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中考完了,他们注定会分开,以后再也不能在课上看着她的背影,可他总要清清楚楚地说出自己的那份喜欢,就当是可怜自己的一片心,他也要告诉她。
他开了一瓶酒,走到李妍秋那桌,用手指点了点人头,又开两瓶,挨个把杯子倒满。
有女生把酒杯捂住,他也不管,扒拉开再倒满,格外的任性。
轮到李妍秋的时候,她没动,任由面前的玻璃杯被他灌满。
“来,大家干了!”他扯着嗓子喊,“祝同学们都前程似锦,莫忘故人。”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同学们都拿起酒杯干了,李妍秋也不例外,她举杯,一饮而尽。
“干了。”她说。
“好!”他直直看着她说。
聚散终有时,宴席散了,人也散了。
沈舟醉醺醺的,还执意要送李妍秋回家。
赵柚梓看了,不知为何,总归有些伤感。
李安转头,握住她的手:“我们会一直好好的。”
爱别离,求不得,都不会是他们,他绝不会允许这一切发生。
就在他们打算离开时,前方突发变故,沈舟抓着李妍秋不放。
他扯着她的衣袖,面露痛苦:“你和那个叫陆进的我都知道了。”
“李安甩了你,陆进也不要你,他们有什么好,为什么你都看不见我!”
那天赵柚梓和她说的话,他也听了大概,说什么陆进要她等他的话,沈舟只觉得可笑,分手就分手,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他都看不起他。
“沈舟,你醉了。”李妍秋试着掰开他的手,铁钳一般握得她疼。
“我没醉。”沈舟不放。
大概醉了的人都认为自己没醉,他非要追究一个答案:“为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
“总是只看见那些垃圾,明明我比他们都要好。”沈舟口不择言。
醉了酒,油盐不进的大男孩无疑踩中了李妍秋心里的那根红线,她正视眼前的人,冷冷而笑:“沈舟,你以为你是谁,真要论起来,在我心里,他们都比你好百倍。”
“我最后说一遍,放开!”
呵呵,他自嘲似的笑了两声,突然握住她的手,狠狠向她吻过去。
砰的一声响,沈舟的脸被打偏。
李安活动活动手腕,朝他道:“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不服就和我打一架。”
“还有,沈舟,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你的喜欢幼稚地要死,从来只会给她增加负担。”
不仅抢了他喜欢的人,还把他的喜欢贬损得一文不值。
沈舟看着李安,放下抓着李妍秋的手,一拳就要打过去,却在挥拳间被人扯住手臂,他正在气头上,也没去看是谁,只一挥手臂,狠狠甩开。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柚子!”李安大喊,瞳孔都微微放大。
什么?赵柚梓!沈舟回头就看到赵柚梓表情痛苦地坐倒在地。
一阵兵荒马乱,赵柚梓被送到医院。
沈舟那一胳膊直接把她甩到靠墙的一个茶桌,不仅滚烫的水浇到后背,后腰还好巧不巧撞到桌角上,一瞬间就疼得她冷汗直冒。
医生来看过伤口,幸好问题不大,碘伏消了毒再涂些烧伤药膏,养一养就好了。
只是后腰还疼得厉害,就办了一晚住院。
李安最近很忙,他和一个合伙人准备再开发一款新产品,普通的2D横版游戏他已不愿再花费时间开发。
赵柚梓躺在床上看着李安忙前忙后,他搬了个板凳坐在床头桌前,又从书包里掏出电脑,专注地敲击着键盘。
直到晚间病房里的灯都熄灭,只余他面前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个代码编辑器,里面充满了各种颜色的代码。
李安熟练地使用快捷键,在代码之间穿梭,迅速定位到需要修改的地方。
此时他的思维如同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清晰而敏捷,迅速理解游戏的规则和机制,将其转化为代码的形式,并在熟悉的各种编程语言和游戏引擎中,根据需要选择最适合的工具。
赵柚梓看着旁边的少年,李安的手指灵活而敏捷,十指翻飞间准确地按下每一个键,他的一直眼睛紧盯着屏幕,目光锐利而专注。
在手指舞动间,游戏的世界在屏幕上逐渐展开,闪闪发光的少年也映进她的目光深处。
“平安,你上来。”夜深了,赵柚梓拍拍身边的床就脱口而出,“匀你一半。”
话音刚落,她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这句话的意味已经太过界了,他会怎么想她。
李安连续几夜都没睡好,白天又刚结束了一堆事,连续高强度度地工作也有些昏昏欲睡,闻言愣了一下,才消化她的意思:“上床?”
可是,赵柚梓这次却又不再说话,只往里挪了挪。
李安看着没有戒心的她,停下手中的工作,犹豫了一瞬,轻轻躺上床占了床边的位置,尽量把自己蜷在床沿。
可是尽管这样,医院的床还是太小了,两人挤在一处,热热的体温迅速传导开来。
“有点挤。”还有点热。
“可是你让我上来的。”晚了。
“平安,你眼睛好漂亮。”刚刚在屏幕的光亮下呈现曜石般的黑色。
赵柚梓抱怨一下又被他的眼睛吸引,看着他不眨眼。
“……赵柚梓,这样盯着人看,你也不害臊。”尽管所有光亮已经熄灭,可是他的感官却都更加敏锐起来。
李安有些受不住她赤裸裸的视线,手掌盖住她的眼睛,“现在睡觉。”
“白天睡够久了,睡不着。”
“我困了,陪我睡。”
“哦……”
入夜的病房静悄悄的,赵柚梓热得掀了被子,李安摸了摸她汗湿的额头,下床把空调打低。
赵柚梓半梦半醒间摸到床空了一半:“李安……”
“我在这。”李安走过来拍拍她的背,又复上床把她轻轻搂进怀里,低声道:“睡吧。”
“嗯……”
夜色寂寥,相拥而眠的两人睡得安稳,好似做了同一个甜美的梦。
第二天,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到赵柚梓脸上。
“醒了?”
“……嗯。”
刚睡醒的赵柚梓呆呆的,特别好欺负的样子,李安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忍了忍没忍住,凑过去把自己的额头与她贴在一处,连呼吸也轻轻交缠在一起。
她的脸在一瞬间更红了。
“哎哟,这小年轻才多大,一天天的腻不腻嘛!”旁边大妈啧啧两声。
病室里一共两张床,赵柚梓的靠里,得拉开两张床中间的床帘才能晒晒太阳。
这大清早才拉开帘子就被大妈吐槽,赵柚梓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地又把帘子拉上了。
她瞪着李安的眼神水水的,小脸皱成包子,小声道:“不许笑。”
明明是件尴尬的事,偏偏罪魁祸首毫无羞愧感。
“好,我不笑了。都是我的错。”不过大妈说得不错,他们现在确实太小了,太多事情都做不得。
他的柚子何时才能长大呢。
下午办了出院手续,李安扶着她走出医院。
“李安,我觉得今年咱们倒霉的次数实在太多了,不是你进医院,就是我进医院,”赵柚梓伸手遮了遮太阳,和李安吐槽。
“还真是诸事不顺。”李安也跟着感慨。
“附近有庙吗?咱们去拜拜佛。”
“……”作为深信唯物主义的大好青年,他还是劝导赵柚梓,“封建迷信不可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赵柚梓和李安讲她小时候的事。
当时她还没上小学,有个穿着旧灰袍的男人来她家化缘,一手拄着拐棍,一手端着一个陶瓷碗。
她妈也从没见过化缘的和尚,就从屋里拿了一袋子吃的,结果和尚把袋子拂开,鞠了一个躬,说,只要些许干粮即可。
于是,她妈只好把袋子放下,另拿了个馒头,放到瓷碗里。
和尚双手合十鞠躬,念了句阿弥陀佛,又看了眼旁边愣愣看着的赵柚梓,对她妈说:“不思善,不思恶,把功德给到父母,孩子自然乖巧懂事。”
然后就转过身走了。
赵柚梓当时听不懂,渐渐就忘了这件事,反而是她妈后来总跟她念叨,这是遇见大师了。
年轻时父母重男轻女,对她妈不好,她妈也是个狠心的人,后来她外公外婆去世,舅舅来电话,她妈该出的钱出了,但是葬礼一个都没去。
舅舅家的人都骂她妈心狠,她妈也不在意,趁此跟娘家人断绝了来往。
后来赵柚梓出生,每天一到晚上就哭个不停,眼泪多得很,她妈以为大些就好了,结果五六岁时还是闹腾得厉害,顽劣任性,只要不顺着她心意就哭闹不休。
她妈一听和尚点拨,就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他们又不认识,如何能知道这些陈年旧事?赵柚梓平日里只在父母面前闹腾,见了生人也乖巧听话,和尚又如何能看出?
绝对是遇上高人了。
她妈当天就买了一堆金纸,叠了一天的元宝,连夜给去世多年的父母烧了,之后每年的清明都要请假回老家上坟。
果然,赵柚梓一年比一年乖巧可爱。
“……挺神奇的。”那他的愿望佛祖会知道吗?
尽管还是怀疑,可是李安知道自己已经有些动摇了。
“对吧对吧!”赵柚梓越说越觉得有道理,“牛顿晚年还沉迷神学呢,他没找到,不能代表没有啊。”
“那……等你伤好了,咱们一起去拜一拜。”
“嗯,一起去,还得多上几柱香。”赵柚梓在明媚的阳光下,仰着头看向他,补充道。
考试越临近,班里的气氛越压抑,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纸张的摩擦声,写字时的沙沙声……像是密集的鼓点,敲响了最后的冲锋号。
二模的时候,赵柚梓还保持在年级第二,李安也不为她担心。
至于李妍秋,她好像和以前不大相同了,而成绩也稳定在了全校第三名。
尽管有些事情总在超出他的预期,但总体还是向好的方向前进。
周六难得放了一天假,赵柚梓敲开了李安家的门。
午睡的时候,李安想着她的伤还没好,特意把客房给打开了。
“客房还没收拾,你先到我房间去。”李安把窗帘拉开,一手还攥着块抹布。
“哦。”赵柚梓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点了点头。
前几天妈妈就打电话叫她考完试去z市过暑假,赵柚梓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她退出客房,走到李安房间门口,推开门。
屋子里窗帘拉着,有些暗,长桌上好几台电脑,其中一台的屏幕还亮着荧蓝的光。
他的房间和客厅一样,都是冷色调的装修,床单也是灰色的。
把窗帘拉开,推开玻璃门,光透过窗户照过来,阳台上晾着的衣服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原来他不仅衣服多是暗色系,内衣也是灰色,赵柚梓看着衣撑上灰扑扑的布料。
“柚子。”李安在客房喊她。
“啊?怎么了?”
“电脑上有游戏,找你喜欢的玩。”
“哦。”
赵柚梓对游戏有兴趣,为此还和沈舟约了几次,达成了坚固的游戏战友情。
想起沈舟,赵柚梓又想叹气了,昨天不仅表白被拒,她受伤后,还被沈延庆狠批一顿。
虽然她很惨,但沈舟是惨惨惨,对比一下,自己也不那么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