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江月带了便当和黎川一起开小灶，他们在空闲包间坐下，大家在外面吵吵闹闹搬桌子打饭。
江月挺不好意思的。
——不然下次我多做点，和大家一起吃，怎么样？
黎川手速飞快打开饭盒，同时回答：“不怎么样，那么多人，你得多累啊，要是给他们做那我宁愿不吃了。”
——其实还好。
“我有段时间实在不想吃外面的饭，试着自己做了一段时间，我明明按照步骤做的，就是不好吃。”黎川塞了一大口米饭，腮帮子鼓着，“以后你教会我了，我给他们做。”
江月笑着点头，把汤放在他面前。
吃完饭，洗了碗，黎川正在把江月的饭盒收起来，正巧袁聿也进来洗碗。
“又是江月做的？”袁聿问。
“当然。”黎川想多夸两句，但又怕下次江月带便当来袁聿非要吃，他忍住了。
饭盒装进收纳袋，他想起一件事情。
“对了，明天江月休假，我也不来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他看着袁聿，心里在默念，快问他，问为什么江月休假自己也不来了，那样他就可以正式告诉袁聿了。
但袁聿只是表情如常点头，“知道了。”
确定关系后的一次约会，他们决定去隔壁城市的古镇逛逛，十点多出发，一个小时车程就能到。
江月穿着一件浅牛仔色的连衣裙，带着草帽，帽子缎带系在下巴，提着自己的包等在小区门口。
黎川自从接到她笑容就没停过，红灯的时候他总会转头看着她，然后说：“真漂亮啊。”
车里的空调无法让江月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小蓝书上有评论说，我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风格。
其实还有说她越来越漂亮的，说她忽然开窍的，无法想象一年前她穿着旧睡衣在台灯下拍着朴素照片。
最近一段时间，她的确比以往更加注意自己的外貌和穿搭。
黎川启动车，“以前也漂亮，现在也漂亮，什么样的风格都适合你。”
——端水大师。
“哪有——”黎川大叫，“一些真心话而已。”
说是古镇，其实都是仿古建筑，一条街卖义乌商品，一条街是小吃街，穿插点缀奶茶店若干，最大的场地是儿童游乐场，喇叭最大音量循环播放走失儿童信息。
黎川和江月共撑一把伞，他越走越沉默。
好像做了错误的选择。
黎川小心翼翼看着江月的脸色，“是不是有点无聊？”
江月摇头。
虽然很晒很吵，但她其实挺开心的。
黎川大大松了口气，“那就好。”
路过卖玩具的店，黎川说那个会汪汪叫的小狗他小时候也有，路过奶茶店，他们排队买了两杯，路过摆摊□□打气球的，黎川摩拳擦掌说，他一定会拿到最大的那个娃娃。
拐进小吃街，他们步行速度更慢了。
好吃的要买，没吃过的要试试，明明知道难吃，也要买一点儿，说“你尝尝，超难吃。”
江月向他抱怨。
——裙子拉链变紧了。
黎川每一根手指都拎着食品袋，指着前面，“那里有喝茶的店，加油走几步，我们去那里休息。”
走到茶馆坐下，黎川夸奖她：“真棒，走了这么多路。”
邻座两个女生听得扑哧扑哧笑。
江月脸颊通红，把帽檐往下拉，靠着椅背，快要从椅子上滑下去。
闲逛了一天，在返回停车场的路上再次经过儿童游乐场，黎川指着游乐场里面的摩天轮说：“要不要去坐一下？”
江月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那座迷你摩天轮正嵌在平原落日景观里，缓缓转动。
她点了点头。
他们和一群陪同孩子的父母一起排队，舱门拉开，必须脚步麻利上去，工作人员再大力关上门。
摩天轮转动，带他们离开地面，他们面对面坐着，听着四面八方都传来设备年久失修的咯吱声，没人吱声。
“没想到会这么简陋……”黎川说，“不过应该是安全的。”
摩天轮越升越高，有一面掉了块玻璃，从那里看出去正是夕阳，升到顶点，整个古镇都在脚下，能清晰辨认出他们在哪家吃了饭哪家买了东西。
十几岁的时候，同班女生会在校外租言情小说拿来看，其中描写过男女主角在摩天轮最顶点接吻，说这样会永远在一起。
江月回头看着黎川，他眉头皱着，神情紧张，念叨着：“等一下，别动，有没有感觉到底下在摇晃？不会塌吧？”
傻子。
她含笑又继续看窗外。
回城后黎川说收藏了一家新开网红餐厅要去打卡一下，江月想，他真的很爱凑热闹，而且非常相信小蓝书上的推广。
到了餐厅意料之中的需要排号，他们拿到的号码显示前面有二十桌。
“来都来了。”黎川说。
然后他们在这家网红餐厅里花了三个小时才出来。
坐到车上，黎川第一件事就是把收藏里这家店删掉，并说：“我要写一篇吐槽，根本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好。”
江月忍着笑。
“这些人是不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啊？”他很疑惑，“我这种吃草长大的都能吃出来不好吃。”
——下次试试找一家小蓝书上没人夸奖的吧，说不定有意外惊喜。
“好吧，我试试。”
他们在江月小区里牵手散步了几圈，把江月送到家门口时已经十点了。
黎川跟在江月身后进门，脱掉鞋，放下江月的伞和买的零碎，坐在客厅地板上，打开风扇吹。
“啊，累了。”
江月蹲在他身边，一只手虚握，举到嘴边，示意他要不要喝水。
“不了，我坐会儿。”黎川让开一点地方，“你要坐吗？”
于是江月也在他身边坐下。
黎川伸长腿，双手撑在身后，江月抱膝坐着，下巴放在膝盖上。
面前风扇摇来摇去，他们的头发被吹动，房间里很安静，他们都沉默着。
黎川先动了，他收回手臂坐直了，叫她：“江月……”
江月的心跳忽然加快，没有回头。
黎川又叫她，“江月，你转过来。”
他的胳膊撑在身侧，向她靠近，他的肩膀触碰到她的胳膊。
这一秒，江月清晰听到时钟秒针行进的声音
哒——
他身上的味道是洗衣液和一种独特气息混合。
哒——
他的头发扫过她的脸，他的嘴唇很轻很轻地按在她的唇角，软软的，热热的。
哒——
他在发抖。
江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闭上眼睛，她的视线越过他肩膀，看到他另一只手正在身后紧紧握成拳头。
她在此刻不受控制地想一些其他事情，比如她的口红是不是掉没了，比如门有没有关好，比如万一他继续下去该怎么办。
但显而易见的，黎川并不会，他只能做到嘴唇和嘴唇触碰，感觉到江月有退开的意思，他立即停下。
“这个……”他实在想说点什么来掩饰自己的激动和手足无措，但又怕说出口后会尴尬，“我、我走了……”
灯光下，江月的脸是粉红色的，她看了一眼黎川，然后轻轻垂眸，“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