鹉总

    伍牧承吃力地睁眼,被明晃晃的灯光刺了一下。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冰冷反光的洗胃器具。

    他回想了一下昏迷前发生的事。

    明明上一秒还在酒店房间里吃晚餐,正要和齐远探讨明天的行程,突然两眼一摸黑人就晕了过去。

    难道还真像叶青青说的,自己被投毒了?

    果然在这穷山恶水的荒蛮之地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也不知道齐远怎么样了。

    下次还是得做好准备再行动,不能这么莽撞就跑过来了,被叶青青知道了岂不是要笑死。

    怪丢人的。

    眼前确实出现了不少幻觉。

    不只是屋内的陈设被放大了,连医生护士都被放大了好多倍。

    像是来到了巨人世界。

    伍牧承感到自己正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束缚着,医疗器械粗暴地在身体里来回穿梭。

    被控制转身的瞬间,他看到玻璃外的眉头紧锁的女孩。

    叶青青?

    她怎么在这儿......

    呀!知道我出事了就第一时间跑过来了啊。

    哎哟哟,这眉毛都拧成什么样了啊,真是丑死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心情全写在脸上,多大人了一点心眼儿都没有。

    怎么还哭了啊。

    这么关心本少爷,当初到底为什么要分手,都准备和她说实话了。

    结果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断得干干脆脆,这两年一点消息都没有。

    要不是在集团听到风声说她会来晋原县接手这个烂摊子,他才不冒这个险。

    还要在这里插着管,搞的什么东西!

    啊大哥啊!有没有点医德!能不能轻点!

    要爱护小动物啊!!

    ??

    小动物?

    这是什么潜意识?

    伍牧承反应过来些许异常。

    他尝试摆动自己的手臂,却看到了一团鹅黄色的泛白羽毛。

    毛茸茸的,还有点掉粉。

    ???

    这是什么噩梦?

    吃了毒菇都不会出现这种幻象吧??

    况且他今晚没吃菇啊!

    太尼玛可怕了!

    “再坚持一下哦,马上就好了,我们小鸟可真乖。”

    一旁的护士小姐姐开始给这位躺在手术台上的病患清理体内残渣,“会有点痛哦。”

    伍牧承愣愣地没敢动。

    他看着医生把仪器撤掉,护士过来一番神操作后,又强迫他吃了点什么东西。

    还有硕大的棉棒在自己的鸟身上来回揉搓。

    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伍牧承跟着护士小姐姐的节奏闭上了眼,等身体被扶正后,他被放到了一个小镜子前。

    “我们小鸟是到换羽期咯,这毛都掉了一桌子,怪粘手的。”

    伍牧承突然睁眼:我变成了鸟了?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头顶的一撮黄毛凌乱不堪,受了惊吓眼睛瞪得圆圆的,两侧的腮红也全卷在了一起。

    模样甚是狼狈。

    这这这......这不是叶青青的那只傻鸟吗!

    伍牧承尝试着扑腾了一下翅膀,立刻被一旁的小护士给按住制止。

    “这鸟儿真着急,摔伤的地方还没上药呢,来,咱们涂点消炎药。”

    又被按着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在镜子面前被迫梳洗干净后,伍牧承才最终被交回到叶青青手上。

    “这几天喂点流食,小鸟估计胃口不会太好,按时来复查就行了。”医生在洗手池边嘱咐着。

    “好的,谢谢琨哥。”叶青青小心翼翼地护着心爱的小黄鸟,轻轻地揉了揉它的脖颈处,“走咯,辛苦了小鹉,我们回家吧。”

    伍牧承:是梦吧!一定是梦吧!绝对是噩梦啊!这恐怖的世界什么时候才能醒!!干!!!

    叶青青带小鹉从宠物医院回到外公的房子时已是深夜。

    这小鹦鹉今晚一路上叽叽喳喳的极为闹腾。

    它往常不怎么说话,除了每次见面的那句亲亲问候,平时怎么逗它都不开口。

    只时不时地吹几句口哨,偶尔跑来找叶青青蹭一蹭,玩够了就飞远。

    像个欲擒故纵的渣男。

    今天倒是话多,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的治疗让它太难受。

    手术确实是进行了蛮久......

    谁让它乱偷吃!

    叶青青低头看了眼被她抱在怀里的小鹉。

    刚在医院给它洗了胃,宠物医生嘱咐过已经喂过晚上的药,不用再进食了。

    还好只是掺了些度数高的酒,不是什么剧毒化学剂,伤了点鸟胃,过段时间会自行修复。

    不过,看着它这用不完的精力,一直胡乱地扑腾着翅膀,该是恢复过来了。

    只是叶青青实在听不懂今晚的小鹉在闹什么。

    “嘎嘎嘎嘎嘎!”

    “嘎嘎嘎!”

    “嘎!嘎嘎嘎嘎!”

    伍牧承:鸟语到底怎么说!不是天生就会的吗!啊啊啊啊到底怎么发音啊!!软软的......不要这样抱着我啊叶青青!我很难受啊!叶!青!青!嗷嗷嗷嗷嗷嗷!!!

    “你说什么呢,怎么变成公鸭嗓了呀。今晚不能再吃了,咱们要修生养息,现在小肚子里都是营养液呢。”

    叶青青把它在桌子上放了下来。

    一松手,这小黄鸟就开始乱舞翅膀。

    伍牧承:草!要怎么飞啊!我蹬!我蹬!这腿也太短了吧......走路都难受!扭扭捏捏的,娘得很!奶奶的!

    叶青青还要忙着整理房间,她现在脑子里乱得很,没空多搭理它。

    此刻,这小黄鸟像颗暴躁土豆一样在桌子上骂骂咧咧地来回跑。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伍牧承:喂!你干嘛又摸我!还要把我关起来,我是你的宠物吗!我啊!我啊!我是你前男友啊!!老子晋原金主太子爷!竟然成了一只鸟!!!干!!!!!

    “好咯,回你的房间早点休息咯,知道你喜欢住在基地里,今天太晚了,我们明天再搬回去好不好呀。”

    叶青青怕小鹉乱跑再摔着胳膊腿,只好把它先放回笼子里。

    “嘎嘎嘎嘎嘎嘎嘎——”

    某人的声嘶力竭毫无效果。

    叶青青把鸟笼关好,给小黄鸟换上了新的饮用水,便没再搭理它。

    她有些丧气。

    刚在警局里余娟据理力争那份茶水只是特调的新品,没有任何不良心思。

    “不就是酒吗,又不犯法,你那鸟偷喝的才有病,人喝一点事都没有。”

    加上检测不出什么违禁成分,也没有人受伤,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叶青青顿时明白,想把基地掰回正道,除了明面上的困境,更多要面对的是人心。

    阴暗可怕的人心。

    她承认她想打退堂鼓了。

    今天他们还误伤了小鹉。

    伍牧承说的确实不是假话。

    根部已坏,迟早得塌。

    在陌生的房子里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叶青青就带着小鹉回到了基地。

    她昨晚想了很久也没个头绪。

    鸟又在客厅哀嚎鬼叫,搞得她一晚上都没休息好,现在整个人愁眉苦脸的。

    伍牧承今天应该还在县里,叶青青想着自己该去主动联系他。

    这关乎当地农业产业转型,是件大事,耽误不得。

    叶青青坐在安静的基地办公室回神。

    她似乎才意识到,今天好像没有听到那句熟悉的问候。

    “小鹉今天怎么不要亲亲啦?”

    她给小黄鸟在基地的豪宅准备了新的细软食物,凑近逗了逗它。

    昨晚小东西肯定很难受,那声音听得她都心疼,“可怜的小鹉受罪了,来,摸摸。”

    已经和宠物医院约好了下午的复查,还好它偷喝得少,应该过几天就能痊愈了。

    只见这小鹦鹉少见的把整个屁股蹲放在笼子里,像个表情包一样圆圆地坐着,变得极其安静。

    头顶整个羽冠压低向下,一脸的丧气模样。

    一眼瞟过去就是只肥鸡。

    “哟,是谁家的腮红小鸡呀!看来还没恢复呢。”叶青青把它的专属小饭盆往前推了推,“我们吃点好吃的,吃饱饱了才有会力气啊......”

    小鹉却径直转个了方向,整个毛茸茸的小身板背对着她。

    “怎么了?不喜欢这个了吗,都是我们小鹉以前最爱吃的呀。”

    叶青青有些搞不明白,这小黄鸟似乎是转了性,也可能是昨晚太闹腾累了,今天对平日里最爱的食物都显得无动于衷。

    还不和她打招呼了。

    “你想吃什么呀,昨天就是因为乱吃东西才受了罪,以后可不能什么都吃了,今天只能吃小鸟专属保命套餐。”

    叶青青说着,想伸手碰碰这小黄鸟的脑袋,却被它灵巧地躲开了。

    躲开了?

    竟然躲开了?!

    叶青青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笼子里的小土豆。

    “嘿,你这个渣男。还闹脾气了啊,我可救了你一命唉,爱吃不吃。”

    难道鸟洗胃后会失忆?

    “不吃我拿走了。”

    叶青青假装把小饭盆拿出来,这家伙平时护食得很。

    今天却动也不动。

    “真拿走咯?”

    小鹉往笼子里退了几步,离她更远了些。

    它的羽冠高高竖起,警惕等级爆表。

    似乎很是抗拒和她近距离接触。

    伍牧承:老子饿啊,饿死了!饿到不想说话!但这都是啥啊,啥啊,至少炒熟了再给我吃啊!!啊好烦啊啊啊啊啊啊啊烦死了!!!!烦!死!了!我到底为什么会成鸟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当叶青青一头雾水时,被她丢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

    是叶母的来电。

    她走过去按下了外放,继续回来研究这小黄鸟的异常。

    “妈!小鹉好像有毛病了。”

    反正基地还没人上班,叶青青对着空气那端的母亲大喊。

    “啥情况,昨晚不是救回来了吗?你可得照顾好这小东西啊,我都没敢和你阿公说昨天的情况,菜园怎么样,还能留吗?”

    “它不吃不喝还不说话了。”叶青青轻叹一气,回应着母亲的话,“不过说到昨天,真是大开眼界,我准备晚点再去联系一下来基地视察的人,这里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乌烟瘴气的,总要想点解决办法。”

    “去不了了,刚你郭爷爷联系了阿公,说是昨晚农牧集团的老总误食了什么东西,中毒了,现在还在县医院抢救呢,人还没醒。”叶母的背景音嘈杂,似乎那边也忙得不可开交,“县里怕出事,想问问是什么毛病,又讲不清情况。”

    “什么?!”叶青青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是伍总吗,严重吗?我现在马上过去看看。”

    “哟,这么积极呢,我听你郭爷爷说那还是个大帅哥,县里面都传遍了,来的竟然是农牧集团董事长的亲儿子,大家都在想着这么逮住这个金龟婿好让晋原的产业快速发展......”

    “妈!你怎么和余娟一样恶俗了。”叶青青嫌弃地取消了扩音,生怕被别人偷听了墙角。

    丢人。

    即使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当妈的是想提醒你,这次估计不是什么误食,你自己掂量着点,大家看在你阿公的面子上是会照顾你,但是现在正处在变革期,县里的风气可不怎样,差不多就回来吧。”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叶青青匆忙挂了电话。

    误食?

    误食中毒......

    昨天真是一语成谶啊。

    她要赶快去救伍牧承!

    转头就看到小鹉正站在鸟笼边边,想飞又不敢飞的模样,正用小爪子试探着。

    “怎么病了一场也不会飞了呢。”

    叶青青一边查看着蔬菜基地去县医院的路线,一边习惯性伸手让它站出来。

    小黄鸟犹豫了会儿,才最终把爪子放在她的食指上。

    好像为了迈出这一步消耗了不少勇气。

    并且显得极为烫脚,它一直在不停地换着落脚点,嘴里咕叽咕叽地叫唤着。

    伍牧承:以前手都没和我牵过,和这只蠢鸟倒是亲近。哎呀!啊!!叶青青你别晃,别晃!我晕!!要吐了!

    “我得马上去趟医院,你自己在这里待着,好好吃饭,下午回来带你去复查。”叶青青嘱咐着,想把它放回笼子里,小黄鸟却明显地暴躁了起来。

    “啾啾啾啾!啾啾——”

    小鹉一直在她手上跳着连叫,头上的毛向后直立,显得异常兴奋。

    “怎么了,你也想去啊。”叶青青揉了揉它的头,“医院不好玩的,昨天不是刚去过吗?乖,那边很危险,咱们小鹉好好在这儿等姐姐回来。”

    “去!去!”

    “啾啾!”

    “去!”

    伍牧承:草!老子终于会说话了!哈!也不算难。但好像只能复制??干!这傻鸟都什么垃圾配件!行吧,她说啥回啥。

    叶青青没听清,“你说什么?”

    只见小鹉稳住颤抖的步伐,两眼定定地看着她:“说!说!说!”

    伍牧承:......老子说“去”啊!

    叶青青将小鹉拎起来放进笼子里,自言自语道:“他应该是被人给盯上了,现在医院里估计长了不少眼线......”

    “啾啾啾啾啾!”

    伍牧承:所以你要带我去看看我的真身是什么情况啊!

    女孩眼眶渐红。

    “现在我还不知道这些人想干什么,得先过去看看他的情况。小鹉啊,伍牧承不会有事吧,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和他说呢......”

    “啾。”

    小黄鸟突然安静了下来。

    它不再暴躁,走到笼子未关的门框上蹭了蹭叶青青还附在框边的指尖。

    像是安慰。

    伍牧承:嘿嘿,好像当只鸟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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