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是一个美妙的日子，一个月过去了，宋清妷趴在沙发上翻看着手机上的日历，她的生日快到了，可是家里好像没有一个人记得。
她叹了口气，电视剧里女主不在意自己生日都是骗人的，哪有人不喜欢被在乎的感觉呢？
她撇撇嘴：不记得就不记得吧，她自己买蛋糕，然后全吃了，一块都不给别人留，自己吃一整个！
正当她碎碎念时，密码锁的声音响起，她没抬头，直到人走到她面前，她才懒洋洋抬头：“来了啊，坐。”
沈由咧咧嘴：“清清，你怎么能去告状呢，我们都这么大的人了有什么不能私下解决的呢？”
宋清妷歪歪头：“什么乱七八糟的，沈胖子，你说什么呢？”
沈由简直要炸了：“你不要装傻，我妈上个月克扣了我两个月的零花钱，全都降到500了，经过我多次打探终于发现是你这个内奸叛变，你来告诉我一个月500怎么花？这地方来回打车都不少钱，这俩月我怎么过？”
宋清妷表示无辜，一脸“只要我不承认有种你就弄死我”。
沈由气笑了，“行，既然你这样，那我只能出plan B了。”他一把把宋清妷从沙发上捞起来，不顾宋清妷的阻拦和惊呼，将她扔到床上，然后找了根绳子把俩人的手绑在一起，确认身旁没有尖锐物品后闭上眼躺在宋清妷身旁，“好的清清，那我们就一起饿死吧，等到茸姨回来我也和她告状，说你欺负我。”
“我靠，你一个近一米八大小伙子说我欺负你？谁信啊大哥！”宋清妷无比震惊。
“不，我现在身高是181.4厘米，不是近一米八了。”沈由一脸义正言辞。
“那你就在这呆着吧，我要睡觉了。”
沈由眼皮都没抬，长臂伸开在床上乱摸到一个枕头塞到宋清妷脑袋下面：“OK，你睡吧，我也睡一觉。”
宋清妷的确困了，她有午休的习惯，跟沈由说这一顿已经上下眼皮都要打架了，于是她慢慢合上眼，心想自己就眯一会，等到沈由睡着后自己想办法解开绳子。
谁成想她没等到沈由睡着，自己就先进入了梦乡。
待宋清妷呼吸平稳后，沈由缓缓睁开了眼，看着睡在一旁的宋清妷，轻轻伸手拂开她脸上的碎发，眼里浮出些许温柔，无声的说了句：“好梦。”
·
宋清妷一觉转醒，忽然觉得锁骨上有什么东西压着，睁眼一看是沈由的手臂。
我靠他怎么还在这！
宋清妷忽然有了个好主意，她费劲巴拉的用脚将地上的胶布捡了起来，然后用嘴叼着一头，另一只手撕开胶布，咬下来一块准备将它贴在沈由的手臂上，正要撕下来时沈由忽然睁开眼睛，单手抓住她的两只手摁在一边，另一只没被绑住的手捏住宋清妷的脸：“清清在干什么呢？”
宋清妷被发现后单脚踹在沈由的膝盖上，猛地一发力，沈由猝不及防的趴了下去，宋清妷将身子偏向一边，趁机将沈由睡前拿走的尖锐物品勾回来，磨开绳子后站了起来，还没等活动一下手腕一双手忽然伸了出来，紧紧搂住她的腰将她搂倒在床上，宋清妷抓住他的手腕就要往侧拧，沈由顺着她的力道一手勾住她的脖子，翻了两个滚。
宋清妷抬起手，单握成拳，对准沈由肩膀就要落下，沈由单手抓住她，宋清妷另一只手也握住了沈由的脖子，两人都抵住了对方的脖颈，僵持了一会儿后，沈由最先放开了她，笑着看向她：“学会打架那几招全用到我身上了？”
宋清妷也放开了手：“我这叫自保OK？要不然有人欺负我都没办法。”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沈由。
“明明是你告状好吧？做人不要太过分。”
一通电话打破了正和谐的气氛。
宋清妷接过电话，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淡：“好的，我最近有空，我会去的。”
沈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你爸么？”
宋清妷抬起头，淡淡的点点头。
“他要我过去，我收拾一下，定个机票，大概五六天吧。”
“……去吧，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沈由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又咽了回去，“茸姨那边我说一下吗”
“没事，赶趟，我自己说就行，不必担心。”
沈由张张嘴，最后还是把自己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宋清妷定的是下午三点的飞机，她迅速收拾好后打车就要出门，沈由就在这时轻轻拉住她，拍了拍她肩膀：“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出来，一大家子还用不到你这个最小的来面对。”
宋清妷只是笑，转过头去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顷刻间，沈由的表情就变了，他单手撑在下巴上，眉间笼罩着一股郁气，最终深吸一口气，也走了出去。
·
“阿宋又去了？！能不能好好过几天日子了？！”
江纪欣伸手摁住了要跳起来的简丁，“茸姨，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把阿宋抚养权争过来，按照现在那人的状况你这场官司打的太容易了，而且你当时为什么要把抚养权给他？”
于茸摇摇头，似乎也觉得无可奈何，“没什么可争的，当时是我提出的净身出户，我也有原因的。”
紧接着她叹口气，“而且……是她自己不愿意回来的。”
与此同时，宋清妷下了飞机，又打车去了一个小镇，她拿出可乐喝了一口压下自己胃中翻墙倒海的感觉，神色有些冷淡。
她顺着熟悉的路线一路找到那个房子。
门一开，浓烈的烟味和酒味混杂在一起，似乎还有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终于舍得回来看看这个快死的人了？”
“我说了你不要这么说话，我做到了每一份子女的义务，甚至更多。”
“你就只惦记你妈那个黑心狼！我是你亲爸！无论如何你也摆脱不了我！！！”宋金伸手拿过茶几上破的满是豁口的烟灰缸狠狠砸向了她。
“可是茸姨，阿宋明明在那，过的并不好啊。”
于茸看看窗外，“这就是每个人的命，她有她不愿的理由。”
嘭的一声闷响，烟灰缸砸到了宋清妷的小腿上，豁口将皮肤划出一个口子，那一片瞬间就青紫了起来。
宋清妷连哼都没哼一声，从包里拿出了几个碘伏棉签，轻轻地处理着自己的伤口，然后直起了身，“我知道，我从来都没想过摆脱你。”
“还有，自己的事不要扯到别人身上。”
宋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站了起来，“快吃饭吧，一会儿饭凉了。”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车程，宋清妷终于吃上了一口饭。
桌上摆满了煮好的骨头，肉香四溢，宋金似乎忘记刚刚的事情，一直在给宋清妷割肉吃，问她生活和学校的事情，宋清妷好像也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回上一两句话，时不时还笑一笑。
如果忽略宋清妷腿上隐隐作痛的伤，似乎一切都很和谐。
“在学校受欺负就要打回去，别让自己受着委屈。”
“有什么缺的东西就跟我和你妈说，都会给你的。”
宋清妷敷衍的点点头，他很少提到于茸这么平静。
“你那小说写啥样了？挣不到钱，你也不会写，可别把时间浪费在那上面了。”
“你是我活在这世上唯一的希望，你可千万要努力学习。”
“有些事我都不想和你说，怕你压力太大，可是我还是得说，咱们家现在就指望着你呢，你也知道咱们这家庭，本身就不好，你要是再不努力……”
“要是没有你，我早都不知道死哪了。”
宋清妷平静的听着这些不知道被从小提起来多少次的话，垂着头吃饭，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抬起头：“我有挣钱的。”她慢吞吞的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卡里有二十万左右吧，你最近需要买药，别的生活上的开销也挺大的，应该够你用一阵子了。”
“你不是还要买什么医疗机器吗，不够再和我说，我还有钱呢。”宋清妷含糊不清地说。
宋金看见银行卡时眼睛肉眼可见的亮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爸爸不需要你的钱，我自己能够自己的开销，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不用管我。”
能够？大概也只是勉强吧。
“吃完饭就赶紧去睡觉吧，刷碗我来就行。”
宋清妷抬头看了看厨房的狼藉，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自顾自的收拾起碗筷来。
收拾完厨房后，她回到自己的那个小房间，屋子很整齐，看起来从她走之前屋子就没有被动过，保持的很干净。
躺着打了几把游戏后，她感觉今天下午的疲倦终于犹如潮水般涌来，正准备躺下休息时，门被敲响了。
“睡了吗？爸爸要进来了。”
宋清妷应了一声，看见了宋金那张有些苍老的脸。
其实宋金长得还是不错的，因为疾病被长期摧残的脸仔细看看，就能发现年轻时的几分容貌，应该是爽朗而阳光的。
“银行卡还你，我自己能养自己，也能养你，不用你给我钱。”宋金将卡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边。
“是写小说挣的钱吗？很厉害了。”
宋清妷点点头：“嗯。”
两人相对无言，半晌后，宋金缓缓开了口：“还疼吗，抱歉。”
宋清妷只是摇头，没说话。
宋金抓抓头发：“对不起，爸爸让这个病闹的心脏也不太好，你不要和我计较，我也活不了几年了，有时候就会不小心说出什么话，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我只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我好像精神也不太好……”宋金轻轻环住宋清妷的肩膀，语气有些颤抖。
而在看不见的地方，宋清妷眼神有些空洞，盯着一处地方。
又是道歉么？
……
宋金走后，宋清妷坐在床上，愣愣的坐着。
也不想睡觉，也不想闭眼，直到很久以后，外面微微透过一束光，宋清妷才缓缓躺下，睡了一会儿。
睡醒后，大概已经九点了，她洗漱完毕照例走进厨房，拿起宋金在厨房微波炉里的饭菜，小口的吃了起来。
宋金已经出去跑出租了，留给她休息的只有一个上午，她下午就要和宋金去办理住院手续了，然后在医院陪床一周。
——16岁的病人家属，16岁的陪床监护者。
“茸姨，这都5天了，清清还没回来？”
“快了，一两天吧，不过她的生日怕是只有你和她过了。”于茸说，“那天我要加班。”
“我那天有手术，应该回不来。”夏梨叹口气。
江锦双手一摊：“江纪欣和简丁带着王艺颖出国了，他俩有个什么赛，其实就是到国外呆几天，最近刚走。”
“我和我家王先生都是夜班，回不来。”
沈由笑笑：“没事，我会和她好好过这个生日的，我也准备了好久呢。”
·
“25床家属，请到前台来取药。”
宋清妷从小板床上猛地起来，走到护士站。
“25床家属对吧，你们今天下午就可以出院了，手续什么的都差不多了吧，拿上药就可以收拾东西了。”
“好的谢谢。”宋清妷回答。
宋清妷拿完药看见了正在收拾东西的宋金，来复查住院的他看起来与常人几乎无异，还笑着和别人打招呼。
“丫头我们这就走了？真快啊你要收拾东西去你妈那吗？”
走在路上的宋金和宋清妷说。
“嗯，机票我昨天就订好了，你直接把我送到机场吧。”
宋金顿了顿，点了点头，“我刚给你转了两千块，应该够你一个月零花了。”
机场上匆匆忙忙的行人与宋清妷擦肩而过，雨水使天气变得阴冷，他们拎着小皮箱过了安检后，宋清妷向他挥了挥手，表示自己会上飞机的，不用他送，而宋金却执意要送她上机。
宋清妷上机前再次摆摆手，示意他回去，宋金仍执意要看着她起飞。
起落平安，宋金用口型和她说。
宋清妷点点头，然后转身进了机舱。
宋金一直目送着飞机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才动动身子。
其实刚才他想和宋清妷说的是：常回来看看我吧。
可是他没有，因为他知道，他不得不承认宋清妷在那边过的会更幸福，他无法剥夺女儿幸福的权利，所以他没有说出口。
回到家后，宋金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心里有一丝难以言说的苦味升起。
忽然，他看见茶几上烟灰缸下压着一个东西。
他走上前去。
——烟灰缸下，压着的是一张银行卡。
宋清妷刚上飞机就困的歪倒在座椅上睡着了，这几天有点神经过于敏感，以至于她睡不成一个好觉。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压在了她身上。
她迷迷糊糊的睁眼，看见了身上的毛毯。
旁边坐着一个斯文儒雅的男人，看起来二十一二左右，察觉到她的目光后礼貌的笑了笑。
“这位姑娘，今天天气有些凉，还是注意点自己身体为妙。”
宋清妷看看自己身上的半袖，也礼貌的道了一声谢，然后再次歪头睡了过去。
旁边的男人忽然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下了飞机后已经快要黑天了，宋清妷拎着皮箱出了机场后忽然看见了一道挺拔的身影。
十八九度的天少年身上只穿了一件半袖，身上的肩胛骨有些明显的挺立着，手上拎着什么东西，戴着半袖上的帽子正倚在一堵墙上玩着手机，看着桀骜又不逊。
只是光站在那，宋清妷的心就漏跳了半拍。
少年抬头看见了她，脸上的不耐一瞬而消，他朝着宋清妷走过来，双手伸出环过宋清妷的肩，披了一件外套，塞进她手里一杯热腾腾的奶茶，从手腕上拿出皮筋将她的头发松松垮垮的扎好，然后轻轻拍拍她的头，懒散的笑着：“走了，我们回家了。”
“好。”
到了家，宋清妷忍不住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下午回来？”沈由从冰箱里拿出刚刚做好的蛋糕，“他们都不回来了，只有我陪你过这个生日了，可能不如每年热闹了。”
“不过还是要过的，这是仪式感。”
宋清妷终于真心实意的笑了起来，正巧电话响了，宋清妷拿过手机，接下视频。
里面简丁的大嗓门透过扬声器传了过来：“我去应该赶上了吧？生日快乐阿宋！我和他们哥俩都宇宙霹雳无敌超级的想念你啊！！”
“生日快乐阿宋，刚下飞机到家吗？”江纪欣一手按住简丁的脑袋往下压，“我们在M国有个比赛，顺手把王小颖带过来了，你这两天怎么样？”
“还好，你们多久回来啊，这个时候你们那应该是凌晨吧？”
手机被王艺颖抢过来：“生日快乐阿宋！我们回来五六天吧还得，嗯，这的确差不多凌晨吧，谁知道这么长时间，早知道就不和他俩过来了。”
沈由的电话也响了起来，是江锦。
“阿宋回来了吗？阿宋生日快乐！”江锦笑着在视频里朝着宋清妷挥挥手，“我和你王叔我们俩都在上夜班，不好意思啊我们不能回去给你过生日了。”
“没关系的江姨……”
宋清妷挂了这个视频又有另一个视频打过来，“哎呀我的宝贝儿姑娘生日快乐！”夏梨咋咋呼呼的，“我刚下班，一会还有一个手术要做，这个生日你就和那个臭小子一起过吧。”
“阿宋生日快乐，妈妈要加班，可能回不去了，我刚给你转了点钱，你去和沈由玩会儿吧。”于茸有些抱歉。
所有人都在祝福她。
宋清妷吃完蛋糕后沈由带她去了一个地方。
“卧槽你要带我坐飞机吗？”看着眼前的小型飞机，宋清妷一脸兴奋。
和自己的少年一起坐飞机这还是头一次诶！
“一个人坐一次要好几百，你从哪整的钱？”宋清妷眯了眯眼。
正在戴头盔的沈由闻言一顿，“你猜啊。”
飞机上，宋清妷身边坐着沈由，慢慢升空的快感让她忍不住“芜湖”了一声，然后声音很快被风吹散。
看着身下的灯光与夜晚，各种霓虹灯交错闪烁，在这种高度下，人流与车辆都已消失不见，宋清妷忽然摘下麦，朝着沈由大声喊了一句：“我真的好爱你啊，沈由！”
大概是声音又被风吹散了，沈由只是转头看了看她，然后带好麦，对宋清妷温柔的笑。
“生日快乐，清清。”
远处忽的升起几个烟花，映在沈由的眼底，他的目光闪烁着，似乎眼中的一切都已经悄然逝去，眼中倒映的，只有宋清妷笑眼弯弯的影子。
要是永远都不用长大就好了。
他嘴唇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