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回京

    马上到了十月,年羹尧进京觐见,有了年世兰再三强调,他好歹没做出什么要来迎接朝臣都跪拜于他的蠢事。年世兰也算是微微安心,只要年羹尧不居功自傲,皇帝一时半刻不会对功臣下手。

    入夜,年世兰坐在香炉旁等皇帝,明日年羹尧就要入宫,今晚皇帝一定会来她这。

    “颂芝,再填些欢宜香,本宫闻着不够香。”

    “是,娘娘。”颂芝答道。

    这时周宁海一瘸一拐地跑进来,道:“娘娘,皇上来了。”

    年世兰收起疲惫的神情,披上外衫,带着笑去迎接皇上。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打了胜仗,皇帝开心的很,看见年世兰是含不住笑,亲手将她扶起来。

    “都换上寝衣了,就别出来接朕了,夜里风寒,别凉着你,生病朕该心疼了。”

    “臣妾听说皇上来了,心里高兴,想早点见到皇上。”年世兰道。

    皇帝才屁股坐稳,又道:“怎么点这么重的香,朕闻着都熏眼睛了。”

    “是吗,臣妾却不觉得,”年世兰接着道,“欢宜香是皇上独赐予臣妾,皇上不来,臣妾只好闻香思人。”

    欢宜香不过是多疑之人的谎言,见此场景皇帝内心有些许触动,“这些日子是朕亏待你了,以后朕一定常来翊坤宫。”

    年世兰深情地看着皇帝道:“皇上没有亏待臣妾,皇上有许多妃子,不可能永远陪着臣妾。臣妾位及妃位,又协理六宫,已经是无上的荣耀。”

    她忽然梨花带雨地哭起来,“臣妾只求,在臣妾年老色衰之时,皇上心里还能记着臣妾的好,只要一点,一点就好。”

    随即背过身去,黯然说道:“臣妾逾矩,还请皇上勿怪。”

    年世兰一向以明艳张扬示人,皇帝许久未见过年世兰如此委屈的模样,无论年家如何,华妃确实是一心一意为自己,皇上顽石般的心肠也柔软了。

    皇帝站起身轻轻把华妃搂在怀里,温柔地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别瞎想了,朕不会忘了你。”

    年世兰的眼泪打湿了皇帝的前襟,但她的心却更加坚定。

    第二日中午,年世兰早早地收拾好了,等苏培盛叫自己去用膳。

    “周宁海,你再去看看,皇上怎么还没派人来,国事再着急谈也不能不吃饭。”年世兰道。

    “是,奴才这就去。”

    正在这时,苏培盛到了,“启禀娘娘,皇上口谕,请娘娘到养心殿一起用膳。”

    “知道了,本宫即刻出发。”

    年世兰从未觉得从翊坤宫到养心殿的路有这么长,她恨不得自己下来跑着去。

    年世兰一上午想了无数的话,想和年羹尧说,可真见到他本人的时候,却只剩两眼热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上一次见年羹尧是前世的这个时候,做游魂十几年,她已经快要忘记哥哥长什么样,说话是什么声音。

    如今隔世相见,年世兰凝噎许久,最终只是问了句,“哥哥可好,家中一切可都好?”

    年羹尧见小妹这幅模样,心疼不已,“都好,都好,还望娘娘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皇帝道:“你们兄妹感情甚好。”

    年世兰赶在年羹尧前面说,“臣妾自入宫就再未见过家人,还要谢过皇上让臣妾与兄长相见。”

    “何必谢来谢去的,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皇帝说道。

    年羹尧来之前被父亲母亲好生嘱咐,不敢托大,“谢皇上厚爱,臣愧不敢当。”

    “老是谢恩告罪,哪里还有什么趣味,坐。”

    年世兰知道哥哥死脑筋,故作嗔怪接话道:“皇上都这么说了,哥哥还傻站着做什么。”

    年羹尧回道:“臣明白。”

    这顿饭算是有惊无险地吃完了,皇帝派年羹尧送年世兰回宫再回来面圣。

    年羹尧道:“就是吃顿饭,你怎么看着心惊胆跳的。”

    “我的好哥哥,我还不是怕你说错话。”

    “爹娘千叮咛万嘱咐我还能忘嘛,你哥哥又不是傻子,知道该怎么说话。”

    “你今天表现还行,我看皇上也挺满意。”

    “你这是怎么了,入了宫心眼也跟宫里人似得变小了?”

    “我这是谨慎,皇上不也是宫里人,小心着点总没错。”

    “我说妹妹,我刚平定西北战事,立了大功,皇上怎么会怪罪于我。”

    “我怕的就是这个,哥哥一向粗心眼,立了大功是好,可你没听说宫里宫外都有人传,皇上是靠着年家才有胜仗可打,你若是再居功自傲,皇上可就听信谗言了。倒时候,削了你的兵权是轻,恐怕走兔死狗肉烹,年家也…”年世兰说着又要落泪。

    年羹尧一向心疼妹妹,连忙认错,“哥哥明白,你别哭,这宫里真是熬人,你怎么也这么多愁善感了。”

    “我陪在君侧我能不知道,哥哥你只千万记住,唯有小心驶得万年船,对皇上要万分地勤俭身微,在朝堂也要洁身自好不要拉党结派。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和爹娘商量好了再行事。”

    “知道了,知道了。”年羹尧答道。

    年世兰又嘱咐道:“倒时候皇上论功评赏,想必会给母亲和嫂子封为命妇,实在有什么拿不定主意,叫娘嫂递话就是了。”

    “说了这么半天我的事,那你呢?在宫里过的还舒心吗?”

    年世兰不希望家里人担心,于是说道:“挺好的,我是皇上的宠妃,谁敢欺负我。又有哥哥撑腰,皇后也要让我三分。”

    “那便好,有什么不顺心的给哥哥传话,哥哥一定办到。”

    年世兰收起思绪,“还是哥哥好,若是没有哥哥,恐怕妹妹在宫里是如履薄冰。”

    眼见着马上到后宫的地盘,不能在往前送了,年世兰回望年羹尧道:“这一别又是不知何时能再相见,哥哥好自珍重。”

    年羹尧也有些伤感,点点头没说话,目送年世兰的辇轿远去。

    入了年节,皇帝下令全宫节俭,例银减半。

    颂芝道:“这减了一半,哪里还够使。”

    “西北打仗花了不少银子,国库空虚,咱们赏人的也减半就是了。”年世兰道。

    “娘娘可以朝大将军要,大将军心疼娘娘一定会给的。”

    “皇上说要节俭,难道本宫还要对着干,威信是重要,可皇上的心思更重要,皇上不高兴,日子才是真不好过了。再者本宫也不愿意一直麻烦哥哥。”

    “娘娘若是想赚些补给,奴婢有个法子,奴婢听说自从大将军回家想面见求官的多得不得了,娘娘可以”颂芝话还没说完。

    “什么!哥哥可见他们了。”年世兰一惊说道。

    “娘娘别着急,大将军都没见。”

    年世兰才放下心,颂芝又道:“就因为大将军不见,那些人才急的和无头苍蝇似得,若是告诉她们,可以走娘娘这条路,他们自然明白该孝敬多少。”

    “住嘴!本宫强调多少次,年家决不可以和朝臣勾结,你还在本宫身边挑唆。”

    颂芝连忙跪下,请罪道:“奴婢知道错了,奴婢是一时心迷,这才胡言乱语。”

    年世兰也知道颂芝忠心,但是见识浅薄,“传话给府里,一定要独善其身,除了这些人什么王爷太傅也不要过分亲近,哥哥管好手下的兵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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