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浩瞧着沈金玉若无其事地重新坐回李狰和苏媚之间，大张的嘴巴终于合上，他满脸震惊地感叹道：“我今天可真是又开了眼了。”说着视线不自觉转到人偶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看见人偶冲他笑了笑。
他刚刚才亲眼目睹了沈金玉在人和兽之间来回变幻的恐怖场景，虽然车里的灯光已经恢复正常，但是在狭小的空间里，即使已经习惯了人偶，也很清楚娅姹附身在人偶身上，这么一晃眼，他冷不丁打了个冷颤，后背瞬间冒出冷汗。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快问快答，你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李狰冲着沈金玉抬了抬下巴。
“我要修炼，需要很多很多人的喜欢，正好有星探看中了我，那个星探告诉我，如果我成为很有名气的明星的话，会有很多很多人喜欢我的。”沈金玉一边整理凌乱的长发，一边理所当然地回道。
“有意思，你姐姐沈娇娇以情修炼，你却是以信仰修炼。”李狰挑了挑眉。
“原来妖怪修炼还有不同的修行方式吗？”陈云浩和苏媚都露出好奇的神色。
沈金玉翻了个白眼，“少见多怪，像······”
她突然卡壳，余光从一脸兴味的李狰身上扫过，强行改口，“像李-大-师她们这些玄门大师，还分不同的门派，修习不同的玄门法术呢。我们妖族走不同的修炼道路也很正常啊。”
她讨好地冲李狰笑了笑，解释道：“我是狐妖，祖上有九尾血脉，天生受你们人类喜爱，所以走信仰修行一道最合适不过。”
李狰点了点，分别看了看陈云浩和苏媚，“他说得没错，世间千万条道，并没有强行规定哪一条就一定是正道，只要适合自己，不是歪门邪道即可。”
陈云浩和苏媚纷纷露出长见识了的表情。
“我有个问题，昨天微客热搜上面闹得沸沸扬扬，就算你不关心，你的工作人员，你口中的娇娇姐姐，总不可能一个人也没看过吧？好吧，就算你们真的都没关注。”
陈云浩满脸不解，“那今天李-大-师和裴老师在剧组疯狂秀恩爱，剧组里很多人都在讨论，你总不可能一点儿消息都没听到吧？”
沈金玉还在跟她乱糟糟的头发作斗争，这头发怎么回事啊？明明在妆发老师手上的时候很听话啊，怎么到了她的手里就变得这么难弄呢？简直比跟其他妖打一架都累人！
听见陈云浩的询问，手已经跟头发打结的沈金玉傲娇地哼道：“网上动静闹得那么大，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快别弄了，你越弄越乱，头发都搅在一起了。”苏媚见状，赶紧出声阻拦，“你还是等会儿麻烦妆发老师帮你弄吧，我记得你这都是真发啊。”
“那可不行，要是待会儿被人看见她这副模样从我车上下去，我们可就满身是嘴都说不清了。”陈云浩慌忙摇头。
苏媚愁眉苦脸地看着沈金玉散乱的长发，“那怎么办？我也不会梳这种发髻啊。”
“这是你的珠钗吧，啧，已经坏了呀。”李狰从垫子上捡起一支紫珠宝钗，惋惜地说道。
“对哦，还有发饰，不会都坏了吧？”苏媚和陈云浩赶紧弯腰在车里到处寻找。
沈金玉眼珠子一转，“哎，你们先别找了，我有办法。”
陈云浩和苏媚疑惑地坐直身体，“什么办法？”他们对视一眼，“难道是妖法？”
“答对了。”沈金玉笑嘻嘻地打了个响指，“不过这要看李-大-师同不同意了？”说着她看向李狰。
陈云浩和苏媚也跟着她看向李狰，好奇地问道：“难道妖不能随意施法吗？”
李狰看着一副老实巴交模样的沈金玉，轻哼了一声，“也不是不能，只要别被人看到了就行。”
沈金玉的眼睛瞬间一亮。
“不过呢······”李狰突然顿住。
沈金玉立刻着急地问道：“不过什么？”
陈云浩和苏媚也一脸急切地看着李狰。
他们还没见过妖使用妖法呢！
“平时没事儿能不用法术就最好不要用法术，毕竟现在到处都是摄像头，人人都有手机，要是一不小心被拍到放到网上，总是一个麻烦。”李狰明知故问地看着沈金玉。
“我记得你们妖考良妖证以前，玄门协会都会发给你们像是《人类社会学习手册》、《学习如何在人类社会生活》，还有《在人类社会生活必看的知识要点》等等书籍，这些都是你们考试的时候要考的。像是使用法术这一条，也有明确的规定。”
“我当然记得啊，所以我这不是在询问李-大-师你嘛。”沈金玉冲着李狰露出讨好的笑容，“我这身宫装，还有头上和地上这些珠钗，待会儿都是要还给服装和妆发部门的，现在这样我不好交代呀。”说话间她故意用眼角余光看了看陈云浩和苏媚。
“行吧，确实你现在这副模样也不好出现在人前。”李狰点头答应道。
沈金玉没有立刻施法，她冲着李狰笑得十分谄媚，“李-大-师，你布在车里的阵法能否隔绝我施法时的波动啊？我施法的时候不会被剧组里其他几位大师察觉吧？”
陈云浩和苏媚惊讶得瞪大了双眼，他们没有想到，沈金玉竟然也知道剧组里还潜藏着其他的玄门大师。
沈金玉余光瞥见了两人脸上的震惊之色，她瘪了瘪嘴，“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我好歹是一只狐妖啊，我的五感可是很敏锐的，虽然那几名玄门大师有心隐藏，但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自然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说到这里，沈金玉摇头晃脑，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刚发现他们身份的时候，我还担心了好几天，不过我很快发现，他们的目标不是我，又见我纯良漂亮，所以我们就一直相安无事，谁也没揭穿谁。”
眼看沈金玉一脸嘚瑟，话题都快被扯到天边去了，李狰无奈地提醒道：“好了，先把你身上······”她以眼神示意了一番，“······都恢复了，再回答陈总刚才的问题。”
虽然没有明确回答沈金玉先前的问题，但也算是默认了她的猜测。
沈金玉的双眼猛地一亮，她笑颜如花地随意地打了个响指，眨眼间，她身上凌乱的宫装就恢复如初，她满头乱糟糟的头发也恢复了原样，就连散落一地的珠钗，都原模原样地插回了她的发髻上。
“哇，这比变魔术还神奇啊。”苏媚赞叹地睁大一双星星眼。
“是啊，这法术可真方便，要是能用在剧组所有演员的身上，妆发、服装我们可以省下好大一笔钱啊。”陈云浩用力点了点，无比赞同。
李狰和苏媚无语地看向一副资本主义嘴脸的陈云浩。
“李-大-师刚才可是说过了，我们妖是不能随便在人类面前使用法术的。”沈金玉被陈云浩盯得无意识向后缩了缩，语速极快地说道，“还有啊，像这类法术成功的前提，是必须要有，我们才能变换出来。”
说着她从头上抽出刚才还在李狰手上，紫珠碎落的珠钗，此时已经完好无损，看不出一点儿损坏的模样。
“就像这支珠钗，如果我想要再变一支出来，那肯定是某个地方有一支相似的珠钗，我用法术隔空从那个地方将珠钗取了过来，所以，我不是凭空变出来另一支珠钗，而是从另一个地方把那支珠钗‘拿’了过来。”
“至于我刚才使用的法术，其实就是简单的复原法术，因为东西都在，而且我记得它们先前的模样，所以才能一比一地还原出来。这个前提是一开始我就是这副打扮，所以我才能这么容易就恢复原样。”
“如果是凭空变的话，就像这样，”随着沈金玉话音落下，她手里的紫珠宝钗瞬间变成一锭金子。
“嘶，”陈云浩倒抽一口凉气，十分迅速地举一反三，“你这是从哪里拿过来的金子？”
“沈老师，你才到我们人类社会不久，大概还不清楚，像黄金这类硬通货是不能随便拿的。”苏媚无奈地看着满脸无辜的沈金玉，耐心说道。
眼见陈云浩和苏媚是真的被沈金玉这一手吓到了，李狰冲着沈金玉努了努嘴，“好了，别吓他们来，告诉他们实情吧。”
陈云浩和苏媚纷纷露出疑惑的神色。
沈金玉能感受到他们两人对她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脸上的笑容变得十分真挚，“你们不用担心，这个只是障眼法，只要法术一消失，就会恢复原样。”说着她再次打了个响指，她手上的金子瞬间变回紫珠宝钗，她顺手将宝钗重新插回头上。
陈云浩惊叹地瞪大了双眼，朝着沈金玉竖起了大拇指，“这也太牛逼了，比什么魔术可厉害多了。”
苏媚神色变得有些古怪，看上去反倒比陈云浩镇定许多。
李狰望了苏媚一眼，视线在她一直摸着的人偶身上转了一圈，一脸了然地收回视线。
“好了，言归正传。”李狰拍了拍手，将沈金玉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后，她清了清嗓子，看向沈金玉，“现在回答陈总提出的疑问吧，我也很好奇，你明知道很有可能会在剧组里撞上我，怎么会没有提前逃跑？”
“其实，当初李-大-师你和裴老师官宣恋情的时候，我曾经担心过，是娇娇姐姐打消了我逃跑的想法。”沈金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一是我已经和剧组签了合同，虽然我戏份不重，但是突然毁约，肯定要支付违约金；二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还是新锋影业的艺人，只要我还想要做演员获取信仰，我就必须要出现在荧幕上，李-大-师你想要找到我简直易如反掌。”
她快速地偷瞄李狰一眼，笑容变得谄媚。
“当然，让我下定决心继续留在剧组拍戏的最重要原因，是娇娇姐姐和我都相信，李-大-师你是玄门大师，为人正派、善良。
上一次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伤了李-大-师，还请李-大-师念在我是初犯，一时犯糊涂，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
李狰冷哼一声，“沈娇娇倒是放心你。”
“我们是相信李-大-师你的人品。”沈金玉讨好地笑了笑。
“我们说回我为什么会变成女人出道。”不想再被李狰继续揪着，沈金玉赶紧转移话题，“这就要说到我娇娇姐姐了，自从跟那个渣男分手后，她在家里呆着无聊，干脆开了一家服装店，还让我给她店里帮忙，顺便多接触一下现在的人类，正好熟悉熟悉现在的人类社会。”
说到这里，沈金玉无奈地叹了口气。
“只是过了没多久，我娇娇姐姐又陷入了热恋，刚好我也拿到了良妖证，她就把服装店交给了我，让我一边学习一边赚钱。
可是吧，娇娇姐姐开的是家女装服装店，自从娇娇姐姐撒手不管后，虽然还是有些人类女人经常到店里来，但是她们居心不良，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样，你们人类不是很喜欢毛皮大衣嘛，和那眼神差不多。”
沈金玉露出不忿的神色，“你们真的是太残忍了！你们没有好看的皮毛，凭什么就要剥掉我们的？”
李狰抚摸黑猫的手一顿，无语地和黑猫对视一眼。
苏媚和陈云浩也快速对视一眼，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那些女顾客看胡钰的眼神，应该和他以为的不是一回事儿。
“不过后来娇娇姐姐告诉我，那些人类女性是见我长得好看，所以对我见色起意了。”沈金玉继续愤愤不平地说道，“这不还是贪图我的身体吗？”
李狰三人对视一眼，这话说的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又好像哪里不太对。
“后来我在手机上刷到，你们人类中，有些男性会打扮成女性的模样开直播赚钱，我就想着，反正娇娇姐姐开的是家女装服装店，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粉丝都还不少，喜欢他们的人里有男有女，那是好多好多喜欢，好多好多信仰啊。”
沈金玉说得两眼放光，“不就是穿女装嘛，我也可以啊，我还能够做得更好！”
“所以你就变成现在这幅模样？”陈云浩一脸无语地上下打量美丽动人的沈金玉，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你不是公狐狸吗？怎么就这么轻松转变性别，看上去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我长得好看呀，无论是男相还是女相，包括我的原型，你们人类，还有我们妖族，都是很受欢迎的。”沈金玉骄傲地微微扬起下巴，“对我来说，是公是母，是男相还是女相都不重要，我只是想要你们人类的信仰而已。”
“说来也巧，那天我第一次变作女身，我换上店里的女装，在娇娇姐姐的建议下，到市里最热闹的紫荆广场观察你们人类女性的举止，结果被星探看中。
我才下山不久，对你们人类很多事情都还不太懂，于是我赶紧给娇娇姐姐打了个电话，后面的事情都是娇娇姐姐帮我办好的，我稀里糊涂地就跟新锋影业签了约，成为了新锋影业的艺人。”
沈金玉摊了摊手，不甚在意的模样。
“你也太心大了吧，都不怕被骗了？”苏媚惊讶地问道。
“有我娇娇姐姐在，她肯定不会让我吃亏的。”沈金玉白了苏媚一眼，“我们妖可不像你们人类又狡猾又虚伪，连自己的同类都要骗。我是我娇娇姐姐带大的，她很疼我的，肯定不会害我。”
“那你的身份呢？你们□□？”陈云浩好奇地问道。
“怎么可能？我和娇娇姐姐可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妖。”沈金玉冲着陈云浩翻了个白眼，“我这个身份可是在玄门协会过了明路的，良妖证、身份证上面都是我本人，童叟无欺。”
瞧着越说越理直气壮的沈金玉，李狰无情吐槽道：“你本身就是最大的欺骗。”
沈金玉顿时被噎住，她缩了缩肩膀，没什么底气地说道：“只要你们不拆穿我，没有人会知道的。”
“以欺骗得来的喜爱，是真的喜欢吗？”李狰满脸认真地看着沈金玉。
“也不算欺骗吧，我现在就是货真价实的女人啊，要是照你这么说，我连人都不是呢。”沈金玉悄悄瞥了李狰一眼，小声嘀咕道，“我入世只为修行，我会好好工作，来获得人类的喜欢，这不也是你们人类口中的等价交换吗？”
看着还是一脸懵懂的沈金玉，李狰轻叹了口气，“算了，只要你遵守玄门协会和华-国的规章法度，我们玄门修士也不会找你的麻烦，至于我跟你之间的恩怨，只需要你帮我一个忙，我们就一笔勾销。”
沈金玉没有立刻答应答应，她的目光依次滑过李狰、陈云浩、苏媚，最后落到被苏媚抱着的人偶身上，“是跟这位大佬有关吧？”虽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你怎么知道？”陈云浩和苏媚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气息啊，我不是说过了嘛，我们妖的五感是很敏锐的。”沈金玉白了两人一眼，“前几天，我好几次在剧组里闻到了某种不详的气息，刚才这位大佬爆发的时候，我闻到它身上的气息和那股不详的气息有些相似。”
沈金玉想了想，补充道：“对了，我在孟甜馨，苗一珩，杜海，程辛他们身上都闻到过。”
陈云浩和苏媚立刻对视一眼，沈金玉提到的这四个人，正是前几天在剧组拍戏过程中，演技突然暴涨的四名演员。
“娅姹和情债争斗纠缠了那么多年，她们身上互相沾上对方的气息实属正常，你们无需惊慌。”李狰开口解释道了一句，然后看向一脸疑惑的沈金玉，“你说得没错，我需要你帮的忙和娅姹，还有媚媚有关。”
“你不是惊讶她的名字为什么同剧里你饰演的角色名字一模一样吗？”李狰朝着人偶抬了抬下巴。
沈金玉试探地猜测道：“难道这位大佬就是剧里的原型？”
“不错，还不算太笨。”李狰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沈金玉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睛，继续猜测道：“难道我们现在拍的这部剧，是真实发生过的历史吗？”
她露出疑惑的神色，“可是我也看过原著，我不记得原著里的朝代、人物曾经出现在哪一段历史中啊？而且我记得原著从始至终宣传的都是架空历史啊，怎么一下子就变成真实存在过的历史了？”
为了表明她是一只非常认真严谨的妖，她十分严肃地补充道：“虽然我年纪小，这次也是第一次下山，但是早年家里其他人从山下回来时，总会带回来很多你们人类社会的书籍，其中就有包括你们人类社会的历史和发展进程的相关书籍。
这是娩溪姥姥当年订下的规矩，娩溪姥姥还要求我们每个妖都必须熟读那些带回来的书籍，将来时机成熟了，才允许下山修行。”话音未落，沈金玉蓦地瞪大双眼。
“怎么了？”李狰三人都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沈金玉惊奇地环视一圈李狰三人，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我居然忘记了娩溪姥姥！我怎么会忘记娩溪姥姥！”
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家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因为柳俏姑姑她们早已经发现，我们下山后，就会忘记娩溪姥姥！”
“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是妖，谁能蒙蔽了你们的记忆？”李狰猛地坐直身体，满脸严肃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沈金玉慌张地用力摇头，“明明在山上的时候，大家都记得娩溪姥姥，可是下山后，我就完全忘记了娩溪姥姥的存在，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记忆中一样！还有娇娇姐姐，她下山前明明说过，她会想办法找到柳俏姑姑她们，问问她们还没有找到娩溪姥姥的遗体。
可是这次我下山后，她好像也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只顾着谈情说爱和修炼！对了，她提到过，她已经联系上了柳俏姑姑和蔓蔓姐姐，她说柳俏姑姑和蔓蔓姐姐都生活得很好，还说等哪天有空了我们大家再聚聚。大家都忘记了下山的初衷！”
沈金玉不自觉颤抖起来，满脸恐惧之色。
李狰缓缓皱起眉头，抚摸黑猫的手停住，“那你怎么会突然又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