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我醒来的时候,时间还很早,乱步仍在沉沉地睡着。

    他睡着的时候很乖,一点也不乱动,也没有踢被子,只是紧紧地挨着我,脸颊贴着我的后背,侧躺着微微蜷缩起身子,一只手半搭在我的手臂上,就好像是从身后怀抱住了我一样。

    我动作很轻地转过了身,他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咕哝了两声,就安静了下去,细细的眉毛蹙起又很快地松开了。

    我没有伸出手去触碰他,只是安静地用目光描摹着他的眉眼,床头灯昏黄微弱的光亮柔和了些许他脸庞的轮廓,让他显得愈发软和了下来。他的样貌和以往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稍微瘦了些,下颌的弧度明显了起来,褪去了几分娃娃脸的稚气。

    或许只是单纯的因为这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也或许,如果没有我的存在,他本来就该是这样的一张纤细清瘦的脸庞。

    我小心地靠近了他,抬起头轻轻地蹭了蹭他的脸颊,犹豫了半晌,还是放弃了亲一亲他的念头,只是轻手轻脚地从被子里爬了出来,绕过他下了床,一点声响也没发出的出了房间。

    屋外的走廊上静悄悄的,应该还没有谁起了。

    我敲了敲隔壁的房门,还没敲两下,紧闭的房门就咔哒一声开了。我溜进屋,顺手将门关上,就看见风生坐在床上,神色困倦里带着些暴躁,霜白色的头发有些凌乱,一副没睡醒就被我吵起来的样子。

    “脸!”我抢在他开口臭骂我之前扑到他边上,眨巴着眼睛仰着脸示意他。

    风生“啪”的一巴掌就糊我脸上了。

    “滚滚滚!别吵小爷我睡觉!”

    他一掀被子躺回去继续睡他的大觉去了。

    我拍拍自己的脸颊,多了层薄薄的妖力,心里顿时踏实多了。

    ******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坐在饭桌边,看着挤挤挨挨坐了一大群人的餐厅,我冷静地咬了口三明治给自己压压惊。

    昨天其他人回来的时候,我带着西格玛避到了天台去,后来也只是见过了社长谈西格玛的事,但现在大家好不容易汇合了,交换情报、分析形势、制定接下来的作战方案,不管怎么样,我总归是不能再避开的。

    目前的情况还不算糟,社长和菲茨杰拉德的谈判还算顺利,侦探社的成员也基本集齐,敦顺利得到了安吾的情报协助、联系上了太宰,而我则是挖到了天人五衰的墙角。在昨天早上,乱步利用发布会的直播,也成功地扭转了社会乃至是警方内部部分群体的立场。

    坏消息大概是,我是当着猎犬和绫辻行人的面救走了西格玛,而绫辻行人已经揭发了天空赌场货币炸|弹的的袭击方案。

    换言之,在猎犬眼里,西格玛必然是恐||怖||分子,而救走西格玛的我,也八成和他是一伙的。

    “这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所想要的结果。”指尖一弹眼前盛了半杯牛奶的玻璃杯,趴在饭桌上,乱步懒洋洋地说道,“西格玛是他故意摆到明面上的‘弃子’,用来吸引侦探社——尤其是月见山你的注意力。至少也能让侦探社的行踪暴露在猎犬面前,计划再顺利一些,就能让侦探社被钉死在‘真凶’的位置上,而最好的结果,就是让西格玛再顺带把你解决掉。”

    “现在来看,他大概勉勉强强成功了百分之三十左右吧。”乱步语调漫不经心地下了结论,虽然我并不能理解这个百分之三十怎么估算出来的。

    贤治看起来像是完全听懂了一样点点头,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去把书页抢回来吗?”敦也跟着追问,“但是我们现在只知道书页在神威的手,可是神威到底是……”

    “那个只要筛看军警的机密资料里就能锁定目标了。”乱步轻松地带过了这个话题,“但是在那之前,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另一件事?”

    我下意识地跟着他重复了一遍,然而回答我的却不是他,而是一只寡言少语坐在饭桌另一侧、脊背笔挺不动如山的社长。

    “侦探社的下一步行动——与猎犬达成同盟!”

    他的嗓音微沉,带着上位者的果决与不容置疑。

    “就——是这样。”乱步坐直了身,伸了个懒腰,蜷起的身躯像猫一样舒展开来,“和猎犬联手,然后消灭神威,夺回书页……这就是下一阶段的战略。”

    “宣判侦探社为‘罪人’的是这个国家,因此,要让侦探社彻底洗清犯罪分子的身份,我们也必须要将一个能代表’国家’的人变成我们的同盟。”

    “那个人就是猎犬的首领,被誉为‘活着的传说’,有着‘人类英雄’之称的男人——福地樱痴。”

    餐厅里忽然安静了下来,我捧起牛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但是……这样的一个男人,真的会同意和侦探社结盟吗?”谷崎犹豫着说道,“而且我们和猎犬已经有过了那么多次的冲突……”

    何止是“那么多次冲突”,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除了福地以外,猎犬里的所有成员我可都揍过。

    “这一点无需担心,他会同意的。”社长的语气沉着,神色间毫无迟疑虑色,“我与福地源一郎有着数十年的交情,他并非是拘泥顽固之人,即使如今猎犬与侦探社立场相对,他亦是可以交托信任之人。”

    “相信福地吧。”

    乱步轻快地笑了起来:“如你们所闻,因为社长都这么说了,那就没办法啦……我、”

    “——绝不会怀疑福地樱痴。”

    ****

    并不算正式的会议很快就结束了。

    根据安吾递来的情报,三天后,联合国安理事会将会在横滨近海的人工移动岛召开一场会议,商讨有关建立【超国家级武装警备部队】的议案。届时,联合国各成员国都会派代表与会,参与议案表决。

    按理来说,这种天方夜谭般的提案是不可能被通过的,但事实却是这一提案确实被送到了秘书长的办公桌上。提案的提出国,毫不意外的,就是我们如今脚踩的这片土地的所属国,而提出这个提案的依据,则是猎犬在天空赌场发现的那一起“未遂”的“货币炸||弹|袭击策划”。

    一场以全世界为目标的恐|怖||袭||击——虽然被“及时”发现制止,但是天空赌场的独立性和估算出的袭击成功将会造成的损失,还是让部分代表国有了忌惮之心。

    一个来自于不属于任何国家的“无国籍恐||怖||组织”的袭击,按照原先的国际法,没有任何国家能够对他们予以制裁,只能被动地进行防卫和有限的反击。

    无国籍的恐||怖||组织||袭击,天空赌场是第一例,但在异能对世界的影响不断深入的这个时代,天空赌场绝不会是最后一例。

    因此,建立起一个不受任何国界限制的“无国籍的反||恐|||机关”,就成为了看似可笑幼稚,却又似乎合理可行的方案。

    如果这个【超国家级武装警备部队】真的建立了起来,那么这支军队的领导人,极大可能性会是被称作是“人类英雄”的福地樱痴。

    货币炸|||弹的袭击因为西格玛的跳反而不可能实施,但布拉姆的吸血鬼感染却可能难以阻止,我们甚至不知道布拉姆如今究竟身在何处。

    在福地樱痴成为【人类军】的首领后,将他挖到我们的阵营来,就相当于让【世界】站到我们的这一侧来,以此来抗衡布拉姆吸血鬼感染。

    我捋了捋思路,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所以接下来就是人类大战吸血鬼?

    虽然整个逻辑是通顺的,但为什么我总觉得一股子三流电影的既视感,听起来就和“哥斯拉大战伏地魔”、“变形金刚大战如来佛祖”似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个布拉姆的异能太奇怪了点吧?为什么别人家的吸血鬼都是“初拥”,到他这就成了“吸血鬼病毒”??真的不是披着吸血鬼壳子的生化危机吗??

    我想了半天,也搞不明白问题到底是出在了哪里,最后只能归因于陀思妥耶夫斯基审美独特,毕竟这计划是他想的,脑电波对不上这种事情也没办法,之前那个“货币炸||弹”的方案我就想吐槽他了。

    没想通这件事,我索性也就把它丢到了脑后,反正我只要蹲到神威出现然后抢书页就行了。

    我摸了摸衬衣的内袋,那张从书页上裁下的只有一指宽的小纸条,正好好的藏在里头。书页的材质特殊,遇火不染,遇水不湿,普通的刀刃也无法将它割破,按照西格玛所说,这张纸条是我的“父亲”用了特殊的办法从书页上裁下的。

    那个男人裁下了一页书页,又从一页书页上裁下了这么一小张纸条,似乎裁剪书页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我心里不禁有些怀疑,如今神威手中那张原来被特务科保存着的书页,是不是也是那个男人裁下来的。

    他裁下了一小张纸条,让“月见山凛一”能够诞生于世,但那一行让我能够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句子,又是谁写下的?笔触稚嫩,应该是个孩子,推算一下年纪,至多也就比我大十岁,现在大约也就是在二十七到三十二岁左右,不知道是男是女。

    二十一年前,一个希望“月见山凛一”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孩子,但他/她却似乎从来没有出现在“月见山凛一”的人生之中。

    我已经记不大清楚“月见山凛一”幼时的事情了,两三岁孩童并不是很能流畅地记事,能回想起的只有些零碎难辨的片段,我也不记得那些记忆中,是不是曾经出现过这样的一个孩子。

    ……只不过那也已经不重要了。

    有关“月见山凛一”的那些事情,如今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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