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马车悄悄驶入了城外十里的山谷中,这片低矮的丘陵连成一片,一条小河从山谷中贯穿而过,因为离县城太远,平时只有些大胆的猎户来这儿采药、打猎。每年三月,山上便会开满漫山的桃花,所以武陵人把这儿贴切的称为——桃花源。

    几个月前,这里被刘县令划为了“军事禁区”,因为这里驻扎了他招募的一百乡勇,这些人十人为一个小组,五个组为一个小队,编成了两支队伍。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这儿搞些什么,甚至他们自从来了这里,还没回过家。

    驶入营门,站岗的哨卫伸手将马车拦下,车夫也很知趣地站到一旁等流程。

    “请移步受查!”

    这是刘禅定下的规矩,无论是谁,哪怕是他的马车,到了营门也得下车检查,

    刘禅带着两人下了车,余玄和星彩都是第一次来这儿,好奇地看着营间空地上操场上训练的士兵:他们的动作很怪异,并不像以往军队中的劈砍和搏杀,而是在各种稀奇古怪的器械上训练。

    “张星彩,余县丞。”刘禅指着他们说道。

    哨卫没有反应,反倒是仔细检查了一番车厢,确定里面没有藏人,便举手示意放行,全程没说一个字,甚至都没跟刘禅打招呼,仿佛陌生人。

    余玄眯着眼睛好似还没睡醒,含着发髻上垂下来的布条说道:“有点意思。”

    回到车厢里,张星彩立马抓着刘禅的胳膊兴奋地说:“禅哥!方才那个兵士好酷啊!他真的不认识你吗!”

    “裤?什么裤?”

    一旁的余玄听见这来劲了,歪着头眼睛大大地瞪着这俩人。

    “酷乃是潇洒的意思,这是禅哥教我的暗语~”

    余玄是个聪明人,早就猜到是刘禅教的,这皇叔家的小儿子总能搞出点新花样,他都见怪不怪了。

    听完后他不咸不淡地干笑了下:“你教你的暗语还有哪些?”

    说完,车厢内响起一声快刀出鞘的声音。

    “好好好,不问了,你们聊。”余玄连忙摆手告饶。

    张星彩把刀收回去,白了他一眼,又兴奋地指着窗外问道:“那都是何物?看来甚是有趣!”

    见星彩一脸好奇和痴迷,好不容易逮这这么个机会,这小丫头有求于自己出奇地乖巧,刘禅直了直腰杆。

    “哦你问那些啊,木桩、跳马、绳索和攀岩……”

    “我能不能也……”

    “不行!”

    这时,刀锋出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吓得一旁闭目养神的余玄捂着裤当跳了起来。

    “你捅穿我也不行!”

    星彩毕竟还是个八岁的小女孩,硬的不行那就回归本性撒起了娇。

    “禅哥~你就让我试一……”

    “没门儿!”

    刘禅连忙甩开了她的胳膊,不是他小气,而是这些训练器械他最清楚,星彩年纪这么小,很有可能就会摔个骨折腿断的,倒时候三叔不活剥了他。

    正当星彩还要理论时,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大人,到了。”

    刘禅连忙拉起余玄就下了车,再多磨蹭一会儿,这小祖宗不把车厢闹翻了。

    车外是一条小河,河边有几间简陋的木屋,挂在屋外的獐子和旁边的灶台可以看出有人生活的痕迹。

    刘禅带着二人朝小屋走了没几步,屋里的人听到动静推门走了出来。

    一个长相温婉的年轻女子怀抱着一盆面团站在门口,打量了他们一番后又惊喜地喊道:“刘县令!”

    “嫂子!”

    刘禅热情地走了过去,留下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的二人。

    “张小姐,别看我啊,你哥的嫂子,你难道不认识?”余玄抱着胳膊悻悻地说道。

    星彩听了重重地踩了一脚他的鞋子,瞬间疼的他吱哇怪叫起来。

    听到后面的动静,刘禅回过头笑着喊道:“你二人过来啊,介绍一下,田夫人,朱二家的嫂子。”

    倒也是朱二这小子命好,一年前跟随刘禅来到这武陵县,刚开始还天天发牢骚想回皇叔身边,结果没几日就迷上了县衙旁边儿田老汉家的姑娘。他像个愣子一样天天站在县衙外,守着人家门口,人家姑娘天天给地里的老汉送饭,一来二去俩人就看对眼了,这愣子不好意思跟人挑明,天天跑到地里帮田老汉抡锄头。

    过了几天,人家田老汉也纳了闷儿。这是哪来傻小子,自己家地不管,天天跑过来帮他种地,别说,小伙子还很有劲儿,一把子力气下去比牛还能干,就是这脸嘛天天红的跟关将军一样。

    后来,刘禅也发现了。好你个朱二,不抓紧忙活忙活乡勇的事儿,天天往人家地里钻。索性做个好人,给他准备了二斤好酒、一石白面,把他推出县衙提了个亲。

    快一年过去了,俩人也在这桃源校场生活了快一年,小两口的日子过的倒是闲适。

    余玄其实一下车就认出她了,朱二新婚那天,滴酒不沾的他还破天荒的喝了两杯,“老战友”娶亲他也高兴。之所以他刚刚开玩笑,按刘禅的话说,这人就是贱儿贱儿的。

    看着余玄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刘禅好奇地问道:“你这脚?”

    余玄面上挂不住,低着头干咳了两声:“绊了一跤,没大碍。”

    屋子外面看起来简陋,但进到屋内却是家俱齐全,一副生活的气息。三人坐在竹凳上,朱二家的嫂子热情地给他们沏茶。

    这时,得到消息的朱二推门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少主,我也刚得知……”

    见他要道歉,刘禅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玩笑道:“你喘成这般模样,莫不是又去田老汉地里了?”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只有星彩看着大家充满好奇。

    “来吧,给我们余县丞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

    “诺!”朱二瞬间站的笔直,执行起了他们这里“最高长官”的命令。

    “报!桃源校场,现有营舍十五间,库房五间,大演武场一座,小演武场两座,大小器械百余件……”

    说到这儿,他低头看了刘禅一眼,刘禅点了点头示意继续无妨。

    “士卒一百人整,按十人一小组,五组一小队,共十小组、两支小队,总队长关平将军正率二小队一组在校场外二里巡守!回少主,汇报完毕!”

    刘禅摆了摆手说道:“坐,喝茶。”

    朱二立刻正襟危坐在竹凳上,端起了茶碗,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刘禅得意洋洋地看着余玄问道:“如何,余县丞?像那么回事儿不?”

    余玄品着山茶,闭着眼睛摇头晃脑:“不错不错,大人堪称令行禁止、治军有方~”

    刘禅一听哈哈一笑,搂着他的肩膀说道:“余大人过奖啦~只是,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可是要收购羊皮?”

    刘禅一听,大吃一惊:“你小子如何得知?”

    余玄耸着肩膀道:“哼,前几日你不断派人在附近县城打探羊皮价格,我做县丞的岂能不知?”

    刘禅知道他聪明心细,又换上一副兄弟情深的嘴脸:“哎呀,这不是军中需要……”

    “没钱。”

    “没钱?!”

    刘禅一听就炸了锅,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质问道:“我从荆州带来的……”

    “刘大人,你不会当府中钱财还有很多吧?”

    余玄看他一脸怒火,神色平静地翻了个白眼道:“你从荆州带来两万钱,加上去年抄家老县令所得四十一万钱,还有那些贪官污吏共上交的四十七万钱,城中赋税你碰不得,总计有九十万钱。”

    说着他掰着指头数了起来:“去年开凿水渠共花了三十万,修缮城中街道、城外官道十万钱,招募乡勇加上这桃源校场总计是四十万钱,您赡养孤寡的救济发出去三万钱,办新学已花了三万钱,或许后续还有追用……”

    “停停停,你就告诉我府上还剩多少钱。”

    那边星彩还在追问红着脸的朱二,田老汉的地是什么意思,这边刘禅听的却是汗都下来了。

    “三千。”

    “什么?三千?!”

    “是的,您还剩三千钱。”

    刘禅听完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又到门口长叹了口气:“居大不易啊~”

    他猛地回头,神秘地对朱二说道:“我命你做的东西?”

    朱二愣了一下,立刻站起来答道:“做好了!”

    不一会儿,朱二的媳妇儿就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皮球,看样子并不算重。

    试验过很多种材料,最终刘禅确定了用结实的牛皮,虽然不能充气,但他剪了许多马毛填充到里面,最后跟田嫂子形容了一下,画了张图,让她帮忙用结实的麻线缝制成一个球的形状。

    这个活儿对她来说并不难,从小的女工功底,她一天就完成了。

    刘禅把皮球接过来,扔在脚上颠了两下,看起来他对皮球的弹力很满意。

    “你们看,这是我发明的新物件儿,我把他叫做……足球。”

    “足……球?这东西同蹴鞠很像,是做什么用的?”星彩从地上捡起来,认真观摩了番。

    刘禅得意地笑道:“它能搞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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