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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字之刑

    江荼的脸色说不上改变,只是肩膀不可察觉得沉了些,越过江蘼往屋内走。“阿蘼,用完晚饭就先睡,别等我。”

    “阿姐!”在擦肩而过时,江蘼握住了江荼的手腕。

    江荼回头,江蘼什么也没说,只是湿红着眼眶不放手。

    “听话,松手。”在这张可爱纯真的脸上,怎么能生出那样沉重的疲色。

    “我去替阿姐!”江蘼说完就松开江荼的衣角,转身就要往里冲。

    “陶若里!”江荼正色提声,江蘼的步伐万般不情愿得慢了下来。

    “这么多年你还没明白吗?他制定的规则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如果我们妄图蚍蜉撼树,只会因此付出更大的代价。”

    江荼转身走,可江蘼低着头,无论怎么说就是要跟着姐姐走。

    “就站在这里不许动!”江荼猛地转过声来厉声喝道。

    那一刻她凤眸凌厉,只一眼就让江蘼动弹不得。

    “听话。”

    她的声音到底还是软了。

    江荼转身,脊背嶙峋得就似一杆瘦竹。

    小院最阴暗的角落,木门打开时的吱扭声,像是被潮气蛀出的空隙在无痛呻吟。

    屋中就只有一张床、一个木柜和一套桌椅。

    在一面墙边,江荼蹲下身子轻敲一块木砖的一端,“咔嚓”一声,木砖调转了个,露出两个旋钮来。

    江荼熟练地转动旋钮,就听一阵齿轮的磨合声后,墙壁在沉闷的振动声中,居然整面缓缓旋转起来,直到露出一扇门。

    江荼自门内入,在走过一段狭窄而漆黑的甬道后,就看到一扇黑黢黢的石门。

    打开石门便露出一个不大的石屋,久不见天日的阴腐之气扑面而来,哪怕四面都点着蜡烛,可火光却无法将屋内的潮湿阴冷挤出去分毫。

    在屋内的正中间,是两座约莫腰高、人长的石台。而四周,则布满大大小小的木架子,上面罗列的,是百余种各式各样的刑具。

    它们虽然样式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被血污染的污脏。

    除此之外,屋中还有两个人。

    其中年纪大的人面容黝黑而粗糙,身型矮小却强壮,面目看起来就是寻常的农夫,毫无显眼之处。

    可在他的粗布衣服之下,全身的肌肉隆得似是要爆起。而他周身萦绕的残忍阴冷的气场,与这石屋浑然一体,让人不寒而栗。

    而最为他寻常的面容平添恐怖之气的,是他浑浊的双目,空洞得就像是死鱼的眼睛,眼珠一动不动。

    屋中的另一人要年轻一些、身高也高些,整个人匀称又挺拔,肤色白皙而细腻,特别是与旁边之人的对比下,显得与这石屋、以及小镇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像是来自虚伪繁华之地。

    只是这个人明明长着五官,却像是被厚厚的墙灰糊平了一般,喜怒哀乐统统没有,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分一毫的表情。

    看到江荼进来,他俯身行礼,声音就像是周围的石壁,冷冰冰中带着毫无感情的恭敬。

    “罚者周参见台首尊。”

    江荼没有丝毫要寒暄的意思,往屋中一站,没了笑容的面容似是骄阳坠入冰窟,方才有多温暖,现在就有多寒。

    “宣。”

    “遵命。”罚者周应,说完打开怀中一卷卷轴,朗声念了出来:

    “须弥,赐金字。”

    这简简单单五个字一出,便是那矮小强壮的男人都吃了一惊,怔了一瞬后,浑浊的双眼转向江荼的方向。

    赐金字的背后,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欺骗。

    居然有人,敢欺骗那个人。

    江荼倒是毫不吃惊,只是苦笑一声,坦然而苍凉。

    “好。”

    江荼知道,这段时间里,他不是找到了能证明那晚与自己交手之人就是李谊的实证,他只是忍不住了而已。

    罚者转向矮小的男人道:“屠央客使,请以主上之名,赐首尊金字之刑,周某将于此监刑。”

    被称为屠央的男人已经回过神来,粗糙黝黑的脸上毫无表情。

    “谨遵主命。”

    说完他僵硬地转向江荼的方向,声音比石壁缝中渗出的水还阴冷。

    “首尊,请吧。”

    “什么字?”

    周某:“您很快将知。”

    江荼单薄的胸腔微微起伏,一步一步走向石台,背朝两人而立,手覆于腰间系带之上。

    周某从袖中抽出一方长帕,熟练地系于眼上。

    在他眼前完全黑透的那一刻,江荼外衫落地,露出一对雪白的蝴蝶骨。

    江荼的臂膀均匀细腻得像是披着一件雪色的绸缎,在阴暗的石屋中,简直白得晃眼。

    不掺杂任何邪念,只是因为美,江荼的这副皮囊都值得细细欣赏。

    可周某在覆上双眼后,还伸手在眼前晃了晃,确保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他之所以如此,并非因他品德高尚,知道非礼勿视。

    而是因为上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看见过这对蝴蝶骨的人,就是从那一天起堕入无尽黑暗,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周某至今记得那个人温润地笑着,将一对义眼塞进脚边人空荡的眼眶里时,像是造物主对卑微的虫豸施舍了天大的恩赏。

    而那个被抠下双眼的人,就是屠央。

    此时他正行走于石屋中的各个木架之间,手划过一排排工具,间或停下取出一两柄,脸上始终不存任何表情。

    然后,屠央将一柄带着极细漏口的长勺放入火架之上,往勺内放了一块红铜。

    就在屠央为行刑作准备的时候,江荼已经自己坐上石台,熟练地将自己的四肢都拴在石台四角的铁环中,然后平静地等待着。

    等待施刑的恐惧,也是刑罚之所以残忍的一道工序,它会在对身体展开残害之前,用一些尖窄如锥的想象力,描摹骨缝,扩大感官,侵噬理智。

    周某的职责就是做他的眼睛,为主人见证这些难忘的场面。

    在周某见过的数百场极刑中,见过无恶不作的歹人跪地求饶、涕泗横流,也见过满脸凶肉的彪形大汉大小便失禁、狼狈不堪。

    可此时,他眼前一片漆黑。他不能看,也不用看,他知道江荼会是怎样的平静,像是即将被折磨的,不是自己的皮肉。

    他想得不错,此刻江荼安安静静趴在石台上,麻木得就像是还未点睛的人偶。

    她没什么感觉,甚至觉不出石台湿冷的寒气透过她的骨缝、舔舐她的五脏六腑时,会冷。

    她只觉得石台散发出的腥臭味道恶心,让她反胃。

    虽然那一条条裂缝中渗入的、腐烂发臭的液体,也曾热腾腾流淌在她的血管里。

    或许是因为趴在这里时,江荼的感官会被无限放大。

    此时石壁顶角渗水的声音、火舌窜起啃噬火架的声音、铜块开始融化的声音,都清清楚楚灌入江荼的耳朵里。

    这些迥异的声音合在一起格外和谐,共谱一曲地狱的天籁。

    就在这些声音中,江荼原本空白一片的脑海中,突然挤进来一个人影。

    一个从屏风后缓缓走出的人影。

    短短片刻间,便从极端的岁月静好,跌进极端的惨无人道,这巨大的反差让江荼有一瞬恍惚,不知何处才是梦境,是方才,还是现在。

    江荼下意识地抬头,想看看窗外,想看看光和春日还在不在。

    可她只看见潮湿肮脏的石墙,连一扇窗户都没有。

    没看到光,江荼反而清醒了几分。

    没光的地方,才是真的。

    就在这时,屠央正戴上一双厚重的粗麻布的套手。

    虽然戴上这个会让手指极其不灵敏,平添许多麻烦,但却可以确保他的手,无法体验江荼身体触感的分毫。

    随后,屠央一手握着约半臂长的细钉,一手握着小铁锤,对准了江荼腰间最脆弱柔软的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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