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府

    西凉天顺三十二年,暮春。

    绵绵细雨淅淅沥沥的落在青石板地上,房檐上,滴落在池塘中,泛出一圈圈涟漪。

    抬眼看面前的府邸,一入眼就是门前两座磅礴的石狮子,气势尽显。瓦片漆黑平整,光滑细腻,在雨中散发着一种泥土的清新气。

    大门恢宏雄伟,在其之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庄严的刻着两个字“容府”。

    “姨娘,阿姐的病又加重了,刚刚咳血了。”容楚卿身着一身素裙,开口道 。

    “阿绣的病是心疾,不是一朝一夕能治好的,我这点医术,能帮她的也就到这了”林姨娘一脸愁容。

    “姨娘,别灰心,我今天晚上再看看医书。”

    “好孩子,我知道你跟你庶姐感情深,你庶姐又从小没了亲娘,多关照一点很好,但是你要小心,不要多出风头,也不要被你嫡母跟嫡姐抓住把柄。”

    是夜,映月院,容楚卿坐在屋内的木桌上,借着蜡烛的光研读医书。

    “小姐,天色晚了,趁早歇息吧”容楚卿的贴身丫鬟小眠开口道。

    “小眠,我再看一会医书,阿姐的病一日不好,我便一日不得安心。”容楚卿的声音略带低哑。

    小眠见劝不动她,只得作罢。

    容楚卿的目光回归到桌上的医书上,上面记载着一个古方,其中五叶草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容楚卿垂眸低喃“五叶草……”

    那是极其稀有的一味药,书上记载了它的画像。

    容楚卿决定去山上探探,不只为了寻找五叶草,还为了目前容南绣需要的几味药。

    翌日早晨,雨过天晴,门前大树的树叶还上坠着几颗清透圆润的雨珠,整座府邸皆是虫鸟叫声。

    容楚卿一睁眼就听到外面的吵嚷声。

    “小眠,小眠,外面怎么回事?”

    “小姐,夫人说她身子不爽利,让林姨娘去看看呢。”小眠一进门就着急的开口。

    “我去看看”容楚卿说着就起身。

    一来到林姨娘的如意院,就听见夏云舒的丫鬟春书说:“夫人让你去,你岂有不去的道理?夫人肯叫你就不错了。”

    林姨娘急道:“夫人身体金贵,我这点功夫哪能看好呀,还是去请大夫吧,我学艺不精事小,耽误了夫人的身子事大啊。”

    容楚卿面露无奈,抬眼怯生生道:“春书姐姐,我们怎么敢拿夫人的身子开玩笑啊,而且我姨娘那点本事您也是知道的。”

    说着掏了掏,掏出了二两银子递给春书。

    “春书姐姐,您稍等,我这就出府寻大夫。”

    容楚卿得了允许,立马出府寻大夫,她没有去之前林姨娘的医馆,而是找了一位之前不认识的大夫,怕夫人的怒火波及对她有恩的大夫。

    等容楚卿再回府,春书已经回到了大夫人的玲珑院。

    “母亲,我已经将大夫带来了,快先让大夫给您看看。”

    “楚卿真是有心了。”夏云舒懒懒道。

    “夫人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当前快要入夏了,脉弦而数,是肝气上逆、肝火亢盛的脉象。加之头痛眼赤,怒火攻心,肝火之盛。当以清肝泻火为主,待肝火平息,再行养肝安神。我给夫人开一服清肝火的药。”大夫一脸认真。

    “知道了,下去吧。春书,拿银子。”

    “夫人保重身体,楚卿先退下了。”

    “等等,楚卿近日出府很频繁啊,你马上就要及笄,对自己的行为应当有一些分寸,近日还是不要出府了吧。

    外人要是议论起来,还要怪我这个当家主母教育儿女不尽心了。楚卿可有异议?”

    “一切旦凭母亲安排”容楚卿低眉,神色并无一丝忤逆。

    “如此甚好。”

    在离开玲珑院的路上,容楚卿一直默默盘算着:不让出府,那不是就不能看医书,不能赚银子了?

    不行,阿姐的病等不得。

    回到映月院,容楚卿围着院墙琢磨,她抬眼看着她最后驻足的这面墙壁。毫无疑问,它最合适。

    容楚卿身为不受宠的庶女,院子也靠外围,非常偏僻,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只有一墙之隔。

    容楚卿在心中暗道:就是你了!

    今夜子时,容楚卿一身黑衣出现在了白日那堵墙前。

    她并不觉得自己会被发现,因为平常府内就没有人注意她和姨娘,二人过着形如透明人的生活。

    她是带着小眠一起来的,顺带还有一把椅子。

    容楚卿踩上那把椅子,按跟小眠商量好的那样,准备翻墙而出。

    就在这时,她们不知道高处有一双眼睛注意到了他们的举动。

    那双眼睛是一双狐狸眼,眼尾上挑,眉目含情。

    看向容楚卿的目光带些许兴味,对她接下来的举动非常好奇。

    墙上,容楚卿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一跃而下,结果瓷瓷实实摔了一跤。

    接着容楚卿立马站起来,微弯了弯身子,左右瞄了瞄,看没人注意她,这才敢叫小眠。

    小眠举起椅子,在墙内狠狠一跳,手上用尽一送。

    椅子就往墙外飞去,在这边蓄势待发的容楚卿稳稳的接住了椅子,把椅子拿到巷子无人注意的角落里。

    这才给小眠打了个信号准备走。

    容楚卿计划摸黑去上山采些草药。即便容楚卿的夜视能力强,真进了山她也傻眼了。

    她只能迷迷糊糊的看见草的大概轮廓,具体是个什么草怎么也看不清。

    她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凑近看看而后再拿指腹搓搓,这才辨别出草药。后来容楚卿也懒得再去辨,只要看着像有用的,一股脑全塞进包袱里。

    她想,有用的阿姐吃,无用的给医馆拿银子,总归是有用处。

    采了满满一包袱,容楚卿抬头看天,夜将尽未尽。

    容楚卿不再贪多,收拾收拾包袱,准备回府,回去晚了被夏云舒发现事可就大了。

    她回到墙外,搬出了椅子。踩上去再次一跃而下,之后面色从容的搬着椅子从院子后门进院。怡然自得。

    这一系列动作都被守株待兔的慕景辞看在眼里,一声轻笑溢出喉咙。

    之后不再多看,转身施展轻功离开了丞相府。

    映月院内,容楚卿美滋滋的整理着自己今晚的战利品。

    此后,容楚卿的生活就是白天读医书,为容南绣治病,晚上偷偷出府采药,多的就放在医馆门前挣点银子。

    医馆是林姨娘的爹开的,勉强算是她的嫁妆铺子。因此馆主对容楚卿很是纵容。

    子时已过,街头巷尾寂静无声,只偶尔有两三个醉鬼晃晃悠悠的走着说的胡话。

    “咳咳,咳咳,那个……馆主?”容楚卿还是那副黑衣袍子,鬼鬼祟祟的压低声音开口道。

    “进来。”一道低沉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

    容楚卿听到以后顿时眉开眼笑,嘿嘿笑了两声。

    “外祖父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容楚卿弯着眼睛笑着说。

    “你这丫头,嬉皮笑脸的。”

    慕景辞偷瞄了瞄,面前的长者面色虽沉,但语气带了几分似有似无宠溺。

    “外祖父您看看,今日我采了这些草药,大部分孙女都认得了,这几株您看看。”容楚卿伸手指了指。

    “你指的这几株你都认得了?我问你,这个是什么?”

    “车前草。”容楚卿即刻答。

    “这个呢?”

    “牛筋草。”

    “这个?”馆主又问。

    “金银花。”

    馆主睨她一眼,“记得不错。”

    容楚卿笑嘻嘻起身拱手道“谢谢馆主大人夸奖。”

    馆主伸出手指杵了杵容楚卿的头, “记好了,这个是天茯苓,确实少见,是株好药。”

    接着又道:“这药名为竹兰叶,记好喽。它最适合应对脉沉而涩的脉象。可活血化瘀,调理气血。

    容楚卿了唔点头。

    老者从桌前起身,提着油灯去了书架处。

    “这几本书你拿去,里面记载了包括竹兰叶在内的几种草药。皆可搭配熬制对症下药,自己琢磨去吧。”

    忽的容楚卿想起她在书上看过的五叶草,问道:“外祖父,你可见过五叶草?”

    “五叶草,听闻过此草,但它时间难寻,我亦没有见过。”

    “此草对我阿绣姐的病大大有益,外祖父可要帮我留意着。”容楚卿谄媚道。

    “你这小滑头,答对了我的问题才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您问您问,我保准都能答上来。”

    “口气不小呀,那就看看你能不能得心应手了。”老者捋着胡子瞟了一眼容楚卿。

    屋内的香不知不觉间燃到了底,屋内话语声不绝于耳。

    “丫头,破晓将至,你该回去了。”

    容楚卿仰头,目光穿过窗户到达天边。

    她眯了眯眼道:“确实不早了,外祖父,孙女回去了。改日再来请教您。”

    老者叹息一声:“去吧,这些日子被你闹的我昼夜都颠倒了。”

    “孙女知错啦,外祖父多多担待。”

    老者言罢,看着容楚卿的背影,犹豫半天似是不放心开口道:

    “在容府里的日子艰难,但也不必太拘着自己。钱财这方面你不用管,外祖父替你与意儿解决。”

    “人这一生漫长,不能自己画地为牢禁锢自己。”

    容楚卿收敛了表情,没有回头,留给老者的仍旧是那单薄的背影。

    “我记住了外祖父,不用为我担心,走啦。”容楚卿摆了摆手,语气里是满不在意。

    她不会把她坚硬外壳下破碎的内心展现给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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