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通讯结束。

    将芥川和敦压制住的飓风骤然消散,果戈里悠哉游哉地一挥披风,用异能将那块掉在甲板上断成几截的新鲜牛骨送回了厨房里。

    “中午吃牛骨拉面吧?”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日本的拉面吗!听起来真不错呢!”果戈里兴致昂扬地附和道。

    从甲板上爬了起来,敦脸上的表情在“戒备”和“迷茫”间来回切换,最终定格在了一个不知所措的表情上。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芥川费力地咳嗽了几声,虽然实际上只是被突然压制在地,但他那副病弱的身躯或许还是承受不了这样的暴力,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平稳了下来。

    他开口就是对敦的一句讥讽:“蠢货,不过是一出演给那些人看的戏剧而已,连这也看不出来,难道你的大脑里只剩下肌肉了吗。”

    “芥川——”敦语气凶狠地叫了一句他的名字,最后还是把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看向了我,脸上的神色也收敛了许多,“我是说,为什么事先不说明一下?”

    “啊……嗯……呃……这个嘛……”

    我的视线顿时飘忽了起来。

    难道要我直说“敦你的演技太烂了”吗。

    作为一个向来爱护后辈的好前辈,这种话我实在是说不出口。

    芥川冷哼一声:“当然是因为你这家伙的演技烂臭得就如同是水沟里的垃圾。”

    一向和敦不对盘的他不放过任何一个嘲讽对方的机会,我默默地扭开了头,假装这事和我没关系。

    眼看着他们俩吵得又要打起来了,我才不得不上前劝架,把这两个一碰面就和小学男生一样幼稚好斗的少年强行分开了。

    我指挥着敦把福地樱痴搬进船里头去,虽然今天的天气还不错,但继续把福地樱痴晾在这,总感觉好像是在用海风晾肉干,这家伙暂时还有用,我得把他的命吊住了。

    “但是为什么不直接说出福地樱痴的真实身份呢?”扛着福地樱痴,敦面露不解,“反而让凛一小姐你冒充神威,有这么做的必要吗?”

    果戈里没有和我们一起,而是跑去待客厅吓唬“人质”们去了,按他的说法是“和观众们热情互动”,我也随他去了,这家伙脑子不太正常但还算拎得清,为了能安稳地杀到陀思,他也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我拿着福地的雨御前在手里比划着,顺口回答了敦的疑问。

    “你觉得,如果直接把福地交出去,结果会是怎么样呢?”

    “……结果?”敦没搞明白我具体是指什么。

    “就是福地樱痴、陀思妥耶夫斯基……他们的结果。”我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里的刀,“被起诉、审判、然后关押几十年,或者是执行死刑?……你觉得他们会被执行死刑吗?”

    敦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回答了一句“当然!”,但他立刻就意识到了些什么:“那个魔人……陀思妥耶夫斯基,现在在欧洲的异能监狱里。”

    “对,欧洲的异能监狱里。不只是他,太宰也在那里。因为那是全世界最严密的异能监狱,像是太宰、陀思这样的异能者,只有那种地方,才能关的住他们。如果福地樱痴也被判了□□,那么他也会被送去那里。”我耐心地回答道。

    “那种地方,是不可能真的关的住太宰先生的。“芥川冷不丁地开口了。

    “当然。”我没有否认他的话,“普希金他们不就是从那里逃狱出来的么。只要太宰想,他自然是可以从那里逃出来。实际上,他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样,与其说是被‘关进去’的,倒不如说,他们是主动进去的。默尔索是世界顶尖的监狱,不仅意味着难以逃出,也意味着难以进入。”

    “只要他们在那个监狱里,几乎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得到他们的安全。”

    我这么说道,话音又是一转:“但是现在的问题不在这,现在的问题是——即使触犯过几十种罪名、手里有着成百上千条人命,他们却也只是被关在了那个监狱里,仅此而已。”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敦的脚步一顿,他张了张口,脸色不太好看,最终还是说出了答案:“因为太宰先生……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他们一样,都是‘有用’的罪犯。”

    就好像是涩泽龙彦一样,即使他在全世界杀了那么多异能者,但就因为他对政府有用,所以依然被放仍了那么久。

    “有长进了,不错。”我夸了敦一句,继续说道,“所以如果把福地樱痴交出去,最后也只不过是这样的一个结果而已。那些大人物们是绝对不会让这么一柄好用的刀报废的,想必连法庭都不会上,福地樱痴就会直接被送进默尔索和魔人作伴。”

    “自己的仇,就要由自己动手了解。”芥川冷淡地说道,“把希望交托在虚伪的政府身上,那是无能者才会做的事情。”

    他的发言完美秉承了黑手党的作风,但我还是我弧度很小地点了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赞同。

    “区区一个异能监狱是关不住这群罪犯蠢蠢欲动的犯罪之心的,聪明人就该学会补刀……我是说,永绝后患。”

    我这么说着,顺手看了一眼福地樱痴的伤口,目前和果戈里的距离还在他的异能范围内,倒是不用担心敦突然被喷一脸血。

    “我们得要让这件事的主动权转移到自己的手上来。”

    “所以才会用人质交换陀思妥耶夫斯基……”敦若有所思,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但是这也没有必要冒充神威才对不是吗,而且这么做的话,不就让真正的神威——福地樱痴能够继续在政府里……”

    “不,他不会能够像是原来一样顺顺当当地坐在猎犬首领的位置上了。”我微微一笑,“他在甲板上和你们、和我所说出那些话——已经全部直播给如今被关在待客厅的那些各国代表们了。”

    “在‘人质交换’之后,他的真面目就会被那些代表们一一揭穿。”

    “至于假冒神威的原由——“我反问敦,”你还记得侦探社最开始是如何被政府针对的吗?”

    敦愣了一下:“不是因为那个小丑……么?”

    “当然,和果戈里有着不可忽略的重要关系。”我耸了耸肩,“但是不单是那样。按照我从果戈里、西格玛他们那里听到的完整经过,果戈里是假扮成了政府里某位高官的秘书,那位高官与侦探社有着,怎么说呢,按他本人的说法,是有着‘深仇大恨’,除他以外,政府里还有这不少看侦探社不顺眼的人。”

    “这些看侦探社不顺眼的人组成了一个类似于小型党||派一样的集体,他们想要除掉侦探社,果戈里则是假扮成秘书为他们提供了各种便利的情报——比如说太宰在港口黑手党时的那一大摞比煤炭还黑的黑历史。”

    “换言之,想要对侦探社出手的人,并不只是「天人五衰」而已。”

    “为什么……”敦愕然地转过头来看向我,显然我说出的话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在他的眼里,大概一直都只是“政府里有着卧底”、“卧底利用政府来对付侦探社”仅此而已。

    但事实上却是,那个“卧底”——果戈里,只不过是为那些本就想要针对侦探社的人提供了帮助而已。

    “所以政府里想要针对侦探社的人时……”

    在惊愕过后,敦立刻就串起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并且圈出了那个在整起事件中尤为显眼却又总被忽视的人。

    “……斗南司法次官?”

    那个在侦探社“凶手身份”被“揭穿的杀人事件中唯一幸存、此后又多次指认侦探社为“真凶”、积极活跃于公开场合宣扬侦探社“危险”的官员,也就是果戈里在假扮成秘书时,所辅佐的人。

    “他、以及和他结伙的那群人,全都是身居高位的官员。”我冷静地说道,“仅凭侦探社,是无法动摇他们的地位的。”

    “所以我们要为他们创造‘敌人’。”

    “被解救走的‘人质’们亲眼目睹了福地樱痴的真面目,为了不让福地樱痴继续当‘人类的英雄’,他们必然会和其他不知情、以为我是神威的同僚们起冲突。“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是真话,这些来自于各国的代表们,必然会从日本搜集证据,包括日本被放回去的代表也是一样,没有人能够和一个随时会杀死自己的人共事,为了自己的性命和地位,这群身份显赫的官员将会倾尽全力调查福地樱痴,证明他的罪行。”

    “在这个过程中,福地樱痴的权威将会受到质疑,相对的,侦探社将会会得到清白。为了不让侦探社脱罪,那些想要针对侦探社的人必然会阻扰调查,让侦探社继续背黑锅。”

    “当这几方的人打起来的时候,我们就能浑水摸鱼、查明真相了。“

    我推开了控制室的大门,坐在驾驶台前的西格玛背对着我们,战战兢兢地注意着船的情况,坐在墙角边,闭目小憩的风生在我们进屋的那一刻,睁开了眼。

    他的身边,倚墙立着一具将近一人高的厚重棺木。

    “……阿嚏!”

    他蓦地打了个喷嚏,抬起头时黑着一张脸,阴沉沉地说道。

    “赶紧把这玩意儿给小爷我拿走。”

    “……马上马上。”我非常狗腿地上前拖住了棺材。

    棺材很沉,这让我只能用蛮力拽住了棺材边上钉着的一条皮带扣,费力地拖着走。

    没办法,敦还要扛着福地樱痴,芥川看起来比我还瘦弱,我只能自己上了。

    好在风生终于受不了我磨磨蹭蹭的动作,屋里猛地起了一阵风拍在棺材板上,直接把棺材丢出了屋,哐当一声掉在控制室外头的走廊上。

    我们这几个刚进屋的人立刻就跟着被赶了出来,控制室的门啪的一声在我们身后关上。。

    “……棺材?”

    敦显然不明白为什么船上会有棺材这种东西。

    我没接话,只是费力地把棺材翻了个面,然后顺着边沿摸到了棺材扣,啪嗒解开了金属合扣。

    棺材里躺着一具只剩下头颅与脖颈的“尸体”。

    那是一个面色青白的人,紧闭的双眼下是凸起的血管,脑袋两侧延伸出的双耳与常人不同,就像是传说中的精灵一样尖细,头发对男子而言算是长,发尾带着并不大的蜷曲弧度,衣领高而宽,外面罩着一件深色的大衣或是斗篷一类的东西,但也直到肩膀稍下一些的长度,往下的地方都被撕烂了,只余下破破烂烂的断口。

    但最为令人瞩目的地方,是那破烂的衣服下,所刺入的一柄利剑。

    利刃由下至上插入了脖间,露出的部分垂在脖颈下方,就好像是他的脊骨,剑柄是典型的西洋制式,带着夸张、纤细、又十分精美的金属图样,整体看起来,就好像是一柄倒立的十字架。

    我敲了敲棺材的内板,对着“尸体”说道:

    “——吸血鬼先生,该起床了。”

    “尸体”缓缓地睁开了眼,那双墨黑无神的眼眸在虚空中停留了一会儿,才微微转动向一侧,看向了我。

    在短暂的沉默对视后,他开口了。

    “……福地,吾之宿敌啊。”

    “在吾沉睡的这些年里,是什么改变了你,让你选择变成了一个女人?”

    我:“……?”

    他在说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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