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点开始黎川就在说他要走了。

    江月点头，并在手机上打字嘱咐他。

    ——路上小心。

    但江月去阳台收衣服，他跟着帮忙，好像把要走这件事给忘了。

    收衣服叠衣服，二十分钟过去了，他说：“那我走了。”

    江月又点头，他还是没走，不但没走，反倒坐下了。

    “下次去我家逛逛，好不好？”他拉着江月的手，仰头看她，“我也一个人住。”

    ——好。

    黎川站起来，“那现在就走吧。”

    江月在他胳膊上捶了一拳头，瞪他。

    “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建议。”他又想起了很久前和袁聿聊天时候说过的话，他想和江月住在一起。

    “你一个人住，我也一个人住，为什么不住一起？”

    江月意识到黎川是真的这样想的，她简直惊呆了。

    ——怎么可能啊？！

    “为什么不可能？”黎川说，“我很老实，不会做什么的，你看我纯真的眼睛。”

    于是江月和他对视。

    不过几秒钟，黎川败下阵来，他把江月搂进怀里，低头亲亲她，“还是别看了，一看就想亲你。”

    他磨磨蹭蹭，黏黏糊糊，亲几下又说话，声音也和平时不一样，用气息和鼻音哼哼唧唧。

    江月在他怀里头发凌乱，红潮从耳尖蔓延到锁骨下方，内心隐约有种预感。

    或许过不久他们会真的同居。

    -第二天，黎川见到江月的第一句话是：“说好了今晚去我家逛逛的，你没忘吧。”

    她记得昨晚他们并没有说好这件事。

    但如果不答应他，他会一整天都围在身边，像只会让人绊脚的猫。

    ——好吧。

    她想用这个“吧”体现一下自己无奈的心情，但黎川根本不会过多琢磨，他高兴地说：“我昨晚回去就在打扫卫生，今天还让钟点工上门打扫了，绝对干净。”

    刚走开不久，他又过来问：“晚上在我家吃饭怎么样？”

    下午，他有公事外出，正在开会的他也要发微信问。

    ——是点外卖还是做饭？

    ——你想教我做饭吗？

    江月在忙，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他。

    ——做两个简单的就行。

    ——要不然还是外卖吧。

    手机在围裙兜里叮叮当当响，他人不在，也要用信息来吵她。

    江月把手机放在台子上，脱掉一只手的橡皮手套，只顾的上在屏幕点了几下。

    ——都行。

    黎川秒回了一个哭泣柴犬表情。

    ——你好冷淡。

    晚九点半小葵咖啡关门，黎川早已望眼欲穿，他给江月清洗水杯，收拾包包，做好下班准备。

    他连连催促：“快走吧，一会儿超市要关门了。”

    黎川的计划是在半路超市买点食材饮料，回家做饭，然后一起看电影吃饭。

    到了超市，他推着推车边走边问：“我的计划怎么样？”

    江月没有意见，就是……

    她拿起包装袋查看日期，然后给黎川看。

    黎川没懂，“怎么了？”

    ——太晚了，蔬菜不新鲜了，肉也是别人挑剩下的。

    黎川眨着眼睛，“所以我应该早上来买比较好吗？难怪我做饭不好吃，我都买的是不新鲜的东西。”

    ——不好吃倒也不是因为这个。

    晚十点，黎川的车子开进小区地库，五块钱一平米的物业费可以让地下车库的灯光比马路上还亮。

    电梯从地库直接进入玄关，黎川的球鞋在玄关摆了一面墙，江月在默默数着他究竟有多少鞋。

    他为江月找出拖鞋，说：“有段时间喜欢买鞋，听人家说能升值，就一直买一直屯，结果不但没升值好多款还降价了，只能留着自己穿。”

    ——这个投资听起来不怎么样。

    “是不怎么样。”黎川带她进入客厅，“来看看我最大的投资。”

    黎川的房子大概一百八十多平米，当初买的时候周围还是荒地，一到晚上周围连一点灯光都没有。

    “但现在有商场，有学校，地铁也要通了，房价几乎涨了一倍，谁不说我眼光好？”黎川挺得意，“连我姐都说后悔没和我一起买。”

    江月从客房出来，走进洗衣房里，到处都干干净净的，干净到没有人味。

    ——拆迁不是应该分回迁房吗？

    “有的，回迁房抽签的时候跟我妈抽到了一个单元里，我不爱去。”黎川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这个洋葱怎么洗，把它一层层分开洗吗？”

    江月听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连忙走进厨房。

    厨房里到处也都是新的，油盐酱醋黎川要一个个拿出来观察半天才能肯定哪个是哪个，橱柜一打开里面只放了两个碗三个盘子。

    “刚好够，再多做一个菜都得端锅吃了。”黎川把菜端出厨房，“冰箱里有喝的，你看看你想喝什么。”

    在江月站在冰箱前挑选的时候，他凑过来，好像随口一提：“要是你今晚不回家，那我就可以喝瓶啤酒了。”

    江月回头看他，还没表露想法，他马上改口：“别看我，我开玩笑的。”

    还是得到江月正义铁拳。

    碗筷摆好，饮料打开倒入玻璃杯，电影也找好了，黎川喝江月围着茶几坐在地垫上。

    他很感慨的样子：“感觉我的一个梦想实现了。”

    江月捧着杯子看他。

    “大多数时候我一个人在这里吃饭看电影，那种日子真的过得够够的，叫朋友来，也都是喝酒打游戏，又吵又没意思，也不可能经常叫朋友来，我就在想，什么时候能和女朋友坐在这里看电影吃饭呢？”

    这样的想法，江月也有过。

    在公交车上看见别的情侣一同出游的时候，独自走夜路的时候，想去看电影但一个人无法出门的时候。

    如果能有一个人来陪她就好了。

    她无数次这样想过。

    她举着玻璃杯，无声说，干杯。

    黎川和她碰杯，同时倾身轻轻亲了一下她，低声说：“谢谢。”

    江月做了一个青椒炒肉，一个番茄炒蛋，一个海鲜汤，黎川照例吃得一干二净，连菜汁都要拌进米饭里。

    吃完最后一颗米他已经撑得不能坐了，直接躺在地毯上看电影。

    过了一会儿，他蠕动到江月身边，头枕在江月的腿上，江月无意识地把手放在他额头上，指尖顺着他发际线缓缓深入，梳理他的头发。

    这种感觉让人无法抗拒，她好像掌握身体最敏感的那一道神经，他想要摊开自己，却在她的抚摸下蜷缩起全身。

    等江月注意到的时候，黎川眼睛都湿了，他用胳膊撑起自己，带着狠劲亲她，莽撞的，埋怨的，他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

    江月吃痛，皱起眉头，她能感觉到自己声带震动了一下，想要发出声音。

    很快的，黎川停止了。

    他重新躺下，搂住江月腰身，把脸贴在她衣服上。

    “不要这样……”

    江月好像听见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