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12月1日，离高考还有九天。

    半个月前，楚昭昭的习题册就已经全部销售一空，她看离高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便没再加印了。

    别看一本习题册才两块钱，最后楚昭昭算总账的时候，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吓了一跳，她这一波竟赚了十二万之多。

    这可是净利润，除去所有成本后的结果。

    书中自有黄金屋，老祖宗果然没骗人。

    秦明等人也震惊了，本以为能上万就已经很好了，没想到过了十万。

    四合院里的人也跟着楚昭昭赚了一笔钱，现在再没人说她和秦家的闲话，就算说，那说的也是好话。

    不是夸楚昭昭聪明，就是夸秦晖聪明，否则同样是读的高中，别人怎么就不会出习题册呢。

    而且，很多买了习题册的人都反馈说，这套习题非常有用，一些要点、疑点全都总结了出来。

    看完书后再做一套卷子，能明显感觉到知识点记得更劳。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少。

    要是多几套类似的就更好了，他们高考也会更有信心。

    董佳佳三个月前嫁给了崔卫东，她也是上过高中的，而且才毕业一年，想当然地认为会比别人有优势。

    于是也打算去参加高考，这样婆家也会更看重她。

    为此，陈红还从楚昭昭那里给她弄了一套习题册。

    崔卫东见媳妇有这个上进心，也支持她，陈招娣见状也不好说什么。

    假如董佳佳能考上大学，对崔家来说也有面子，陈招娣便能对外宣传她有个大学生儿媳妇。

    于是，董佳佳便打着学习的幌子，不干家务，还给崔卫东吹枕头风，让他去跟陈招娣说。

    崔卫东初尝情谷欠滋味，正是沉迷的时候，哪里有什么不答应的。

    陈招娣虽然不满，但她一向以丈夫儿子为天，崔卫东找她说了两三次后，她便不再使唤董佳佳干活了。

    但心里还是呕着一口气，打算等董佳佳考完再说。

    董佳佳终于过上了她想要的生活，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丈夫也对自己言听计从，她有点后悔没早点答应跟崔卫东结婚。

    陈红也希望董佳佳能考上大学，这样她就是大学生的妈，单位上的人必定要高看她一眼。

    楚昭昭在卖掉最后一本习题册后，就全身心地投入到复习中，甚至单位那边都请了长假。

    国家时隔十年首次恢复高考，对各单位都下了死命令，必须全力支持所有想要参加高考的工人备考。

    所以楚昭昭很顺利地请到了假，夏琴也跟着一起请了假，并常常来秦家这边一起学习。

    就在楚昭昭紧张的复习中，苏雪突然找上门，要求跟楚昭昭单独聊聊。

    楚昭昭本来是不想答应的，觉得她跟苏雪没什么好聊的。

    但见苏雪露出来的脸、脖子、手背都是青紫一片，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被王智勇打的，她不禁想到梦里的自己，最终还是答应了。

    不过，楚昭昭也不傻，就在胡同口马路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不担心苏雪突然发难。

    秦晖和夏琴不放心，跟了出去，站在离她们稍远一点的地方看着，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会立刻冲过去。

    苏雪眼神平淡，或者说死寂更确切，她看着一如既往明艳动人的楚昭昭，语气笃定：“楚昭昭，我知道，你也有上辈子的记忆。”

    楚昭昭有心理准备，料到苏雪单独找她聊，可能会说这些，但她不打算承认，淡定回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放心，我没想对你做什么。”苏雪低垂着眼睑，看着自己的鞋面，整个人显得有点颓废。

    许久，楚昭昭打破沉默：“苏雪，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如果没事，我要回去复习了。”

    “是啊，你成绩那么好，肯定会参加这次高考。”苏雪突然感叹道，“我就不行了，我成绩差，高中都是好不容易混过去的，而且王智勇也不会同意。”

    “我看到你卖的习题册了，机械厂很多人听说是你出的题，都抢着要买，大家都说你学习拔尖，跟着你的卷子做题，肯定胜算更大。”

    “楚昭昭，你看，你什么都有了，丈夫也对你那么好，王智勇隔三差五就被人套麻袋胖揍，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知道就是你丈夫找人干的。”

    说实话，这件事，楚昭昭真的不知情，秦明从没跟她说过，等晚上秦明回来，要好好问一问。

    突然，苏雪眼眶流出两行眼泪，抱怨道：“你说你们打就打吧，为什么不直接把王智勇打死，他每次吃了暗亏，就回来欺负我，我浑身上下就没一块好肉。”

    “苏雪，这件事不是....”楚昭昭打算替秦明狡辩一下。

    “无所谓，这都不重要了。”苏雪摆摆手，打断楚昭昭的解释。

    “楚昭昭，我也曾想利用上辈子的经验去改变现状，但我运气没你好，有些事，我改变不了。

    楚昭昭，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就是因为你打乱了这一切，才让我落到如此地步，我恨不得杀了你！”

    楚昭昭闻言，警惕地看着苏雪，往后退了一小步，打算随时逃跑。

    苏雪见状，笑得有些癫狂，“哈哈，你在怕我！”

    楚昭昭蹙眉，道：“苏雪，你现在的遭遇确实很惨，但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同情你，也不会产生丝毫愧疚。

    当初，刘美娟想算计我，你也知道，甚至你还想抢我妈留下来的工作，你们处心积虑害我的时候，可有想过今天？

    后来我嫁人离开苏家，你们之后发生的任何事，我根本不关心，从来都是你们在不断骚扰我，我只不过没让你们得逞而已。

    你现在还好意思跑来怪我？当真是可笑！

    苏雪，咱俩之间真的没什么好聊的，以后不要来找我了，就算来，我也不会再理你的。”

    说完，楚昭昭头也不回地走了，苏雪看着她的背影，将手伸进裤兜，握住里面那把匕首，手上青筋暴起，最后还是松开了。

    三天后，两名公安同志带着苏哲来到三井胡同。

    苏哲一看到楚昭昭，就对公安说道：“就是她，她就是我姐姐。”

    楚昭昭昨晚上熬夜看书，所以今早起得比较晚，此时正在院子里刷牙，满嘴的牙膏泡沫都还在呢，听到苏哲这声姐姐，楚昭昭只觉得陌生。

    说起来，这还是苏哲第一次叫她姐姐。

    楚昭昭看到有公安在，赶紧将牙刷完，用毛巾随便擦了下脸，问道：“有事吗？”

    其中一位公安同志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很遗憾地通知你，你的父亲苏志军同志，已于三日前不幸遇难....”

    “啊？”楚昭昭有点懵，遇难？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十分钟后，楚昭昭终于从公安同志嘴里知道了事情始末。

    原来那天苏雪回去之后，买了一包老鼠药，然后将苏志军、刘美娟、以及阮文礼全部请到家里吃饭，连同王家三父子全部一同药死了。

    至于为什么苏哲没事，那是因为他那天在外面玩，回去的时候比较晚，刘美娟便想着给苏哲打包一份回来吃也是一样。

    只是她终究没能走出王家的大门，永远留在了饭桌上。

    苏雪自己也吃了，她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做的这一切。

    因为她知道，就算她不吃这些下了药的饭菜，事后也会被公安机关逮捕枪毙。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派出所那边仅调查了三天就已确定。

    最后，剩下苏哲，一个11岁的小孩总得找人照顾，于是就过来找楚昭昭了。

    这还是苏哲自己主动提出来的，说他还有个姐姐在河西。

    楚昭昭看向苏哲，见他一脸期盼地看着她，然后面无表情的转头，声音冷漠地对公安同志说道：

    “虽然我与苏哲是同一个父亲，但并不算亲人，我跟苏志军的父女关系早已断绝，跟苏哲的感情也不好。

    说句不怕你们笑话的话，苏哲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叫我姐姐，但我不接受。

    苏哲并不是只有我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他在苏志军的乡下老家还有爷爷奶奶、大伯二伯什么的，就在京郊，不是很远，我可以给你们写个地址，麻烦你们把苏哲送到那边去。”

    “不，我不去！”苏哲突然闹了起来，表情凶狠地对着楚昭昭吼道，“你是我姐姐，我就跟着你在京城，我不要去乡下。”

    “苏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不就是嫌乡下条件不好，不想去么。我告诉你，我宁肯养条狗，也不会养你这个白眼狼。”

    苏哲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恰好看到宋晨躲在一边，气呼呼地指着他，吼道：

    “我是你亲弟弟你不管，却乐意养一个野种，我都打听过了，他不是秦家的人，你为什么宁肯要他也不要我？”

    “苏哲，你给我闭嘴，宋晨现在是我儿子，我就乐意养他，你赶紧给我滚回乡下去，休想赖上我。”

    “我不要！我不去！我就赖在这里！看你能把我怎么样！”苏哲开始耍赖。

    两位公安同志在旁也有些尴尬，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最后，公安同志还是把苏哲留下了，没办法，11岁的小男孩还是有点力气的，他死死抱着桌腿不肯撒手，还一哭二闹三上吊。

    苏哲见公安同志走了，以为万事大吉，双手叉腰，嘴角噙着笑，一副神气活现的模样，好像打了一场胜仗似的。

    楚昭昭见他这样，只觉得心中悲凉，亲爹亲妈才刚死三天，他除了刚开始装了会儿可怜，竟没有丝毫伤心。

    就连她在听到苏志军死讯的时候，都有一些伤感，苏志军和刘美娟平时对苏哲这么好，他居然无动于衷。

    十一岁的人了，不至于这么不懂事吧，可见骨子里是个多么无情的人。

    这样的人，楚昭昭哪里敢留下。

    更何况，再过几天就要高考了，楚昭昭也担心苏哲在这里捣乱。

    于是，立刻叫秦晖去运输公司找秦明，顺便从单位借一辆小汽车，当天下午就把苏哲送去了乡下。

    苏哲故伎重演，抱着桌腿不肯撒手，楚昭昭二话不说，从厨房拿了把菜刀，直接将桌子劈成了两半。

    不知是不是楚昭昭此举吓到了苏哲，他上车的时候没哭没闹，一直安安静静地到了乡下。

    苏哲的爷奶，同样也是楚昭昭的爷奶，只是，因为楚昭昭姓楚，所以二老一直不喜欢她。

    楚昭昭早已习惯，放下苏哲后，再告诉他们苏志军的死讯，最后在一阵惊呼痛哭声中，头也不回地跟秦明一起开车离开了。

    苏哲站在苏家墙根边，看到楚昭昭真的就这样丢下了他，眼泪哗啦啦地往外冒。

    其他人还以为他是因为没了爸妈在伤心，苏奶直接心肝宝贝地将他搂在怀里，哀嚎道：“这是志军最后一点香火了，咱必须要好好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