变得歪七扭八,景慕徽正准备把她的手放进被褥里时,无意间看见她露在外面的半边肩膀上有一个小小的,淡红色的胎记,有点像蝴蝶的形状。他看了一眼后,自觉的将她捂严实了。

    ……

    待君宛歌泡了热水清醒后,已经是二更末时了。在等她醒来这段时间,景慕徽一直留在书阁的一楼煮茶静心。案上的沉香丝丝入鼻,却怎么也压制不住心里几乎快要喷涌而出的悸动。

    刚刚自己是否太过于冲动了,她不过是个百岁凡人,何德何能令自己……

    正当景慕徽想得出神之际,“哒哒哒”的下楼声想起。

    他抬手,动了动炉上的火,望向下楼的她。

    原本在楼上照顾她的几个婢女见状,识趣的退下了,一时间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屋内烛火正旺,君宛歌拥着厚厚的大氅,犹豫不定的楼梯转角处,好半响才迟疑开口:“王爷您身体还好吗?”。景慕徽偏过头看向她道:“无碍,过来。”。她慢吞吞的走了过来,低着头,猫着腰,神情颇为拘束。

    “坐”,他抬手示意她做自己对面,炉上的茶冒着“呲呲”热气,他抬手在她面前的茶杯倒了杯褐色的茶道:“姜茶,驱寒的,喝点吧!”。她接过茶小声道:“刚刚……多谢王爷出手相救。王爷您的身体……真的无碍吗?”。

    见她又担忧又羞怯的模样,景慕徽忍不住心情愉悦起来:“无碍,你救了本王这么多次,本王救你情理之中。”。她看着他从容不迫的模样,心里有些犹疑,支支吾吾的开口问道:“王爷刚刚……刚刚……宛歌落水后……可有……可有什么……逾……逾越的地方?”她说完,快速的低下头,从白皙的脖颈到脸蛋儿都红扑扑的,模样十分羞赧乖巧。

    景慕徽被她羞怯的表情给迷住了,忍不住轻笑出声:“慌乱之间你抱着我算吗?那要算的话,我也抱了昏迷不醒的你,是不是我也是逾越了呢?”

    君宛歌极少见他心情愉悦的模样,更鲜少见他眉眼带着笑意,一时间看楞住了,竟不知作何回答。

    他见她呆愣的可爱模样,只当她是落水后还没缓过劲,遂起身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语气颇为温柔:“夜深了,好好休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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