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小白,去西佛山,莫要回头!”矮小圆润的小女娃被步履蹒跚的妇人狠狠从后院篱墙推出去,妇人眼里满是泪水,声音小而颤抖着。

    女娃娃脸上沾了灰,混杂着泪,留下一道黑黑的泪痕。

    她只察觉到阿母的悲伤,嘴角往下一瘪,但没有哭出声,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快走!走啊!”妇人还在催赶她,眼里却满是不舍。

    最终,她头也不回的往阿母指的方向去。红光映照到她的身上,已不知到底是血还是那熊熊烈火。本是漆黑的夜,却被火光照亮。

    今夜的月色格外美丽,银瀑从天而降,照亮人间各处,岐阳沈氏就在这样的月色里,消散在了熊熊烈火中。

    凄惨的叫喊声在身后响起,声音渐渐变弱,她没跑两步就跌倒在地,只见火光处有一人朝她走来。

    “小杂种,我本不杀小儿,要怪就怪你投错胎生到了沈氏!”男人啐了一口,如若不是衣袍华贵还带佩剑,面目真的与鬼魅无异。

    男人步步朝她逼近,笑声越发放肆。刹时,掐住她细小的脖颈,那小小的人就这样被轻松提起。

    她蹬腿,拍打,手脚并用也无济于事,黑乎乎的小脸已经开始泛红。最终将男人抓狠了,被猛地丢到地上。

    男人没想到一个娃娃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决定不再与她多浪费时间。

    御剑出鞘,在黑夜中闪出一道亮光,这剑光让她睁不开眼。

    寒剑被握在手中,在空中的声音格外刺耳,被扔在地上的沈秋白想逃,身体却动不了。

    眼看那闪着寒光的剑向自己刺来,小小的她心里竟有一种想法:如若此剑未能杀死自己,那她往后定要百倍奉还。

    一人一剑离沈秋白越来越近,沉重的脚步踏着泥土,混着踩上枯叶的声音。恐惧真的爬满全身之时,只一下,沈秋白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寒剑瞬间断裂飞出,男人被这高深的法力震慑,一初的狂傲模样了无,只声音颤抖问道:“阁下是何人,为何救这小杂……小娃?”

    “修仙之人,如此狠辣,实是有失修者风度。”抱住她的那人雪白的衣袍随风而扬,身上淡淡的雪梅香安抚住因为恐惧而不安的沈秋白。他声音清冷,让人浑身发寒。

    男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开口之时被一阵力抹了脖子,堪堪倒下再无动静。

    沈秋白从这人怀里抬头,只见那倒地之人还保持着惊恐模样。

    沈秋白终也还是小孩,见到如此一个鲜活的人就这样突然死在自己眼前,还是忍不住发抖。

    说人狠辣有失风度,所作所为又何不是如此。

    此人比起那些修者,更像天生的仙人。一袭银发,素衣白袍,说话清冷但让人安心。

    “莫怕,吾带你离开,此后的路,吾陪着你。”

    沈秋白盯着那模糊的脸,点了点头。

    随后,一个素衣白袍的男子抱着一个黑乎乎的女娃娃,离开了火场。

    深夜,沈秋白身上越来越烫,元清仙尊便用法术为她疗愈。后才发觉这女娃还是一介凡体,法术对其疗效甚微。

    元清仙尊将她带到一座破观,想要弄点水来为其降温。刚欲起身,衣袖就被小孩抓住。

    “阿母……”细微的两个字揪住了元清的心,他最终将她抱在怀里,小声说道:“我在。”

    直至破晓,沈秋白的体温才降下,随后元清带上沈秋白一起前往凡间的早市。

    到底还是算大门派,沈氏一族全部葬在了昨夜的烈火之中的事,此时正被人谈论着。

    “沈氏宗门,就此全部死在了昨夜,据说老少不留,这是多大的恩怨?”坐在包子铺前搭着腿的一个络腮胡壮汉说道。

    “不是说沈氏宗门有一个绝世宝物,得到它者得仙界嘛。”

    “就前年沈氏宗主离奇死亡后沈氏便一落千丈,而苏氏苗头正盛,这不是就让苏氏钻了空子。”包子铺老板脖子处搭着一条汗巾,他撩起擦了擦汗说道。

    “这苏氏还真是嚣张跋扈,如此明目张胆,也不怕众家仙门一齐讨伐。”

    沈秋白被元清仙尊牵着手走,到包子铺旁便停下不愿再走。

    元清仙尊顺着她的眼神望去,见她直直的盯着那蒸笼里的包子,以为她饿了,便走过去买了两个递给她。

    沈秋白接过却没吃,一直拿在手里,只是眼睛依旧望向包子铺老板。

    元清知晓了她在看什么,如此大的娃娃也开始明事了,况且昨夜她就亲眼目睹宗门惨灭,再提起只怕也会伤心许久。

    六年前神鸾降光于沈氏,便有人在传沈氏宗门无意获得一件修仙至宝,得此至宝者,仙界独尊。

    此后,便有人明里暗里想要探求那至宝。直至两年前,沈氏宗门宗主惨死人间,不知何人所为。沈氏宗门从那以后便大不如前,越来越朽。

    而苏氏崛起后,受人迷惑,坚信那至宝要再寻归处,便直接横冲直撞跑到沈氏劫。

    沈氏虽没落,但终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一番对抗。苏氏见其依旧负隅顽抗也不再维持颜面,直接明抢,最终全宗门迎来了惨死烈火的结局。

    眼见包子铺几人聊的愈发酣畅,元清仙尊抱起沈秋白默默离开。

    之后,元清仙尊带着她御剑飞行,很快回到了宗门。

    琉天宗是仙门大宗,宗门上下数百名弟子个个都是有名修才,分有不同的仙尊座下拜学修练,最差的都已经到筑基前期。

    一回到宗门,从山腰处就能看到弟子修练的身影。

    山腰飘着缕缕薄雾,晨光照耀,犹如仙境一般。

    几个弟子刚见仙尊身影,便疾步前往仙尊住阁翘首以盼。

    仙尊离开之时说过,有一仙胎出没人间,正历劫难。如若不出手相救,往后必会引起祸乱。

    可……跟随仙尊一齐回来的,除了一个黑乎乎的小女娃,并无他人。

    难不成这女娃便是那仙胎?

    为首的大弟子云禾作揖上前,轻声询问:“敢问师尊,这女娃便是那……”

    后面的话未说完,只见那女娃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眼神中藏着不属于她那年纪的狠厉,虽是一眼,也让云禾心里一颤。

    元清仙尊开口,让两个女徒带沈秋白去擦洗,待小娃娃被带出去后,才缓缓开口。

    “此后,这孩童便是你们的小师妹。”他虽说话,却并未答云禾的疑问。

    见如此,云禾便没再多问,恭声道好。

    这边,沈秋白被一个雾蓝衣袍一个粉白衣袍两个女子带走,给她用热水泡了身子擦了脸,才柔声问她:“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沈秋白任由她帮自己擦脸,只是默默的看着她不回话。

    两人相互对视,还在奇怪这女娃是不是个哑巴,就听见她不带丝毫温度说:“白秋。”

    “啊?”雾蓝衣袍的女徒没听清,发出疑问。

    “小师妹应该是说她叫白秋。”虽然师尊没有和她们说白秋是他们的小师妹,但看这个样子应是错不了,另一个比她看着稍长一点的女徒说。

    “哦,你叫白秋呀,名字真好听。我叫云栖,是你的四师姐。这位是二师姐,名云仪。”云栖自顾自欢快的说着。

    “那我以后唤你小白吧。”

    白秋却根本不搭理她,两人给她打扮下来,只听她说过一句话。

    再将白秋带到师尊面前时,两位师兄弟已不见踪影。

    云栖看见师尊,眼里掩不住的欢喜,高兴的喊着师尊。

    元清仙尊只静静看着三人向他走来,等白秋走进时才淡淡说道:“吾仙名元清,既将你带回宗门,往后你便唤吾师尊罢。”

    待元清仙尊说完许久,白秋也没有任何动静,只呆呆的看着他。

    云仪从未见有何人对待师尊时如此无视,只好轻轻碰到白秋手臂示意她。

    可白秋依旧未动。

    云仪小声开口:“小师妹,师尊询你可否愿意呢。”

    “我不愿。”小小的白秋突然跪下,叩拜了三首,然后猛然直起身说道。

    这小孩看着便倔的很,抬着脑袋看向元清仙尊的眼神坚定得很。

    她让人有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成熟感觉,或许是因为遭遇变故,一夜之间懂了不少东西吧。

    一旁的云栖和云仪都被她的话惊到,云栖更是问道:“小师妹,你疯魔了吗?”说完被云仪打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胡话。

    元清仙尊好似已知晓如此结局,面色不改,冷冷问道:“为何不愿?”

    白秋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没再说话。

    随后,元清仙尊留下一句:“不论如何,吾都会授你修练之道。至于师徒,你既不愿,就此作罢。”便拂袖而去。

    师尊走后不久,大师兄两人便寻到她们,三师兄云霄快步走来,摸了摸白秋的脑袋,大咧地说:“小师妹,走,师兄带你去练剑!”

    云霄为元清仙尊座下三弟子,属金系命格,修的自然是剑道。

    在琉天宗,云霄的剑修法力乃是排名一二的,但剑修一生所会遇到的最大困难,便是难以突破瓶颈。哪怕是天下第一剑修,在没有炼器的情况下,也很难突破金丹期进入元婴期。

    但云霄一直表现的没所谓,他目前是筑基期,虽不过十余年岁便修练至筑基后期,但是他心里都明白,一旦进入金丹期,修练速度将大大降低。

    那时,他将不再是琉天宗不少人崇拜的骄子,人们会在将来的某一刻遗忘他,而他只能终生为破丹入元而渐渐老去。

    虽在众人面前只道没所谓,但心里也在为突破而烦闷。

    “云霄师兄净偏心,只带小白练!”云栖刚和大师兄说两句话,三师兄就要带着小白去练剑,假意生气,嘟着小嘴抱怨云霄。

    “未曾有的事,小师妹还未选修道,我只带她参看罢了。”云霄一脸无奈解释道。

    虽没有想要和几人谈笑的意愿,但听到云霄说带她去练剑,还是提起了兴趣。

    她抓住云霄的衣袖,云霄显然未反应过来,看着她。

    她未抬眼,声音小小的说:“练剑。”

    “甚好!”云霄见她对练剑感兴趣,甚是高兴。

    “我也要去!”云栖不服,她和二师姐刚才带这小孩很久,说了好多话只见她回过一句,就觉得她比喜欢自己更喜欢云霄师兄。

    于是,两个姑娘一大一小跟在云霄身后,随着他去练剑去了。

    来到修练场,云栖虽然陪着白秋在一旁看云霄修练,但终究不够耐心,看了一会儿就借口离开。

    “小白,你等等我,师姐给你找东西吃去。”说完便离开了,只剩下白秋一人坐在石台上。

    云霄意识到云栖走后,见白秋一个乖乖坐在石台上,便收回剑向她走来。

    “小师妹,师兄给你展示一段!”说着就开始舞动起来。

    云霄修长的手轻轻握着那品性极佳的剑在空中舞起来,速度由慢到快,一下一下带着划破寒空的簌簌声。

    随后他便舞起了一套剑法,云霄整个人都转动起来,那剑法之快,飘在空中的绿叶还未落下,就已经被斩残,让人看不清动作。

    他身上带着的一块清透的玉佩,玉佩上还挂着一个小铃铛,小铃铛下来又是流苏。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声声悦耳。

    一套下来,云霄摸了摸额角的薄汗,期待的看着白秋,等着白秋的赞美。

    平常看到的云霄都是一个开朗活泼的人,略带点稚气,总喜欢和云栖一起打闹。但是在练剑时的云霄和平常便很不一样,稳重中还带着一丝桀骜。

    白秋还沉浸在那套剑法里未回过神,猛一下,白秋只觉身体突然一热,体内有一股气直冲腹部,似要从她肚子里破开。

    她难受的皱起眉,随后,从鼻子里流出鲜血,意识开始有些混沌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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