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

    青宛。天下间神许之地。至高至清至圣。

    在沼泽之间。沼泽之地广袤青绿润泽。远远一片连绵群山。其间一条玉带长河款款蜿延自远山而来,又隐入另一头远山的尽头处。在这一处天地浮云间,立着青宛山,如天地之眼,缱绻霞端,傍着长河,受天地滋养神秘又曼妙的地方。

    假若宪翼。三教九流。无所不包。兼容并蓄。让她如鱼入水,活成自由少女的模样。

    那么青宛筛选门下弟子,端正严肃,以国之大事待之。

    这里是家国信仰之地,是信仰的中心,是民心仰仗的圣地。是供奉所在,也是清修之地。用来修养身心,培养神性,激发神思。或者,能成为神意的使者。相交皇家学院全力培养政治商业军事精英。这里出去的人,多被敬称一声先生。是谋士,是信仰之承载。作为神使,皆被以上宾相待。

    这样的地方择选门下子弟,则皆从神意。

    在宪翼酒肆,躺在廊庑下的过道上。廊下院子里摆着两个大水缸,风铃声音清脆。而她也收到了这份入学名额。

    瓦楞上的雨滴滴落在水缸里。水缸里有睡莲。养了两尾金鱼。她坐在廊庑边思考许久。她最后将这看成也许是一场机缘。

    而在青宛。有一天她做了一个梦。让她沉坠其中,难醒的梦。

    她梦见自己陷入幽暗无底又无退路的乱石山洞。又落入深海的冰川世界。从狭窄的冰缝间冲击而出,在幽蓝碧绿的冰水里翻腾,清明澄澈,越过波光粼粼的光源处,然后身悬静谧无声的深空,星球,光晕,星环。世间无限大,又仿佛无限向她扑来,向她紧缩。有什么在向她展现,轻盈又飘浮。那展现过于庞大,冗杂,如浮云如风,如雪如冰如飞舰。如港湾的渔船,如风暴里的浮艇。仿佛一个正欲向她敞开的世界,又急剧退缩,轰然对她关闭。

    紫禾的声音在耳边唤她。

    小姐小姐醒醒。

    她让紫禾别再摇她。

    她疑惑,疲惫又有些愧疚。她跟紫禾说睡太沉了,像是醒不来。

    心中疑惑梦中站在远处的人,站在云雾里,乌黑的长发浑然天成。一切像面对着黑白的水墨画里。她的梦里处处留着白。只有流云缠绕的他的背影,一棵似有幽光的树。一动不动。像在驻足等人。又像在往前走。不意间或将行至远处。

    她还是很懊恼地说,你不用叫我小姐。

    而紫禾说,忍不住,一慌就忘了。

    说话间她们已经从寑室赶去课室,又自教室出来的路上。她们已经迟到。她的脑子一直云遮雾障。此时又从课间退出来 ,路过青宛的广场。

    这一次缺勤想必是一切的开端。

    因在广场边。她们看到大华树下向他们走来的人。

    青宛的书舍楼宇建在青宛半山。缓缓而起处,有一爿四方广场。广场上一株大华树,庭庭如盖。

    四方广场大半在植于广庭中这棵大树的阴蔽下。无数垂枝插入尘土,再化成根。而老枝劲节,枝叶蔓蔓,像一位万古长存的老神仙,如树有意,慈眉善目,盘据而坐,自来与这青宛相伴,又与这青宛的生灵相守相依。晨有朝露浮着金霰,夜晚沐着月色散光华。在青宛山来来去去的人,也喜欢它。密密匝匝的枝叶掩压而下,树下的阴凉处总仿佛弥漫着蓝色的雾。在它荫蔽处徘徊驻足,在树上靠着枝杆打盹,像栖息的鸟儿也落在这儿停歇,还有呢喃絮语,不知是那柱支柱根掩隐着身形,如清晨青草与山花的芬芳传到耳边……这里柔和,平静。甚至在西北角搭了的茶寮,简单的茅草棚,卖茶水卖点心,做起了小生意。也慵懒闲散,随缘佛性。

    正是课时。晨时的朝阳微露。晨雾正在消散,像歌舞退场,白色水雾也正在回到空中。而广场静谧空旷。依稀有身影在交错的树枝间,有几双脚悄无声息垂落在空中,但那都是隐蔽起来的。只有茶寮摆好的矮桌边,坐了两三人,应该是送物资上来的合作商,总会坐下来喝茶谈天聊些消息。盛世和平,连言语间也音笑朗朗,气通百里,声震八方。正是显得天地开阔,时光大好时。

    而也有人,从广场的西边来,走入大华树下,向她二人走来。他们四个人,远远的向她们打招呼。她们在广场东边,在树的这头停下了脚步,听到、并且看到他们。正是这样的时候,广场了了几群人,那茶寮中的茶客气氛却并没有影响,话题并没有一瞬中止,因对这边异样有所觉的缘故,他们爽朗的声音还在空中传递……如果他们能听到能看到,不应该没有一点反应,没有觉得异常的地方。

    他们很醒目,他们太醒目了,就凭他们平空而来。就凭他们目中无人般的大肆声张。

    就像从虚空中凭空现身。走在中间黄头发的少年,兴奋地招着手,对着她们喊她们,小白,天央,欢喜雀跃的样子,仿佛要一闪眼跳到她们眼前来。而他们一晃眼,也来到她们眼前。

    金发少年金色瞳孔,肌肤盛雪,双唇红润,朝着她再次喊她小白,你回来啦小白。

    而他旁边除了灰色灰瞳之外,几乎如同胞般的少年,则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另一边。这两个还算清新悦目。虽然像五观夸张的娃娃,但哪些个洋娃娃不是造型夸张但依然讨人喜爱。但另一边身型魁梧伟岸,面色凶横的大汉,如枯草般的大胡子里有两枚獠牙!?——长长的尖牙。

    像牛,像狮子。好怪。紫禾抱着她的手臂,忍不住发抖紧张。

    两中眼睛炯炯的瞪着她们。眼睛亮得的像会射出电。正嘿嘿的对她们笑。方才,却分明感受到“他”走动时,大地震荡的声音。

    而最后一个人。

    轻轻走在他们旁边,静静地停在边上。也是柔和地瞧着她们,微微的笑着。模样,举止,姿态,仪容,一切,很漂亮。很端庄。很素雅。从头到脚没有一处细节生长得有异。只是一个纤瘦修长的美女。

    ……

    紫禾却说,小姐,她是青音!?

    紫禾不敢大声说话,但又难掩声音里仿佛想挣脱一切的尖叫。声音变得极细,极尖,像根针,被吞进去。

    那个时候只觉得可怖。被吓得回不过神。

    她们大约那时脸色铁青。手脚大约也一凉到底。大约心底里一瞬间也滑过念头,想是眼睁睁看着世界还是一样的世界。树上的闲人还躺着瞌睡,茶棚里的小老板和青宛的烧火人依然坐在阳光下的四方小茶桌边侃天侃地扯牛皮。还有小鸟在树上叽啾。而她们,显然已经不一样了。

    紫禾看着“青音”,手脚都僵直,接受了现实,哀伤又悲戚,你是鬼,我们也是鬼了是不是,你们来带我们走,带到地府去。

    所有在场的,都感受到了这个姑娘的怆然。连她也止不住对自己意外人生走到这样的一步,而认命叹气。

    青音笑了。这个曾经她们只在电视中见到过的,现下第一次见到的“真”人,声音温柔,如丝如细水,她说:吓到你们了!

    她又转头对同伴说,你们看,同你们讲了,对于这次见面,得好好考虑,做恰当的安排,不能突然就来。

    她回过头对她们说,不好意思,因为太开心。都迫不及待要赶来与你们见面。

    紫禾目瞪口呆;她努力地也只能从嗓子眼里应了一声,啊!

    她们都在想,她们变成了鬼。鬼一般都不会记得死因。但大约她们是鬼跑不了了。

    英年早逝,尚未来得及成就大业!而他们急不可待地来接她们了。

    唉。她俩想着。却也不知,那是她们第一次见到琉璃。而琥珀开心地跳到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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