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谭轻歌不想演林唯的原因很简单,她不喜欢这个角色,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序章》小说里每个角色都立得住,都有着别样的风采,即使是两秒就被炸死的路人甲也是为了大义。

    而林唯这个角色……谭轻歌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她揉了揉,开始回忆起书里林唯的所作所为。

    强迫他人献出生命,看似温暖实则冷血,害了很多人,却偏偏只有她活到了最后!

    谭轻歌绝望地闭上了眼,且不说她的演技能否适应如此复杂的一个角色,也不论演了之后会受到怎样的无差别攻击,观众会如何把对林唯的怒火转嫁到她身上。

    单论她不喜欢林唯这一点,就很难说,她怎么可能塑造好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呢……

    灵朝群众虽不懂什么《序章》,可他们对谭轻歌总有股莫名的信服力。

    于是自信开口:【圣女不必担心演不好,您一定行。】

    【《序章》译本小说我看了一部分,林唯此人的确矛盾,但若圣女来演……也不是不行。】

    谭轻歌压力更大了,恰巧冶铁部传来消息。

    粗制冶炼机器出了些问题,谭轻歌听完后简单回复,稍等会把改进视频发给你。

    她边说着边打开手机,正要找到神州官网下载视频时,整个人忽然被一股怪力拉进了旁边的黑色车里。

    [系统:警告!有不明人士接近!启动一级……检测到宿主放松迹象,警报解除。]

    系统迅速拉起的警报又迅速偃旗息鼓。

    身上的白色柔光一闪而过。

    谭轻歌:?

    她还在愣神,手里便多了一杯果汁。

    “怎么心不在焉的?”颜柯坐在驾驶位,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方向盘。

    谭轻歌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自己是被掳进来的。

    她看看表,皱眉道:“不是说了,两点之后才能找我?”

    可能她语气有点重,颜柯委屈一瞬间都快溢出来了。

    他默不作声地扒拉手机,打开聊天记录框给她看。

    上面明晃晃的:“想喝果汁。”

    谭轻歌:……

    她拧了拧眉头,泄力地趴下,秦勉的突然联系让她思绪乱到了极点,压根不记得自己给谁发过什么消息了。

    颜柯还红着眼眶,直直盯着她。

    好吧,的确是自己比较过分。

    谭轻歌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腰身,像给小狗顺毛一样一下又一下抚着他的肩背,像安抚,更像是给自己充能。

    渐渐的,颜柯的脸越来越红,结结巴巴地推开她。

    “我、我没事的,你一看心情就不好,是怎么了?”

    他伸出手回抱住了她。

    那怀抱令人温暖、安心,谭轻歌叹出一口气,简单跟他讲了今天的事。

    颜柯自然也看过《序章》,他没什么反应,听完之后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倏而抬起一双漆黑的眸子来,直视着她:“轻歌,我不知道你是否需要我给的建议,但在我心里,除了你没人可以演林唯。”

    谭轻歌直起身子来,瞪了他一眼,道:“可是林唯很矛盾,她……”

    “可她很像你,”颜柯掌心灼热,那双湖水般的眼睛几乎倒映出了她的皙白面容,他一字一顿轻声道:

    “她很像现在的你。”

    ===

    谭轻歌躲秦勉躲了五天,这段时间里她又把《序章》原著小说仔细看了一遍,着重研究了林唯的桥段。

    翻完最后一页后,她深陷在车靠背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心绪有点复杂。

    她似乎对林唯这个角色有些改观?……尽管谭轻歌内心中略抵触这样的改变。

    初读《序章》还是在上大学时,那时她也是像如今这般,翻开第一页后就彻底停不下来,饭都忘吃好几顿,三天就啃完了整整百万字的书。

    可那时的自己阅历尚浅,眼中非黑即白,她不懂林唯的所作所为。

    现在看来,林唯虽然性格别扭,可很多事情不是出于她的本意,她只是时代洪流中的一个普通人,是千万个平凡人的代表,她被推到了前所未有的崇高位置,可似乎没人问过她的意见。

    她从一个美丽的如同瓷器的女孩最终变为了手刃一切的刽子手。

    书中最后对林唯的心理描写少到发指,可谭轻歌却莫名理解了她的内心,因为她知道子弹打在仇人身上迸发的血花是怎样的美丽颜色。

    谭轻歌揉了揉酸痛的眉心和眼睛,自动驾驶模式将车开进车库后,小思蹦蹦跶跶跑进来敲她的车窗。

    谭轻歌降下车窗后,看到她露出苦瓜脸来。

    “轻歌姐,你可算来了,秦勉太可怕了。”她一副惊恐样子。

    谭轻歌下车,略有些疑惑:“这么着急叫我回家,是怎么了。”

    她所说的家,是指谭家这边。

    她为了躲秦勉的连翻轰炸已经猫在自己的小房子里好几天了,门都没出,今天被谭父和小思叫来老宅,自己也很惊讶不解。

    小思用眼神示意门口,嘴巴却闭得紧紧的,似乎在说:你进门就知道为什么了。

    谭轻歌只好去开门,没想到门把手的边都没搭住,门就从里面被打开,

    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她胳膊下冲了出去,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雪白抱枕,直直撞到谭轻歌的脸上。

    她直接被拍懵在原地。

    房子里传来谭父少见的怒吼:“不要再赖在这里,死扑街!”

    那声压抑的吼声吓得小思连连后退,谭轻歌头发丝都快竖起来了,她还没听过她爸发这么大火。

    但是这声吼声把她俩吓到了,那被呵斥得夺门而出的黑影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险些压到了花。

    他嘿嘿笑道:“你把你闺女叫回来,你同意她演我立马我卷铺盖就走,你想留我你都留不……”

    他叽里呱啦的声音在将目光移到谭轻歌身上时越来越小,直至最后消失在风里。

    小思眼睁睁看着那人身上的撒泼打滚劲儿立马消失,转而换上一副恍惚至极的故作严肃的表情。

    “啊、啊!林唯!”

    他指着谭轻歌叫道。

    谭轻歌一脸黑线,她认出来这人是谁了。

    秦勉……

    她牙关咬得紧,努力克制着发火。所以这位人前显贵的大导演是在继将她手机打爆之后又不甘心地跑来骚扰她爸了是吗。

    把好脾气的谭父气成这样,也真是好能耐。

    谭轻歌的眉心更痛了,她忍不住扶额道:“秦导,您这样不太好吧。”

    “何止是不好!”谭父怒气冲冲出现在门口,指控道,“这小子把我鱼竿弄断了三根,把我玉石棋子摔碎了两颗!你这辈子休想让轻歌演你的片子。”

    谭父义正言辞道,听得谭轻歌心中一紧,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她能说她还是挺想演的吗……

    秦勉瞪了谭父一眼,没当回事似的敷衍:“赔你赔你,小气鬼。”他转眼去看到谭轻歌松动的神情时,狠狠一愣。

    人精如他,连谭轻歌的一丝微表情都没放过,不知是参透到了什么,他惊喜地跳了起来:“你愿意出演林唯了?”

    谭轻歌轻轻颔首,她微耷眼皮柔声道:“还要谢谢秦导的橄榄枝,这是个好机会,我不想轻言放弃。”

    两人的手握住并在秦勉单方面作用下大力摇晃的时候,谭父还在愣神中。

    什么什么就答应出演了,他闺女昨晚还说不想演呢,怎么突然变卦,这俩人在他面前进行了电波交流?都不用出声说话的?

    ===

    谭轻歌出发参加集训的那天,恰巧是帝后新婚两月。

    公西祐在外亲自监工,他来到北方村落已然一月时间了,亲眼见到了那处蕴含丰富的黄金矿。

    周围布满了奇怪的机械,人力辅助着几台大机器在进行制造。

    短短几月,灵朝便已学得有模有样,那机器被造出来时就极力仿造神州的样式,虽然现今也只有个相似的空壳,但任谁都看出,这是以往所远远不能及的。

    在神州的帮助下,他们像是凌空跳过了某一段必然艰辛的历史段落,直接走向了高速发展阶段。

    无数剑甲利器正在生产中,公西祐立在城头细细观摩着手中的箭镞。

    箭杆笔直如松,箭头锋利异常,在圣女院物理部的协助调试下,他们的箭羽射程大大提高,据说已是庸国所用箭羽的三倍。

    公西祐用手指去碰了碰箭尖,霎时都冒出了血珠。

    他却突兀地笑了出来,像是感觉不到痛意。

    他忽然很想和那人说说话,想告诉她,不用两年时间,他们现在已经在着手夺回被庸国侵占的土地了。

    蹬蹬蹬——

    有信使跑上来,他跪地禀报的声音带着雀跃,似乎带来了天大的喜讯。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公西祐扫了他一眼,没接茬,然而信使接下来脱口而出的话却让他唇边的笑意瞬间坠落。

    “宫中传来喜讯,皇后娘娘已有身孕,恰一月了。”

    当晚,皇帝的御驾星夜而归,在官道上惊起的尘烟足有两丈高。

    宽大马车内,公西祐一只手扣在案几上,闭目垂听探子密报:

    “属下依陛下的吩咐,调查过皇后,发现她和一侍卫来往密切,每逢初五十五,那侍卫便会出入她宫中。”

    如此禁忌的宫闱秘事,侍卫说出口时却是公事公办,不见一丝表情。

    他明显感觉到,陛下周身的气息越来越凝重。

    公西祐揉着眉头,挥手令他下去,闭目养神之时却不得不松了一口气。

    还好……

    他没来由发自内心感叹了一句。

    脑中回想起一月前的那个晚上,他深夜批奏折时眼前却忽然恍惚了几下,一个画面骤然闪过。

    那是她和那男人在亲密的耳鬓厮磨之景,公西祐见到后先是一愣,旋即砸了房间内的一切。

    纵使一众随侍连连哭嚎着跪在他脚下,说他们真的什么也没看见,那些说不准只是他的幻想。

    可公西祐还是轻而易举地陷入了癫狂之中,他不记得自己喝过多少酒了,醒来时便是在宁苁蓉的榻上。

    想到此处,他太阳穴鼓起,额上青筋也凸了起来。

    他不可能背叛谭轻歌,一切都是宁苁蓉的计谋,他已酩酊大醉,怎能有力气行苟且之事?

    所以,那女人是和何人私通怀上的孽种?他猩红着张开眼睛,抬手将杯盏掷到窗外。

    仪仗冲破了宫门,众人皆以为天子是欣喜若狂,恨不得立马见到皇后,毕竟谁都知帝后婚后相敬如宾,神仙眷侣。

    公西祐一脚踹开了殿门,凉风卷入殿内,吹灭了门口的红烛。

    宁苁蓉从床上翻身坐起,似乎早有预备,她并不诧异,只是恹恹地撇过头去。

    她身上穿着一件艳色的中衣,在烛光摇曳下十分美艳。

    公西祐有些恍惚,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不再穿白衣了?似乎是大婚那日之后,这女人就不再刻意去学她了,似乎有恃无恐。

    公西祐眸子眯了起来,闪烁了几下目光。

    他拔出佩剑,比在宁苁蓉脖子上,语气听不出喜怒:“这孽种是谁的?”

    宁苁蓉挽起一抹笑,她捂着嘴花枝乱颤:“陛下,臣妾腹中是您的龙子啊。”

    她的笑让公西祐眉头青筋骤起,怒不可制地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胡说,朕根本没碰过你,哪里来的龙子?”

    宁苁蓉捂着红了一片的脸,眼眶里泛着生理上的泪花,她抿着唇昂头道:“是陛下在胡说,这就是您的孩子,侍寝册上都写着呢,臣妾那夜承恩……”

    “你闭嘴,”公西祐眉头皱得死紧,他指着她道:“恶心。”

    “恶心?”宁苁蓉似乎被这两个字逗笑了,她一把掀开被子,脖子顶上公西祐的剑:“恶心就恶心吧,恶心也总比死在这后宫里强。

    “陛下也长在深宫中,知道后宫中的女人没有孩子是活不长久的,臣妾是一国之母,当然要诞下真真正正的嫡长子……难道陛下以为我一个人可以生孩子吗?你不和我生,就不许我和别人生吗。”

    她说到最后眼眶泛红,声音却格外的平静,半点不见失态之状。

    公西祐沉默了许久,他若有所思放下了剑,然而拍拍手叫来一从随侍,冷漠吩咐道:“给皇后灌下安胎药。”

    宁苁蓉根本来不及反抗,便被捆住手脚,强迫着喝下了那碗粘稠暗红的药汤。

    须臾后她额上泛起虚汗,似乎陷入痛苦之中。

    然而跟在一旁的随侍中有擅于医术的,察觉出了不对劲,他立即禀道:

    “陛下,娘娘她似乎不是……有孕之兆。”

    正常孕妇在喝下这碗“安胎药”后早就疼得晕厥过去,血流不止了,怎么能是这样一幅气定神闲的模样。

    唯一的解释便是……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宁苁蓉从寝衣里抽出了一圈又一圈棉布,她握着摔在了一边。

    那些都是用来伪装成有孕模样的“假肚子”,而拆除掉这些束缚后她的腰身纤细、不盈一握,哪里是有孕之人的样子。

    公西祐一时语塞,但心中又顿起厌恶,他屏退众人。

    而后上前踢了踢那团棉布,嗤道:“真是好手段啊。”

    宁苁蓉面色苍白,嘴唇也在颤抖。那碗药药性极烈,对女子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她即使没有身孕,却也是胃中灼烧。

    可即便如此,她仍强撑其高傲的头颅,对着公西祐笑道:“我才不愿承受生子之痛,只要最终有个孩子就够了,不论是谁的孩子。”

    公西祐没理会她的话,将剑抬起,剑刃贴在了她脸上:“你还算聪明,知道骗不过朕,索性就不骗朕说这是朕的孩子,因为你知道,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宁苁蓉笑着回,带着几丝嘲讽:“臣妾也想假戏真做啊,可惜陛下看着高大威武,实际上和那群贱种太监没两样!”

    他目光阴冷,像条吐着信子的蛇:“你自从当上皇后,便越发肆无忌惮了。”

    “是啊,因为臣妾已经是皇后了,而灵朝可从来没有废后的传统,臣妾还装什么呢。”宁苁蓉毫不退让。

    公西祐长长舒出一口气,他如今得知真相,怒意已消了大半,所以面对宁苁蓉的挑衅,也只是微微嗔怒,并未全然放在心上。

    他将剑收了回来,用衣袖慢条斯理地擦着,淡淡问道:“奸夫是谁。”

    他自然不会全然相信她说的话,也不会相信那名经常出入她殿内的“侍卫”与她无半分私情。

    假孕要冒多大的风险宁苁蓉不可能不知道。

    她行此下策,指不定是因为勾结外男却发现受孕困难,不得已为之。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可能让那个所谓的“侍卫”活下去,日后必成大患。

    他原以为宁苁蓉会拼死狡辩的,却没想到她只是目光闪了闪,随后道:“告诉陛下后臣妾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他眼神森然。

    宁苁蓉白嫩的手抚上平坦的小腹,她看着肚子温柔地笑了:“随陛下处置,臣妾只要孩子,不管谁的都可以。”

    沉默许久后,打破寂静的是公西祐突然间的大笑。

    他长发散落,跟个疯子一样在笑,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指着她道:“宁苁蓉,你知道吗,你往日里模仿她时技艺都特别拙劣,看着令人作呕。但今日所做之事,却是仿她到了骨子里。”

    他眼神里恍过奇异的光,不断回想着她的一幕幕。

    当众喝下堕胎药、簪刺皇帝、教唆了灵朝所有人一起手刃仇人……

    他终于在这一刻想清楚自己到底为何如此迷恋她了……疯子怎么可能不被他的主人征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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