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书馆的人寥寥无几,也是,除了像赫敏那样热爱学习的孩子,哪里会有人花掉本可以玩乐的休假日跑来图书馆读书呢?
平斯夫人是个严厉且循规蹈矩的图书管理员,她在位子上翻看着一本本她所珍爱的书,又同时监视着那些使用它们的学生,依纱才刚进入图书馆的大门,就马上被她像秃鹰一样凌厉的眼眸给抓个正着,她就像是要记住每个进出图书馆的学生们那些容貌,好让那些学生破坏规矩或毁坏书本时能一眼抓出来,即使如此,平斯夫人也是个美人。
依纱战战兢兢地躲避她的视线,上千个高耸的书架,还有偶尔看得见的魔法在其中穿梭,自动将那些归还的书分类并放回原处。
木质和纸张的香味飘散在四周,清凉的温度也让人感到十分舒适,虽然现在才刚进入下午,但事实上,依纱更喜欢晚上来到这里,夜晚的光线不太明亮,但是天花板上莹黄色的吊灯却让氛围更加有格调,宁静又更衬托出一种时间静止的优美。
要不是它只开到晚上八点……
而且图书馆确实离斯莱特林的休息室有段距离,依纱就是懒,也不想每天都爬上爬下的。
不过话说,迪戈里到底在哪?
依纱走过一个又一个书架,在平斯夫人的监督下,大家都安静地在看书,或是在角落的读书区小声讨论著作业,虽然零星有几个赫夫帕夫,可却也不知道谁是迪戈里啊。
总觉得打扰别人看书有点过意不去……但果然还是得开口问啊,依纱苦笑。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妳知道塞德里克迪戈里在哪里吗?」终于在毫无头绪的寻找之中,她抓到机会赶紧向一名正在将书放回书架的赫夫帕夫学姐询问。
「嗯?塞德里克?」学姐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依纱,随后笑了笑。「啊~妳也是来找塞德的吗?唉,我们塞德就是太受欢迎了,连学妹都不放过,说吧,妳是看上他哪一点?」
她带着一副非常感兴趣,又带点几分捉弄的微笑贴近依纱。
迪戈里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到处都能听见他很受欢迎?难道全霍格沃茨只有我不认识他吗?
「噢,不是,我只是托魁地奇队长的命令,有份文件要交给他。」依纱急忙摇摇手。
「真可惜,本来以为有瓜可以吃的,好吧,妳走吧。」学姐听闻,那八卦脸瞬间降了几分兴致,不过还是拍拍依纱的肩,好心地为她指路。「他刚刚就坐在那附近,妳可以过去看看。」
依纱向学姐道了谢,往她所指的方向走去。
可是奇怪的是,这里除了一个雷文克劳以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依纱远远地看,阳光透过窗户洒进,那人留着像瀑布般长长的黑发,她很漂亮,文静又温婉的气质在举手投足间流露,然而让依纱为之震惊的,莫过于她的容颜。
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东方神韵。
对方似乎也是注意到有人在看她,她从书本中抬起头来,对依纱点点头,并回以一个温柔的微笑。
依纱有些害羞,可还是快步走了过去。
「呵呵,不用这么紧张?怎么了吗?」她轻笑,侧头眨了眨那乌黑的双眸。
「呃……我是来,请、请问妳有看见赛德里克迪戈里吗?我这里有份文件要交给赫夫帕夫的魁地奇队长。」
「啊,原来是这样啊,那妳在这边坐一下吧,他等等就回来了。」她合上书,并拉开身侧的椅子,示意依纱可以坐在她旁边。「妳是艾瑞斯对吗?很高兴见到妳。」
「欸?」依纱才刚坐下,又猛地抬头露出吃惊的表情。「学姐认识我?」
见状,对方又笑了起来。
「去年开学典礼我就看見妳了,很难得遇见和我一样来自东方的面孔。」她祝贺道。「恭喜妳去年赢得了学院杯。」
「……没想到妳居然连这个都记得。」依纱有些羞赧地说。
「噢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秋张,来自中国,妳也可以叫我张秋或秋。」她十分友善地伸出手,那样的微笑柔情似水又显得耀眼。
依纱也回握住秋的手,有点受宠若惊却很高兴,居然对这个初次见面、又是蛇院的我如此友好。
「我是伊莎艾瑞斯,有栖依纱,是、是中国和日本的混血,那个,妳也可以叫我伊莎或是依纱。」依纱的羞涩都写在脸上了,不仅是同乡又是这么温柔的姐姐,兴奋之余,她柔和的气质还让依纱隐约有种心动的错觉,这就是我曾经希望成为『姐姐』之后能变成的样子吗?
然而依纱的害臊与那一点语气中的扭捏却完全没有让秋感到不悦,恰恰相反。
––好可爱。
要是能有个妹妹,我也想要像依纱一样的妹妹。
「秋,我找到了。」二人才刚开始聊起来,就听见有脚步声接近,从书柜后走出一名赫夫帕夫,手上还抱着二本书,他拉开秋对面的椅子坐下,看见依纱后对她腼腆地笑了笑。「嗯……这位是?」
不用说依纱也大概猜出来人是谁了,他个子很高,长得也非常英俊,黑褐色的头发微卷,还有那双明亮的灰色的眼睛始终带着浅浅笑意,这下她总算明白为何大家都说他如此受欢迎。
「我是伊莎艾瑞斯,迪戈里学长,这是我们魁地奇队长要我交给你的。」依纱终于将羊皮纸交了出去,你可不知道为了找你花了我好大一番功夫。
「噢,叫我塞德里克就好,很高兴认识妳,艾瑞斯。」他接过文件,又向依纱握了手,但一听到是马库斯捎来的讯息,有些担心的皱了皱眉,不过他很快恢复神情,把文件收起来,重新展开笑颜。
「之前听秋说有一个中国人来了霍格沃茨,应该就是指妳吧。」他笑着,阳光照在他的脸庞上还衬着颊上肌里透着淡淡的红色。「没想到妳也进魁地奇院队了。」
「说起来还没问妳是什么位置的?」秋高兴地说,指了指自己和塞德里克。「顺带一提,我和塞德都是找球手。」
「欸?秋也玩魁地奇吗?」依纱有些惊讶,她本以为像秋这样温文儒雅的学姐对魁地奇这类活动不怎么感兴趣的。
「当然,啊,也难怪妳会这么问,斯莱特林好像几乎不让女生进队,尤其是马库斯……」秋摇摇头,叹了口气。「抱歉,妳說妳是什么位置来着?」
「噢,是的,我是打击手。」
「打击手?」塞德里克大吃一惊,眉毛跟着情绪起伏,又疑惑的笑了笑,然而他的暖意却未减少半分。
塞德里克印象中,从马库斯平时打魁地奇的打法就知道,他会为了夺取胜利而不惜代价,然而如今他不仅愿意让女生上场,还把打击手这样的重责交给她。
见过格兰芬多的韦斯莱双子就知道,打击手这份任务,即使撇除性别印象,但还是普遍认为男生拥有更大的臂力,对于总是渴望获胜的马库斯而言,难以想象他居然会这么决定。
赛德里克有些欣慰地勾起嘴角,他终于打算改过向上了。
「不过我也差不多就是了。」赛德里克搔了搔头。说到追球手,通常想到的都会是由身形比较小、看起来比较敏捷的人来担任这个位置,赛德里克的身高却非也,但他仍然为赫夫帕夫赢了多次的比赛。
「依纱,妳没有被他们欺负吧?」秋担心地问。她也知道马库斯平时打球为了胜利那副凶狠的样子,又加上除了女子魁地奇以外,目前还没看过几个愿意担任打击手的女孩,先别说臂力问题,可能也没有几个女生是自愿的,她们可能多半更适合找球手或追球手的位置。
依纱很想说……其实参加魁地奇院队这件事本身就不是自愿的。
「没有没有,这其中有很多原因啦……」比如自己是因为拿球砸了马库斯,才被推举成为打击手的。「而且我本来就对位置没有很挑。」
「这样啊。」秋终于露出了放心的表情。「但是如果妳之后遇到困难,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会想办法帮妳的。」
「嗯,谢谢。」呜……学姐人真的太好了。
「我也是,有问题的话也欢迎妳来找我。」赛德里克腼腆地说。
依纱看着赛德里克的温柔笑容,又想起刚刚赫夫帕夫学姐一开始说的话和她那时的态度。
……应该已经有不少人沉沦在他那阳光的笑容之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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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咧!无事一身轻,赶快回去凉爽的地下!至于库洛那家伙……嘛,用不着多久他就会自己跑回来了吧。
然而依纱才刚走到一楼的大厅前,就被身后的两只大手给拽着架了起来。
「抓到妳了!小蛇!」「还想往哪跑!」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依纱的脚慢慢离开地面,二人紧紧抓着依纱的手臂不让她挣脱,而后又相视点了点头,令人火大地像是在确认安全之后,把依纱给架走了。
「呜哇!弗雷德和乔治!?你们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依纱悬空的脚并没有粗鲁胡乱的踢着,事实上,她也没有特别费劲想要挣脱什么的,只觉得这两个家伙又在玩什么把戏?
终于在一处鲜少人烟的角落,他们才把人给放了下来,依纱拍了拍裙子,疑惑之时,弗雷德的脸靠了过来,盯着自己,依纱才发觉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妳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小家伙。」虽然是一如往常的语调,也并未是多么严肃的神情,可就是说不上是哪里奇怪,闻到一丝笑里藏刀的气味,却又看不见任何一点锋芒。
「要说的……?」依纱歪了歪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哥哥又做什么了吗?
「妳的朋友今天早上可是说了非常过份的话,记得吗?」
早上……
「德拉科?」这依纱倒是有头绪,是早上斯莱特林跟格兰芬多抢场地那时候的事吧?说起来依纱确实还不理解当时为什么会发生那样大的骚动。
––没人问妳的意见,妳这肮脏的小泥巴种。
「啊,果然是因为『肮脏』吗……」依纱低语猜测,她确实知道这词是不恰当没错,但有到这么夸张的程度吗?他平时也不少针对哈利啊,而且是赫敏说他买进球队在先的……
综上所述,依纱本来没有打算帮赫敏说话,甚至有些觉得她既然敢这么说就要准备好会听到德拉科说那些不好听的话,而且依纱当时也很不高兴她居然这么说德拉科,明明没见过实情就妄下定论,他飞得那么好怎么可以这样说?何况依纱自己也是因为德拉科才学会飞行的……
但看见弗雷德和乔治的态度让却她有点动摇了。即使赫敏也说了不对的话,但会不会其实这词对英国人来说远比想像中的糟糕?说穿了就是语言认知差异导致的误解,才让依纱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然而依纱的话却让二人愣在了原地,他们你看我我看你,诧异与疑惑之余还有些不知所措。
嗯?难道不是吗?
「呃,虽然是这样但不是……」弗雷德原本想说些什么却被乔治拍了拍肩膀,让他退下。
「伊莎,妳知道什么是『泥巴种』吗?」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傻,弗雷德和乔治顿时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泥巴种?
「潘……朋友跟我说是麻瓜出身的别称,跟麻瓜种是一样的意思。」这还是一年级期末的时候刚听说的。「怎么了吗?」
见依纱不解地眨了眼,耿直地不像是在说谎,他们终于理解问题出在哪里了。
「唉,抱歉,错怪妳了。」弗雷德笑着胡乱地摸了摸依纱的头,乔治也露出宽慰的表情,但这仍旧还是没有解开依纱的疑问。
「不是,等等,什么?我还是没懂。」他们消气了是很好,但我还是不知道什么情况啊!
「咳哼,听好了小蛇,我们现在要跟妳講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弗雷德说,最后轻拍依纱的头两下才收回手。
「泥巴种这个词呢,是非~常侮辱人的字。」弗雷德手才刚收回,乔治又搭上依纱的双肩。「那是对麻瓜出身,最不堪和恶劣的称呼。」
「有些人认为自己比别人更高贵优秀,只因他们是所谓的纯种。」靠在墙上的弗雷德说,双手交叉着附和道。「身为妳哥哥的委托人……」
「我们不希望妳和那些会说这种话的人待在一起。」乔治说。
「这是……很糟糕的词?」
「对。」「没错。」
我原本还以为它几乎等于麻瓜出身而已。
噢天哪,赫敏……
依纱没来由地感到一股罪恶感升起,虽然这压根不是她的错,可要是自己早点知道它的意思,是不是就能阻止德拉科对赫敏这么说……
……德拉科是知道这个词的意思才说出口的吗?
不,潘西也是,搞不好其实是不知道它的意思对吧?依纱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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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撕裂……让我……了你。 』
什么?
「有人在吗?」依纱听见一个微小又难以分辨的声音,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夜晚降临,依纱却还没回到休息室,她本是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想要回到地下,可是才刚下了楼,她忽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潘西和德拉科,于是她折了回去,在城堡里散步或许能调适好自己的状态,顺便找找库洛也不错,然而这一走,就是到了晚上,也没找到库洛。
他不会已经回去了吧?
依纱才刚想要放弃,先回宿舍一趟,就听见这个奇怪的低语。
『我要……你……杀……』
到底是谁在讲话!
别说幽灵了,现在走廊上也没有人,到底是哪来的声音?
依纱叹了口气,集中精神,让能力覆盖着影子,渐渐蔓延……
「没有人啊?」奇怪了。
依纱随着那不近也不远的声源前进,扑朔迷离,仿佛下一秒就会跟丢,但当她四处张望之时,那声音又像是在耳畔响起。
直至声音变得清晰。
「伊莎这时候应该在斯莱特林休息室吧……」
嗯?
「哈利?」墙上的光一晃一晃的,依纱看见一个身影从廊道走出,手里还抱着……库洛!?
「噢,太好了,妳在这里。」哈利似乎也很惊喜自己遇见了依纱,他松了一口气,然后抱起怀中的狐狸。「我想这是属于妳的。」
「谢谢,我找他好久。」依纱皮笑肉不笑,这句话仿佛是对着库洛说的,她还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肚子肉。「早上本来要和我一起去球场的,不知怎么就不见狐影了,真是让人操心的小家伙。」
「它自从我们分开之后就一直跟着我们,我正愁要怎么把它还给妳呢。」
「嗯~原来是这样啊。」依纱意味深长地堆着笑容,库洛见状缩成了一团,还嘤嘤叫着。
哎,算了,回去再处理你。
「那个,哈利,关于今天早上、那个……」依纱有点紧张地抓着衣角。「可以、可以帮我转告赫敏,我很抱歉,我不清楚泥巴种居然是那么糟糕的词……」
哈利听闻,虽然仍然带着疑惑,但还是好好答应了对方。
要是依纱没有把头低下,她还能看见哈利微皱的眉头。
「但是,伊莎……」
「你在这里做什么?波特。」
无情的声音打断了哈利,可以感受到说话的人语气中充满了不悦和烦躁。
原本以为他会趁机再嘴上几句,然而那人只是瞪了眼哈利,然后抓着依纱的手就立刻转身离开了。
「德、德拉科,你小点力……」依纱有些吃疼地说,但是德拉科却没有放松力道,甚至像是在赶着什么般加快了他的脚程。「等一下,德拉科,有话好说,怎、怎么了?」
「『怎么了?』!妳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德拉科终于停下面对依纱,眼神中充斥着愤怒。「让妳去交份文件,结果直到晚上都不见人影,难道妳成天都和疤头在一起吗?」
没有!我没有,我只是在找库洛!––依纱本想解释,然而她想了想,不对,为什么要管我啊!
换做是平时,依纱总会优先会安抚好生气的德拉科,然而现在各种问题都压在同一个时间冒出来,依纱也开始变得烦躁了。
不管是对潘西也好,对赫敏也罢,德拉科也不例外,所有的疑惑与不解夹杂着莫名奇妙出现的罪恶感,依纱只觉得脑袋快要爆炸了。
依纱奋力一扯,让自己的手挣脱德拉科,现在她只想逃到没有人的地方,越远越好。
被突然甩开的德拉科着实吓得不轻,他还未曾见过这样的依纱,从今天早上就很奇怪,现在他更是不明白了。
「喂!妳要去哪里!」
「我去哪里不用你管!」
德拉科本能地想追上去,然而当他正准备迈开步伐时,脚却像被什么东西黏住一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依纱的背影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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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妳要去哪里啊?」
「不知道。」
「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夜游可是会被抓的呦。」
「我知道。」
夜晚传来细微的吸鼻子声,依纱并没有哭,只是太多东西占据了她的大脑,一时间处理不过来罢了,她知道自己得振作,然而什么都整理不出来。
「妳刚刚用了能力了吧?」
「嗯。」
「哎,不是说不能被发现的吗?」
你好吵啊……
「库洛你能让我一个人待会吗?」
「不行,万一妳想不开怎么办?」
有时候真不知道他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挖苦我。
「那行吧,但我还是得知道妳要去哪,等妳想开了我才能去接妳嘛。」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