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人们常说,在梦中是感受不到疼痛的。其实不然,只是因为大多数人对痛觉的理解不够深刻。

    人无法凭空创造出自己不能理解的东西,茜卡莉娜也一样。

    曾经,她的幻境叙事诗也无法创造出疼痛的幻觉。

    是的,曾经。

    明明还是上午,莱特房间的窗帘就已经拉上,昏暗的房间内只留了一盏落地灯,莱特的心思昭然若揭。

    茜卡莉娜淡漠地看着眼前形如枯槁的中年男人,眸中绯色流转。

    从握住她的手开始到现在,他已经经历了四个求死不能的幻境轮回了。

    蓦地,男人浑身颤抖了一下,行尸走肉般的抬起头,本就混浊的眼中布满了恐惧与绝望。

    或许在建立帮派初期,莱特还是个有些气性的领导者,假如妮翁没有占卜必中的念能力,恐怕他此时还是个寂寂无名的小帮派头目吧。可是,万事都有两面,这些年依靠他宝贝女儿的占卜帮他爬到了高位,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也磨掉了莱特那一丁点血性。

    莱特.诺斯拉,只不过是个懦弱的投机者。

    只可惜,任何世界都有着极度复杂的运行机制,想靠那一点早年斗争的经验上位,是不可能的。

    茜卡莉娜松开凯特,起身走到他身边,转而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莱特打了个颤,接着鸵鸟似的将头埋下去。

    茜卡莉娜俯下身,卷曲的金发垂下,仿佛蛇吐着它的信子:

    “莱特先生,这就是您要面对的未来了,意下如何?”

    “想必您已经做好面对它的准备了吧?”

    莱特没有回答,冷汗从他的额头流到下颚。

    “我可以给您个机会,来,拿好这个。”

    茜卡莉娜从他的枕头下摸出手/枪,塞给他:

    “您知道该怎么做的,对吧?”

    金属的枪/口折射出冰冷的光点,莱特颤抖着握住了它。

    茜卡莉娜勾了勾唇角,接着施施然走向门口。

    “站、站住!”

    身后传来莱特的怒斥声,这个男人颤抖着对她举起了手/枪。

    牙冠打架,莱特怒目圆瞪,试图用愤怒掩盖恐惧。

    茜卡莉娜停下来,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还有什么事吗?”

    室内幽暗,她眼中流转的绯红美得惊心动魄。

    书中写过:美无非是人们恰巧能够忍受的恐惧之开端。

    “去死吧!”

    莱特靠上椅背,惊惧地嘶吼着,明明喊着“去死”听起来却更像“别过来”。

    枪/口火光一闪,奈何颤抖的手腕根本无法瞄准目标,子弹掠过她的身侧打到门框上。

    茜卡莉娜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嗤笑,表情依旧从容可怖:

    “那我告辞了。”

    枪/声的动静不小,其余人赶来的时候,茜卡莉娜刚好关上莱特的房门。

    时机正好。

    茜卡莉娜快步走到酷拉皮卡面前,语气中带着一丝后怕:“莱特向我开枪了,我不能呆在这里了,带我离开吧。”

    酷拉皮卡拧眉含目,犹豫了半秒。

    就在这半秒,凛仙拦住了茜卡莉娜:

    “抱歉,茜卡莉娜小姐,您还不能走,我们需要确认一下莱特先生的情况。”

    纵使知道酷拉皮卡的心理状态不对,他的犹豫还是让茜卡莉娜产生了一丝不快。

    心下想着果然还是要快点治好,表面上茜卡莉娜像旁边躲了躲,接着对他点点头。

    凛仙打开门,莱特就坐在里面,他双手交握抵在额头上,整张脸埋进阴影里,看不清面部,他前面的桌子上正放着一把□□。

    “BOSS?”凛仙走到莱特身边,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莱特反应有些迟缓,看上去很颓废,凛仙仔细打量了一翻,没有发现被操作的迹象,只是精神十分萎靡。

    这是自然,毕竟操作已经结束了。

    检查不出异常,凛仙自然也没理由继续留下茜卡莉娜了。

    再次退出莱特的房间,凛仙选择放人。

    酷拉皮卡向凛仙颔首,接着带茜卡莉娜离开。

    毕竟他是茜卡莉娜的丈夫。

    希望再次看到酷拉皮卡的时候不会是在德特里家族的地盘。

    凛仙暗暗想到。

    “你做了什么?”走出诺斯拉家族的基地之后,酷拉皮卡问道。

    “在我告诉你之前,先解决一下你的问题吧。”茜卡莉娜拦了一辆出租车,抬头望着他,“不然,你不会完全相信我的话。”

    “……”被戳中心事,酷拉皮卡沉默下来。

    “不论如何,先找个住处吧,我们也需要一个能安静对话的地方。”

    说着,茜卡莉娜钻进了出租车,朝酷拉皮卡伸出手:

    “来吧。”

    在大脑做出更多思考之前,身体先一步做出了行动。

    酷拉皮卡握住了她的手,他愣了愣,接着发现自己的思考意义不大,因为无论结果他的主观总会向茜卡莉娜倾斜。

    “……来了。”

    出租车驶向伊斯特伦大酒店。

    这所酒店以高度重视客户的隐私出名,属于各大势力的绝对中立地带,不少黑手党家族也会在这里谈生意或是寻欢作乐。

    酷拉皮卡先前也来过几次,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前来。

    走进位于12楼的房间,茜卡莉娜就往房间中央那张大床上一扑,陷进被褥之间埋了一会儿后,她坐起来,招招手示意酷拉皮卡过来。

    “这个给你。”

    酷拉皮卡刚在床边坐下,就被茜卡莉娜塞了个东西,是一把匕首。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在医院的时候雷欧力跟我提过。”

    顶着酷拉皮卡不解的目光,茜卡莉娜用稀松平常的语调说道:

    “后来我想了一下,果然还是这样最好。”

    “我说殉情的时机实在太差了,才会让你满心满意都是这个。不过其实我不介意跟你一起死,就算是现在也一样。”

    茜卡莉娜浅色的眼眸像是一面镜子,映照着酷拉皮卡的身影:

    “酷拉皮卡,你想要相信哪边?”

    “无论你选择哪边,你相信的都会变成现实。”

    “……”

    手中的匕首传来金属特有的低温,愠怒逐渐在他心口浮现,酷拉皮卡重重出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种话。”

    他猛地转身,握住茜卡莉娜的肩头,眼底映照着她的形象,从来不曾模糊。

    “我越来越不明白了。”

    他沉声道:

    “你到底是鲜活的人,还是烙印在我虹膜上的幻影。”

    茜卡莉娜愣了一瞬,随即笑道:

    “我不能两个都是吗?”

    趁着酷拉皮卡蹙眉思考的空隙,茜卡莉娜柔和的抬起手,搭在他的小臂上。

    挪动膝盖,让大腿支撑起身体,茜卡莉娜单膝跪在酷拉皮卡腿间,对他俯首。

    蜿蜒的金发如同帐幕一般落下,笼罩住二人,茜卡莉娜的声音轻若耳语:

    “或许回答你‘我是鲜活的人’才更正统,但是,我真的很喜欢后面那个说法,就好像在你灵魂中都刻上了我的名字一样。不太想否认呢。”

    “况且,其实你已经做出选择了,不是吗?”

    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茜卡莉娜笃定地说道:

    “人是不会对幻觉坦白真心的。”

    “什么意思?”酷拉皮卡不依不饶,提问有些唐突,“你说我相信的都会变成现实,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茜卡莉娜眨眨眼,“如果你选择自杀,那就算我还活着,我的誓约也会让我和你殉情;如果你选择活下去的话……”

    茜卡莉娜买了个关子,掌心抚上他的脸颊:“要是你真的能创造出一个能骗过自己的幻想,那我就是真的活着。”

    “那样的话,无论你是自导自演,还是寻找代替品,都没有关系,因为你永远是属于我的。”

    话语被深重的欲望篡改,粘稠甜美的幻想令人沉醉。为数不多的求生意志奄奄一息地拉响警报,茜卡莉娜恍然惊醒,再说下去,就真的要往不可挽回的事态发展了。

    为了防止自己做蠢事儿,茜卡莉娜闭了闭眼睛,压住眸底粘稠的渴望,将话题撤回安全范围:

    “况且,要构建出对我的完整幻想;补足外界对我的反馈,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她微微喘了一口气,对着酷拉皮卡歪了歪脑袋,笑得异常笃定:

    “因为我很特别吧。”

    “……”

    酷拉皮卡沉默片刻松了口气,他抱住茜卡莉娜的腰,将脸埋进她柔软的腹部。

    匕首从床沿上滑落,掉到毛绒地毯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败给你了。”他叹息道。

    “你说的事,我可以做。”酷拉皮卡轻轻蹭了蹭她,这么说道。

    “指什么?”

    “刻你的名字。”

    茜卡莉娜沉吟片刻:“……还是算了吧,因为我还活着,我得遵循镜子法则。况且,我也不喜欢你身上存在伤口。”

    镜子法则:对方投入多少的爱,就回报多少的爱。

    酷拉皮卡垂眸默默回想先前看过的释义,转而又问:

    “……那要写吗?”

    茜卡莉娜纠结了片刻,最后还是顺应了自己的内心:“想写——”

    两人都没有带笔,索性拿了酒店配在意见簿旁边的圆珠笔。

    圆珠笔在指尖转了一圈,茜卡莉娜跨坐到酷拉皮卡大腿上,摁出了笔尖,饶有兴趣地眯起眼睛:

    “躺下。”

    布料摩挲,酷拉皮卡依言躺到床上,任由茜卡莉娜撩起他的衬衫下摆,露出腰腹。

    酷拉皮卡的身材在男生中算得上纤细,但长年的锻炼还是给他带来了十分出色的肌肉曲线。

    少年的人/鱼/线从隐入裤/腰,茜卡莉娜摸了摸那里,感觉到手下的肌肉瞬间紧绷。

    但还不是理想的位置。

    指尖轻敲褐色的硬质皮革,茜卡莉娜轻快地告诉酷拉皮卡:“皮//带松开一点哦。”

    “……”

    酷拉皮卡有点后悔这个提议了,他闭了闭眼睛,暗自做了个深呼吸,拨开了皮带的金属扣。

    把裤/腰往下扯了几公分,茜卡莉娜如愿碰到了酷拉皮卡的胯/骨,她张开手,打算用手指丈量一下人/鱼/线到胯/骨的距离。

    听到了少年抵着手背“嘶”的吸气声。

    然而这支圆珠笔在人体上似乎不怎么显色,而且有些太细了,茜卡莉娜只好写好一笔又描几下。

    她很认真地在写,每一个笔画都要重复五六次,把本来很快就能结束的一件事拖的很久。

    一时间房内安静下来,直至茜卡莉娜停笔。

    “……好了吗?”酷拉皮卡的声线略哑。

    “嗯。”

    虽然嘴上应着,茜卡莉娜心里想的却是刚写上的名字会不会糊掉。

    于是在酷拉皮卡支起手肘,准备起身的同时,茜卡莉娜凑近哪里,往字上吹了一口气,引得酷拉皮卡打了个颤。

    “好了。”茜卡莉娜直起身子,圆珠笔在她手里调转了个方向,递给了酷拉皮卡,“该你了。”

    酷拉皮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胯骨上方一点的位置,被她用窟卢塔族语斜着写上了“茜卡莉娜”四个字,要是穿好裤子,就只能看到“茜”这个字的一小半了。

    “挑个地方吧,最好在身前,我想看看。”说着,茜卡莉娜从下往上解开了四颗纽扣,她掀起衣服的一角,像掀起了帘幕,露出里面纤细的腰腹,和一点点白/色/内/衣的边缘。

    酷拉皮卡略微愣了一下神,似乎明白了她的意图。

    “需要我躺下吗?”

    茜卡莉娜的声音带着笑意。

    “躺下吧。”

    酷拉皮卡拉上窗帘。

    点亮落地灯,酷拉皮卡撩开衣角,目光晦暗不清,像是要固定住她似的,酷拉皮卡单手扶住了她的腰肢。

    男性的体温总是略高于女性,被他捂着的地方逐渐升温,说不上舒不舒服,但有些异样感。

    酷拉皮卡最终落笔的地方是在右腹上方。不算尖锐的笔尖划过肌肤,细微的痒。酷拉皮卡也遇到相同的问题,圆珠笔不显色,他不得不多描几笔。

    “茜卡。”酷拉皮卡没有抬眼,看似随意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嗯?”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他问。

    茜卡莉娜想了想:“复活之后吧。”

    “这样啊。”酷拉皮卡的声音低了半分。

    “你呢?”

    酷拉皮卡写字的手一顿,像是在思考,片刻后,他叹了口气:

    “也许在很久之前……我也不清楚。”

    “曾经,我对你的感情一直很模糊,似乎什么都混杂了一点,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踏过那条线了。”

    酷拉皮卡写名字时选择了一个向右上倾斜的角度,在写到第三个字的时候,笔尖顶到了内//衣的下边,他抬起头:

    “这个能解……”

    茜卡莉娜竖起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嘴唇:

    “说句我想听的就让你解。”

    酷拉皮卡有些无奈,他闭了闭眼睛,扯开茜卡莉娜的手:

    “在这个世界上,我不会遇见比你更加重要的人了。”

    本来以为会听到“我爱你”之流的茜卡莉娜一愣,随即愉快地笑起来。顺应着酷拉皮卡托起她肩胛骨的力道,她抬身环住酷拉皮卡的脖子:

    “意料之外,算你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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