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去往顾潋家里的车上时，黎漾百感交集。
她本来以为杀青那两天之所以舍不得顾潋，是因为长时间的拍摄，让她产生了短暂的依恋。
她也以为只要出戏之后，就可以摆脱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交集。
但是这几天的接触下来，黎漾觉得自己并不是单纯的走不出戏。
她好像，真的对顾潋有点好感了。
刚才顾潋对她说，她挺好看的。
如果放在平时，她一定会觉得顾潋这话就是单纯的嘲弄，可是刚刚，她居然有点心跳加速，甚至脸红了。
这种感觉，不是单纯的舍不得可以解释清楚的，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她对顾潋动心了。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她合作过这么多帅哥，就算是第一次接触影帝，也不能这么没出息吧......
“这么安静？”车子拐进小区，顾潋这才跟黎漾搭话，“一路上都不说话，怎么了？”
黎漾不自在地撩开头发，“没事。”
看她有心事，顾潋也不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就没有再问。
之前黎漾来过一次，一下车就往顾潋家走，步步生烟，甚至走得比房主还快。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回自己家。
方华正在和黎璨做数学题。
顾潋推开门的刹那，方华的哭嚎接踵而至。
“老大！你终于来了！小少爷做的题目太难了，我受不了了！还是你来伺候吧......”
他一边哭诉一边靠近，在看到顾潋身后的黎漾后，他呆愣了好几秒。
“黎漾？”
黎璨听到声响也跑过来，“姐！”
黎漾进屋摸摸黎璨的脑袋，“最近有没有听话？”
“嗯，我一直等着你带我回家过年，你生病好了吗？还发烧吗？”
黎漾摇摇头，“不烧了。”
她回头看着方华和顾潋，“最近麻烦你们了，要是有时间，我请你们吃个晚饭？”
方华本想拒绝，没想到顾潋的速度先他一步，“好啊。”
“但我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要不然你们带路？”
“时间不早了，我开车吧。”顾潋拉上震惊的方华，带着三个人一起出门。
不知道这附近是不是真的没什么好吃的，顾潋把车开出来之后也没有在周围逗留，而是拉着黎漾和黎璨直接去她的公寓旁边吃。
“这里我不熟悉，”顾潋把车子在路边停稳，“想吃什么？”
黎漾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这里有一家火锅店，可以提供包间。杀青之前你说我可以拥有一顿火锅放纵餐，不知道现在还作数吗？”
“作数，”顾潋熄了车，“走吧。”
临近过年，广场两旁的路上挂满了大红灯笼。一到晚上红光闪耀，倒是驱散了不少寒冷。
顾潋和黎漾走在后面。
很多年轻人大包小包地从广场里出来，路过两人时，都会多看两眼。
虽然他俩都戴了口罩帽子，但身材和整体气质还是很好，一看就是帅哥美女。
“明天回老家过年？”顾潋和黎漾有一句没一句聊着。
“嗯。”黎漾把双手插进兜里。
“老家哪儿的？”
“榆市。”
黎漾很少回榆市，一方面是那边的交通和医疗技术却是落后，再一个就是榆市的工作少之又少，教育也不好。
自从她父母去世之后，她就带着黎璨来帝都生活了。
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两个人才会回去看看。
“黎璨的状态......还能回去过年吗？”
之前医生说黎璨剩下的时间不多了，顾潋一直记在心上。
听到这话，黎漾沉默片刻。
冷风吹拂着她的脖颈，带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裹紧围巾，心口像是被东风刮了道口子，塞满了冰块。
“我怕再不回去，以后他就没有机会回去了。”
顾潋没接话。
这都不是两人想看到的结果，但是在实实在在的病症之前，他们都无能为力。
一进火锅店，方华的眼镜立刻起了一层雾气。
火锅店里的空调温度开的很高，到处都是暖呼呼的火锅底料的味道，推开门的刹那，甚至跟门外是两个季节。
服务员带着四个人进了包间。
黎漾直接定了四人餐，一进门就脱了外套去调料区调味了。
方华也跟过去。
顾潋把黎漾扔在椅子上的外套挂在口的衣架上才就座。
黎璨拉他坐下，“顾潋哥，最近我姐在医院里听话吗？有没有按时吃药打针？”
“有，”顾潋给他倒上热水，“很听话。”
“那就好，我姐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我觉得她就是怕你。”
顾潋一听这话笑了，“为什么会怕我？”
“不知道，但是我能感觉到我姐在你身边的时候，她没有那么强势那么独立了。”
黎璨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苍白的唇色好像多说几句话都能破碎。
“顾潋哥，你喜欢我姐吗？”
黎璨问的突然，顾潋一时之间卡壳了，“嗯？”
“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心愿了，就是希望我姐以后的路，能平安顺遂。因为我，她已经错过了很多。但是她为了我，什么难处都不说，什么苦楚都能吃。”
“要不是我，或许她可以跟每一个高中生一样，过着自己喜欢的生活。不用为了生计奔波，也不用被迫进入娱乐圈，被这么多人骂。”
“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希望那些人骂的都是我。”
黎璨的头低了又低，感觉再低下去，就能直接把脑袋埋在水杯里了。
顾潋拍拍黎璨的后脑勺，“黎璨，如果你的存在没有价值，你姐姐就不会赚钱给你治病了。你是她唯一的家人，也是她唯一的寄托，你要做她的后盾，而不是自暴自弃，懂吗？”
“我懂，”黎璨红着眼睛抬头，细碎的睫毛忽闪个不停，“所以我希望以后没有我的日子，她可以得偿所愿。只要是对她好的人，都能够代替我陪伴她到最后。”
“顾潋哥，你也是，你也要得偿所愿，平安顺遂。”
“好。”顾潋撞撞他的拳头。
“我答应你。”
“我也会照顾好黎漾。”
或许是在医院憋了太久，吃的又清淡，黎漾一顿饭都没住嘴，一直在吃。
方华还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女明星，从一开始的震惊逐渐转变成佩服。
甚至其余三个人都放下筷子了，她还要了一份甜品。
“黎老师，”方华犹犹豫豫开口，“您不减肥吗？”
“不减啊，”黎漾接过服务员递上前的甜点，“这都拍完了，还减什么肥？”
“......”方华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吃过晚饭，方华打车回家了。
顾潋带着黎璨的行李，走着送两个人回去。
抵达公寓的时候，黎璨很是上道，“我先上去睡觉了，姐，你们慢聊。”说罢就跑没影了。
黎漾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有点撑。”
“再逛两圈？”顾潋扬着眉问。
“好。”
黎漾公寓附近有个公园，晚上一到，到处都是跳广场舞的大妈。
两个人刚进去，就被最炫民族风炫到了，差点把耳朵掀翻。
黎漾堵着一只耳朵，“顾潋，你会跳广场舞吗？”
顾潋挑挑眉，“不会。”
黎漾嘿嘿一笑，“我会。”她拉住顾潋的手，直接加入了广场舞大军。
顾潋一把拽住她，“你小心被人拍到。”
“拍到怎么了？”黎漾随着音乐摆动起来，“我跳个广场舞还能被骂？那我也太大冤种了吧？你要是害怕就到一边去等着我，我消消食就过去找你。”
“算了，”顾潋也笨拙地跟着前面的阿姨跳起来，“被拍就被拍，被骂就被骂，陪你一起挨骂就是了。”
两个人晚上吃的都不少，经过这么一跳，很快就出了一层汗。
两首歌的时间过去，黎漾终于跳不动了，跑到一边休息。
顾潋还在跟着做最后一个动作。
黎漾偷偷掏出手机给他录了一段。
顾潋人高马大的，虽然演戏很有天赋，但跳舞其实也就那样，肢体不协调不说，看上去甚至连智商都变低了。
黎漾一边录像一边笑，直到顾潋转身看到她在干什么，她才止住笑意收起手机。
顾潋无奈扶额，“说跳广场舞的是你，不跳了的也是你。”
“我这不是累了嘛，”黎漾活动活动筋骨，“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顾潋并没有追究黎漾偷拍他的事情。
临近公寓，天上飘起细碎的雪花。
黎漾惊喜地抬起手，“下雪了。”
“嗯，”顾潋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下雪了。”
“小时候听别人说，初雪许愿特别灵。所以每次下雪，我都会许愿黎璨可以好起来。可是这么多场雪，都没有听到我的愿望。可见，人是不能把希望寄托给神灵的。”
黎漾扯着嘴角，笑的心酸，“就连专属的生日愿望都不灵，更何况是这么多人都能看到的雪呢？”
“顾潋，”她长舒口气，“我今年不想许愿了，好累。”
“那就不许愿了，”顾潋走到她身边，把鸭舌帽脱下来戴在她脑袋上，“看一会儿吧。”
两个人站在路灯下，薄雪飘扬，落满二人的肩头。
他们就这么静静站着，安静到像是两尊没有任何情愫的雕像。
直到路边也堆了一层薄雪，顾潋才低下头，“走了。”
他收起目光往回走，黎漾转身喊住他，“顾潋！”
她小跑两步到顾潋面前，摘下帽子踮起脚尖往他头上戴，“明天我就回老家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顾潋弯下腰，配合她的动作，“嗯。”
“新年快乐。”
“黎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