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杀过人？”
话音落下的时候，空气像是被凝固的冰——将窒息与寒冷滞留在我和爱德华之间。
我觉得自己是真的有点问题的。
总是在不该理智的时候理智，不该感性的时候感性。
就像刚才在教室里，作为弱者，我应该离开，而不是留下来阻止爱德华。
而此刻，作为恋人，我似乎根本就不应该提出这个问题。
可我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人。
我真的很想相信爱德华，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没办法说服我无条件地相信他。
沉默流转于我们之间。
我不知道他是否依旧注视于我，因为我没有看他，我害怕一旦他露出痛苦的表情，我就会心软。
但这个问题是无法逃避的。
即使今天不问，明天、后天，或者未来的任何一天，我都会问出口的。
在言情小说里，爱是可以包容一切的圣神力量，不管好还是不好，一个人会无条件地接受另一个人的一切。
我不知道现实里是否有情侣能够做到。
——我显然做不到。
“曾经，我有一个朋友。”我仰头，看向蓝色的天空。
白云像朵棉花糖，慢悠悠地飘着。
如果今天只是一个普通的午后，我和他应该会躺在草坪上，一起悠闲地晒着太阳吧。
“后来，她死了，被一个入室抢劫的小偷杀死了。”
这是我身边发生的第一起也是唯一一起，因为人为而导致的生命消逝。
在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意识到，一个人的死去对于爱她的家人和朋友来说意味着什么。
媒体里看到的，远远比不上现实生活中的真正经历。
“我切实地体会到，生命是无比珍贵的存在，而夺取生命的行为是那么残忍与可怕的犯罪。”
爱德华仍然沉默着。
尽管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答案，但这一次我希望他能明确地回答我。
“有或者没有，请你诚实地告诉我，好吗？”
他的读心术，他是不是人类，他究竟活了多少年......我通通都可以不在乎。
唯独这件事。
在我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
“有。”
我听到了他的声音，尽管只是一个单词，却夹杂着无尽的痛苦与后悔。
世界仿佛在一瞬间褪去了所有的色彩，只剩下冷酷的黑与白。
真是遗憾啊。
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但至少——
“谢谢你，没有骗我。”
我转头，看向他，英俊的脸庞再次被深刻的负面情感所扭曲。
都说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感同身受。
可此时此刻，我觉得自己的痛苦也许并不比他少。
我很难过。
心像是被利器狠狠刺中，而后汩汩流血。
我深深地伤害了他。
而他也深深地伤害了我。
“所以，我也不想骗你。”
他看着我，好看的金色双瞳里流露出了令我感到不忍的悲伤。
我眨了眨眼睛，试图逼退眼底晕染上的热气。
我想，我一定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喜欢眼前这个男孩。
不然，我怎么会那么难过呢？
喉咙像是被硬物卡住，哽塞地发疼。
我深吸一口气，专注地看着他。
“我很抱歉，我非常介意你的曾经。”
潜意识里，我始终认为，夺取他人生命的人是不该也不会被原谅的。
“所以，我们暂时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爱德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车钥匙递给了我。
“谢谢。”我接过。
我想，我应该不必担心他回不了家，毕竟血族的速度快得可以追风。
“车会停在学校的停车场，钥匙我会给爱丽丝。”
车钥匙被紧紧握在手里，边缘深深嵌进掌心的肌肉中，很痛，但我需要这样的疼痛，它令我清醒，令我能够抑制主自己那颗鲜血淋漓却依旧在蠢蠢欲动的心。
“再见。”
我转身向前走去。
在我即将离开这片草坪，走入树林的时候，一阵风略过。
一双如雪一般白的手臂抱住了我。
“对不起。”爱德华低声说道，然后放开了我。
眼泪无法抑制地落下。
我背对着他，用力地摇了摇头。
“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
我知道的，如果这是我的过去，你会包容我。”
我擦了擦眼泪，重新向前走去。
“但是很遗憾，我不能像你爱我那样爱你。”
......
「喂！」
大脑里蹦出了莉娅的声音。
在离开福克斯的路上，我一直在向她道歉，但是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直到现在——
「你又理我了。」
「虽然你的行为确实令人相当火大，但好歹结局是好的，我就勉勉强强接受你的道歉了。」
她干巴巴地解释着，而后问我，「你还好吗？」
“不好，差极了。”被压抑的情绪在只有我和莉娅的时候终于爆发了，我蹲下身，剧烈地喘息着，“莉娅，我真的好难过。”
「放松、放松——」莉娅急忙安抚我，「如果你后悔了，就回去找他好了。那些被他杀死的人和你根本没有关系。」
近乎溺水的窒息感令我呼吸困难，连说话都很费力，只能在心里回答她。
「我知道，但我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先别想这个了，调整呼吸——来，听我的指令，吸气——呼气——」
我试图根据她的指挥来调整呼吸，但是头却眩晕起来，视野里的光线，一点点地暗了下来......
「喂喂！」
发现琳恩已经晕过去后，莉娅立刻在大喊起来，「爱德华·卡伦，你快给我滚过来！」
在她准备喊第二遍的时候，爱德华像是凭空出现一样，抱起了倒下地上的女孩。
莉娅松了口气。
在对方飞驰于山林间的时候，她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个白痴、蠢货，你明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明知道她在意什么，为什么就不能骗骗她呢？有读心术的人是你，可不是她！」
“我不能骗她。”
爱德华当然犹豫过，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坦诚。
莉娅冷笑着嘲讽，「你坦诚，她也坦诚，但是你们双方都承受不了坦诚的后果，这样的坦诚又有什么意义？」
「早知如此，你就不应该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安安心心当你的网友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