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在梦里重现了昨夜的情景。

    梦里的细节更丰富，她感受到黎川急促的呼吸，他身上的热度，他的手掌握住她的肩膀，他的亲吻逐渐用力，她迫不得已微微张开嘴，双手撑在他胸口。

    “别……”

    她忽然惊醒了。

    梦中一切历历在目，她默默拉高被子遮住脸。

    黎川来接她的时候她根本不敢抬头，黎川本来也挺害羞，但江月比他更害羞，他就不羞涩了。

    他想要观察江月表情，她低头，他跟着弯腰，后来干脆蹲下抬头看她。

    “为什么不看我？”

    江月瞪他，拿出手机准备打字，黎川站起来，猛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得意洋洋说：“走吧。”

    在路上黎川就想好了，他要给袁聿看昨天和江月一起拍的照片，如果这样了还不问，那充分说明这厮是故意的。

    他设计了话题切入点，想好了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只等收获袁聿不可置信的眼神，但是咖啡店的门推开，只有西西在。

    莫名其妙给女店员看照片也太奇怪了。

    西西很警觉，“看我干什么？”

    “没事。”黎川若无其事走进去。

    西西对江月说：“辛苦你了。”天天带个狗儿子。

    江月想为黎川说句公道话。

    ——其实他还是很靠谱的。

    “采访你一下。”西西握着一支笔递到江月嘴边，“他的靠谱体现在什么地方呢？”

    江月几乎没怎么思考。

    ——他开车技术很好，遵守交规。

    ——很热情，我家小区几个保安都认识他了。

    ——记忆力很好，出去不用导航也不会迷路。

    ——有行动力，不怕麻烦。

    ——他

    西西按住江月的手背，“好了，我已经充分了解，不用再说了。”

    黎川在一旁探头探脑想要看清江月手机上文字，西西嘱咐江月：“快删掉快删掉，不要让他看见，不然他会变得更加狂妄。”

    ——没关系。

    她想让黎川也知道。

    黎川看完有好几分钟没说话，仔细一看，他眼睛居然有点湿润了。

    “我忽然胃酸反流，有点想吐。”西西说，“我先走了。”

    她可不想成为情侣play中的一环。

    “真的吗？”黎川问江月，他还有些不自信。

    江月点头，她是真的这样想的。

    黎川一米八七的大个子，弓起脊背把额头抵在江月肩膀上，“从来没人这样说过我……谢谢……”

    周围没人，江月摸了摸他后脑勺，好像在安慰一个孩子。

    袁聿直到吃午饭才来，他睡眼惺忪，握着一杯冰美式，一进来就在喊：“年龄上来了，熬不了夜了，昨晚四点睡的，今早醒了还以为自己归西了。”

    黎川坐在收银台后面，他的声音传出来，“的确年龄大了，建议你去谈恋爱，可以让你返老还童。”

    袁聿想吐槽他，可是一旦吐槽，就必须暴露他已经知道他们在恋爱的事实了，他不想让他得意。

    “恋爱可以维持稳定作息，减少熬夜、喝大酒的次数，百利无一害。”他拿出手机，突兀地转折，“朋友圈你没给我点赞，是不是没看见我发的？那给你看看昨天我拍的照片。”

    袁聿立刻把眼睛闭上，“啊，我怎么突然瞎了。”

    黎川彻底明白他是故意的了，手臂紧紧勒住他脖子，“你小子，原来一直跟我装模做样呢。”

    “你少没大没小！”袁聿大叫，“我比你大三岁，我是你哥！”

    “少放屁，今天就跟大家说，我和江月确定了关系，我要请大家吃饭。”

    这是江月加入小葵咖啡后第二次和大家聚餐，今天比团建人数多了不少，一个二十人的大包间被他们占满了。

    她和黎川在包间外和服务员核对菜单，一进包间门，突然啪啪两声，头顶飘下小彩条。

    “让我们祝川哥和月月幸福！”

    是西西和小罗在门边拉了两个礼花，再一看，包间墙上居然挂起了横幅。

    ——从此人狗殊途，小葵咖啡宣。

    江月的脸连同耳朵脖子一起红了，一半是不好意思，一半是开心。

    大家吵吵闹闹，身边黎川在细心给她拿掉头发上的彩色纸片。

    她抬头看着黎川，心里涌动着难以言述的情绪。

    在聋哑学校的时候，曾有一个男孩告诫她，不要试图融入正常人的世界，不要梦想和他们一样生活，那样会很痛苦，会受伤。

    但是现在，她的爱人和朋友没有让她受到一点点伤害。

    她感谢他们。

    吃饭的时候黎川喝了不少酒，把每个人都送上回家的车后，他在餐厅门口长椅上瘫坐下。

    江月坐在他身边，摸了摸他的脸，又轻轻拍他。

    黎川按住她的手，用自己的脸蹭着她。

    “没、没事，我休息一下……”

    江月陪他坐了一会儿，有点晚了，她打字给他看。

    ——我叫车，送你回家？

    黎川单眼皮强撑着睁开，“不用，我先送给你回去，我没事。”

    他们在路边等了好几个车都没停，终于等到有辆出租车停下，黎川第一句就是，“我不会吐，送我们去七厂小区。”

    一坐上车黎川就靠在江月肩膀上闭起了眼睛，司机从后视镜不停往后看，终于在等红灯的时候，司机忍不住说：“姑娘，这是你男朋友啊？”

    江月点头。

    司机没看到，以为江月没有回答，“我没别的意思，就提醒你当心点，有些男的会装醉。”

    江月心想，别人可能会装，黎川是装不了一点儿，要是没醉，听见这话大概能把车顶闹翻。

    下车前把黎川叫醒，黎川一脸无辜顶着司机鄙视的眼神歪歪扭扭下车。

    ——既然喝多了，就赶快回家吧，不用送我进去了，我怕一会你自己走在路上摔跤。

    “我才不会摔跤……”黎川嘀咕，“那……我走了……”

    江月点头，想等他坐上车。

    黎川却没动，他又靠过来，几乎和江月贴着，“我想抱抱你。”

    江月抬头看他，她的下巴刚好抵在他胸膛。

    黎川俯身搂住她的腰，慢慢用力抱得更紧，“舍不得……”

    江月伸手抓住他的衣服，他衣服上的香味包围着，很安全，很催眠，她的心跳频率都降低了。

    黎川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脑勺，他低头，在快要吻上的前一秒错开，亲在她脸上，喃喃自语：“不能亲，喝酒了，是臭的……”

    他的嘴唇滚烫，呼吸间有白酒的辛辣味道，他的嘴唇触碰到皮肤那一刻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虽然她不会主动，但他如果要接吻的话，也是可以的。

    她心里这样想。

    “我走了……”话这样说，可是他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反而用拥抱带着她轻轻晃，像在哄睡一个孩子。

    他声音很轻，灼热呼吸从耳边拂过，“好好休息，明天再补上，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