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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人间年节

    再过两日便是除夕夜了,七王府上上下下也忙碌了起来,除尘、张灯、结彩,置办年货,准备年夜饭……君宛歌看着全府上上下下,虽然忙忙碌碌,但是人人的脸上都挂着喜庆的笑意时,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她从未过过任何节日,从前在宫内的时候,宫主不允许过节,再加上宫内的姐妹们总是天南海北的四处讨生活,性情淡漠,不在乎这些世俗的俗闹节日。

    倒是有一年腊月,雪下得很大,把万花谷的药草都掩埋了,宫内缺药材,师父让她背着药箱随宫内的姐姐出宫去置办药材。

    她依稀记得,那是她第一次出宫,对宫外的世界充满了好奇。那时候的凰都城内万家灯火,笙歌鼎沸,街上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人群穿着喜庆的新衣,脸上挂着宫内从未见过的笑意,与她同龄的孩童们在大人的陪伴下嬉戏打闹,手里还拿着一串串红彤彤,圆溜溜,亮晶晶的东西,令她好生羡慕……

    回宫的路上,她正好遇上了回到凰都的君影,君影让宫人背着药箱先回宫,自己则牵着她慢悠悠的往回走。路上,君影从商贩手里也买了串儿她刚刚眼馋的那个红彤彤的糖串儿,还告诉她人们现在正在度过一年中最高兴的日子,这个圆溜溜的东西叫糖葫芦。

    那时的她高兴极了,一连着许多年她都在心底暗暗期望着,腊月时节还可以再次出宫,可她再也没有过那样的机会。

    那年的她,也才十岁。

    ……

    “哎哎哎,这边这边也要挂……”孟祥碰巧指挥着府内的仆人来西院挂花灯,看见君宛歌站在廊下望着远处的天空走神,试探性的走上前去喊了声:“君大夫?”。

    君宛歌回神,礼貌的点头致意:“祥叔。”

    孟祥慈蔼一笑,接连说道:“再过两日便是除夕了,先前订制的花灯和灯笼早上的时候送过来了,现下正好得空,老奴便安排手底下的人开始挂上。王爷说东院那边的就挂一些八角宫灯或者六方宫灯就行了,西院这边的话王爷让老奴自行安排。君大夫可有什么喜欢的花灯式样,老奴着人去琼苑那边挂上?”

    君宛歌看着他身后仆人手里提着的各式各样的灯笼,有牡丹、莲花、寿桃、金鱼、玉兔、蝴蝶等式样,煞是吉祥可爱,她不由得来了兴趣,眼神也亮晶晶的,蹲下身凑近了细细挑选道:“祥叔,这些花灯的种类还真是繁多呢!”。孟祥点头,喜滋滋道:“今年打了胜仗,又没有大的灾情发生,国库充盈。陛下又在咱们王爷的建议下,减免了一部分赋税,让百姓们都能够过个好年。大家今年都高兴,做的花灯样式也多了。前些天出城去采购年货的仆人今日回府说,地方上好些百姓都在称赞咱们王爷,说咱们王爷德才兼备呢!”

    她听后,莞尔一笑,拨弄着花灯上的造型,忍不住也附和称赞道:“王爷心怀天下,是百姓之福呢!”。

    孟祥见她挑得眼花缭乱的模样,笑道:“要不……这些花灯老奴安排他们一样送两个去琼苑,也省得君大夫挑了。”

    “可以吗?”君宛歌从一堆花灯中抬起头,神情惊喜,就连眉梢眼角间都沾染了笑意,“如此,便多谢祥叔了,我去叫子苏她们来布置。”

    孟祥瞧见她欢欣鼓舞的背影,总觉得今天的君大夫少了些往日的严肃,心情似乎很好。

    君宛歌沿着蜿蜒的石径脚步轻快的往琼苑走去,一路上遇到几个相熟的婢女,开心的停下来与她们闲话几句,又从婢女处得了些类似于竹蜻蜓之类的小玩意,心情登时极好,脸上也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此时,正值申时,天色清明,就连空气里都带着一丝畅意。景慕徽处理完政事刚回府,窝在琴阁内,翻看着前人留下来的琴谱,隐隐似听到楼下传来阵阵少女爽朗的笑声,不禁心下存疑,起身朝窗外看去……

    原来,在不远处的文竹小径中间,君宛歌正和几名婢女说说笑笑的交谈着什么,手里似乎还提着什么东西,看起来格外的明媚活泼。他眉目一挑,放下手里的琴谱,倚着窗栏定定的望向她,她极少有这样疏朗明艳的笑意挂在脸上。更多的时候,她总是以一种严肃谦和、内敛从容、温婉安静的态度对待周边的人事。今日不知为何,竟是这般的高兴。

    他望着不远处那抹鹅黄色的娇俏身影,在白雪的映照下,只觉得她容颜绝丽,肌肤胜雪,灿然生光,竟是令他见之难忘的绝世容光。

    ……

    眼下到了年关,朝廷以正月初一为界,前后休息三天,全国春假共休沐七天。城内自南北中轴线的元武大街开始,挂上了官家准备的红色灯笼,一片喜庆祥和之象。

    各府上下都在忙着准备各色年货,七王府内,孟祥这几天更是忙得看不到人影。从前七王府冷清,过年除了宫内陛下的赏赐外,也就是宫内良妃和柔妃会派人送些礼物来,其他再无需要孟祥接待应付的事宜,过年大都清冷简单。

    今年不一样了,王爷受宠,在朝堂上的影响日益显重,府内这几天来来往往送礼的人都快把七王府的门槛给踏破了。景慕徽身上有返生劫,最近疼痛好容易缓和了些,整日里窝在九思堂内,不愿出门走动。府内的所有事宜,他都交给孟祥和赵成全权处理。孟祥和赵成两人得了吩咐,府内来往的人员渐多,便轮番侯在外仪门处,应付着来府送礼的宾客,脸都笑僵了,生怕接待不周,给自家王爷丢脸。

    转眼便到了腊月二十九这日了,午后君宛歌端着药去了九思堂,景慕徽正呆在房间内作画,没注意到她进来了,埋首全神贯注的盯着桌上的山水画。

    “王爷,药熬好了。”君宛歌把药放在桌上,转身喊他。

    景慕徽抬手在画上落下最后一笔,悠悠道:“这两日身体已经不再疼痛了,就不喝了吧!”。

    “王爷……”君宛歌有些无奈,正欲劝说道,谁知景慕徽打断她的话,抬头望着她,气定神闲道:“君大夫过来看看这画如何?”。君宛歌上前几步,停在他身边,好奇的偏过头去垂眸看向那山水画……

    那洁白的画纸上,水墨气韵悠远,山势绵亘壮阔,隐隐有亭台楼阁立于其间,飞禽鸟兽藏于林,仙雾缭绕间,一只大鸟呼啸云端,再细细一观,那鸟背上竟似站立着一人,俯瞰着这广袤的天地……

    “王爷之画,咫尺之间有山河万里之趣。只是……”君宛歌的目光停留在画上那墨色神鸟之上,颇为好奇道:“王爷画的这只鸟,是天上的神鸟吗?它的背上可是站着一个人?”。

    景慕徽闻言,眉目一挑,颇为意外道:“君大夫看见了?”。

    君宛歌点头:“嗯……虽然凑近了仔细看才注意到,但是感觉好像是站着一个人。”。

    “嗯,是有一个人。”景慕徽应道,眼神里划过几分沉郁,幽幽的解释道:“这只鸟是上古时期的黑羽金乌,它背上的,是它的君上。”

    “君上?”君宛歌呢喃道,“是它的主人吗?”。

    景慕徽点头,轻声应了一句,目光落在画上,眼底的暗淡一闪而过。

    听他这么说,君宛歌来了兴趣,眨巴着眼睛,目光亮晶晶的看向景慕徽道:“能做神鸟的主人,这画中之人,一定是位仙君吧。”。

    景慕徽闻言神情不由得一滞,这幅画他其实画的是三百多年前,墨尧载着自己出府巡视东海的场景。他没想到,她竟能说出“仙君”这种话。他想到自己的身份,“帝君”似乎也算是“仙君”,便赞同的点点头。

    君宛歌呢喃道:“我从未见过,带有九天仙君的画呢……”。

    景慕徽的眸光里带着些晦涩难懂的情绪,他卷起画,语气淡淡道:“不过是些镜花水月罢了。前几日我听孟祥说你很喜欢他安排的那些花灯?听闻今晚东市那边有很盛大的花灯会,还有烟火表演,你要不要出府去看看?”。

    听他这么一说,君宛歌登时来了兴趣,满脸期待,目光灼灼的看向他:“王爷要一起去看看吗?”。

    他看着她莞尔一笑的模样,忍不住柔声说道:“好,小九说曲江边上有个芙蓉园,那里的烤鸭肉质细嫩,味道醇厚,肥而不腻,莼菜羹和鲈鱼脍也是极美味的,我们可以去试一下。”

    ……

    夜晚的绥都灯火氤氲,远远望去,千盏明灯悬挂在长长的街道两侧,如同悬浮在天上的皓月繁星,光华璀璨,皎若银河。

    熙攘的人群里,不时传来爆竹声、叫卖声、嬉闹声、歌舞乐声,络绎不绝……景慕徽和君宛歌并排走在明灯错落、人潮汹涌、箫鼓沸腾的街道上,赵成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刚在芙蓉园用过晚膳,君宛歌颇为放松的走在景慕徽的身边,目光漫无目的的扫视在街道两侧挂满花灯的架子上,彼时一盏以轻绢薄纱制成的红纱灯,在一众繁复华丽的花灯中,以一种飘渺灵动之美闯进了她的视线……

    人山人海中,她停下脚步,目光定定的看向那盏花灯,满眼心动。察觉到她停下来,景慕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一盏珠翠填咽的薄纱花灯,偏过头去示意赵成上前询问……

    赵成指着那花灯道:“店家,这是什么灯?”。

    店家拿起花灯介绍道:“回公子,此乃绛纱灯,是时下绥都城内最新的花灯款式,最近好多大户人家的小姐们都喜欢,您看要不要给您家小姐带上一盏?”。

    君宛歌细细打量着花灯,眼神里透露出喜欢:“原来这种花灯叫做绛纱灯啊!”。

    景慕徽问道:“店家,这个花灯多少钱一盏?”。

    店家见君宛歌眼里透着喜欢,又见两人衣着不凡,忙递上来一盏绛纱灯朝景慕徽问道:“一盏60文,公子您要不要买一盏送给这位小姐呢?”。

    “拿三盏花灯。”景慕徽接过一盏灯,朝赵成道,“赵成,付钱。”。

    君宛歌小声附在景慕徽耳边道:“王爷,一盏就够啦,不用买这么多……”。

    景慕徽从未过过人间的年节,眼下许是受到氛围的影响,心情很是不错,声音伴着几分愉悦道:“眼下过节,我也提一盏,赵成你也挑一个吧。”。

    “啊?”君宛歌一愣,随即忙点点头,“是……”

    赵成看着花里胡哨的花灯,沉吟了片刻,有些不自在的扭头看向自家王爷,慢吞吞道:“公子,属下……还是不用了吧。您和君大夫提就好……”。

    “赵大哥不喜欢吗?”君宛歌拨弄着手里的花灯,眼神亮晶晶的看着赵成,以为他嫌弃这个,语气有些失落。

    景慕徽默默的看向赵成,赵成立马弯腰提起离自己最近的花灯,赶忙解释道:“没、没有,我主要是想着要保护公子就……”。

    景慕徽语调悠闲道:“眼下年节,你也放松点……”。

    赵成低头看着手里小鸟形状的灯笼,觉得也没那么女子气,点点头生硬道:”是……“

    付过钱后,君宛歌欢欢喜喜的提着灯笼并排走着,只是她没注意到,身边投来了一些若有似无的目光看向自己和景慕徽。景慕徽一袭月白色的儒雅公子服,又提了盏青蓝红三色层叠交错的绛纱灯,衬得整个人清贵儒雅,冷峻端方,引来不少丫鬟小姐们频频侧目。同时,站着他身旁与他并肩而行的君宛歌,也引来不少女子猜测的目光……

    她是谁?为什么与他同提着绛纱灯前行?她是他的娘子吗……

    许是感受到周遭颇为热烈的注视,君宛歌将目光从前方的糖葫芦上收回,不着痕迹的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女子,看着那些略带爱意或是倾慕的目光一道一道的落在景慕徽的身上,不知为何,君宛歌心里突然就升腾起一股难以掩饰的醋意。

    这段时间,在府内听婢女议论多了,她或多或少也了解到,景慕徽身为当朝七王爷,自身行事机敏果决,上有献策推恩令助力陛下推行土地国策,令立国之本的土地从新回归皇权。向下他主张轻徭薄赋,与民休息,令百姓安居乐业,得民心称赞。如此政绩卓著,深受皇帝喜爱的七王爷,再加上自身形象出类拔萃,未来前途不可估量,自然也就成为众多世家大族争先想要联姻的对象。

    一想到他在未来不久便会成亲,迎娶正妃,君宛歌的心底有些泛酸。再一想到未来他所有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时,她的心里渐渐涌出一阵苦涩。

    可是此时,君宛歌抬眼望向那些看过来的目光,似宣示主权般,往景慕徽的身边挪了两步,与他近乎是肩靠肩的走在一起,用一种”他身边的人是我“的骄傲目光,回望向人群……

    或许是感受到她与人群的互动,景慕徽用余光瞥向她,嘈杂的街市上,少女低眉浅笑的模样在火树银花中莹润如绝世美玉,她的眼眸中映着街边流光溢彩的花灯,仿佛敛尽了人世间所有的芳华,令他不由自主地沉迷其间……

    下一刻,他大手一拉,将她的手握入掌心……

    她失神了好一会,可手上传来的冰凉细腻的皮肤触感,慢慢的通过右手传达至她的全身,令她僵硬的站在原地。

    他停下来,偏过头目光柔和的看向她,慢悠悠道:”人潮汹涌,牵着我,别走散了……“。

    她从他一贯平静漠然的凤眸里,觉察出一丝温柔,一想到这份温柔是独属于自己的,君宛歌对他的情意便不再似医患这般简单。她的心底,陡然生起一股享受当下的放纵之意。她水气朦朦的眼凝视着他的眸子里,突然说了句:”王爷,我想吃糖葫芦……“。

    ”好……“

    ”我要吃那种又大又圆,红彤彤的糖葫芦,王爷要不要也尝尝?“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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