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村

    现场的情况说是乱成一锅粥都不为过,陆雨芊还在地上撒泼地口出恶言,形象尽失的场景正通过网络实时转播,小杨终于顾得上切断直播画面。

    他歪头夹着手机听电话里陆父陆母的斥责,还得负责阻止陆雨芊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话,只能用焦头烂额来形容。

    全然想不起来这场局最初是为江禾龄而设,却不知怎么地坑了自家艺人。

    那边何达升终于转醒,刚才呛水太多,此时嗓子还一直刺激性干咳,空气仿佛还跟在河里一样稀薄。

    他咳到几乎失语,只能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不远处拿着狗尾巴草玩的江禾龄。

    注意到不善的视线,站在角落的江禾龄回头看见何达升有苦难言的表情,朝他愉快地挥了挥狗尾巴草。

    随即她拉开眼皮,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又挥舞手臂,模仿他在水里扑腾的死样子。

    何达升差点垂死病中惊坐起:“咳、你……你!咳、咳”

    在场的工作人员顺着他的目光,发现江禾龄正捧着狗尾巴草赏月,神情柔和,宛若月下美人,连手中的狗尾巴草都差点升华成仙草,大家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江老师看着好无辜,这肯定跟她没关系。

    方才众人亲眼看见陆雨芊把何达升推下水,根本想不到其中的纠葛,何达升目光冒火,全然觉得江禾龄实在是偶然路过、无辜受累。

    摄像大哥不着痕迹地移了移,挡住何达升的视线,语气有几分轻视:“都这时候了,别光顾着看美女,待会救护车就会来拉你走。”

    何达升差点把肺咳出来,江禾龄是有什么魔力,谁都向着她说话!

    他气得胸膛快速起伏,脸色发绿,尚存的一丝理智阻止他把真相说出来,总不能自爆卡车,让大家知道他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各位辛苦了,”

    一道威严的男声从远处突然响起,何达升一改颓色,眼神发亮,还有空瞪一眼江禾龄。

    江禾龄循声望去,何方有披着衣服,急匆匆地从树林那头赶来,他显然是睡到一半刚起身,眼睛比平时更眯,此刻跑动起来,晃动的肚子一阵抖动,犹如一只奔跑的肥硕灰老鼠。

    他本来就长得磕碜,此时更是不忍直视。

    夫人杨芝兰乖顺地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关切地提醒他小心脚下。

    同样是刚起床,她看上去仍然风姿绰约,精致到发丝。

    站在一旁的谢怀纯又一次感叹到捶胸顿足:“真是白菜被猪拱了!”

    何达升本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听到大伯的声音,胸口的一口气终于下来,虚弱地咳嗽了一声。

    见原本晚上还活蹦乱跳的侄子正一脸菜色地躺在那,何方有又心疼又恼恨,他没有子女,一直把何达升当做儿子。

    “发生什么了?”

    他嘴里发出疑问,实则内心早有猜想,目光始终落在江禾龄脸上。

    别人不知道内情,他可是一清二楚。

    无视这阴冷的视线,江禾龄“啧”了一声。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真是有其大伯必有其侄子。

    两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面对何方有的问题,在场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概括。

    陆雨芊把何达升推到水里,何达升又把陆雨芊拉下水,这算什么事,也太离谱了,传出去不得成为节目丑闻,还是主持人陈哥出来回应:

    “小孩子玩水,”他指了指陆雨芊和何达升,避重就轻道:“不小心掉水里了,没事。”

    何方有对在场人的包庇哽了一下,他缓和了一下脸色,又变成主持公道的村长。

    “那肯定是达生的不是,两个孩子都辛苦了,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趁其他人还在寒暄,江禾龄对脸盲鬼附耳交代了几句话,脸盲鬼连忙离开人群,奔向岸边。

    脸盲鬼刚离开,何方有就话锋一转,意有所指“不过现场有没有其他人,这样我也好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给节目组一个交代。”

    话音落下,其他人都看向了江禾龄,他们都是后面才赶来的,论知道全部真相的人,只有江禾龄。

    感受到似有若无的目光飘在身上,江禾龄也不发怵,她耸了耸肩。

    “好呀,不知道村长想知道什么?”

    何方有停顿几秒,转头过脸色沉沉地盯着江禾龄:

    “这地方蚊虫多,不如请江小姐与我去祠堂里说。”

    *

    何家祠堂。

    方才何方有坚持要去祠堂,又借口打扰祖宗清净,不愿节目组的人一起进,主持人陈哥好说歹说,才跟着江禾龄一起进了祠堂。

    何氏祠堂近些年翻修过,但据说为了保持古朴,并没有安装电灯,此刻祠堂里只有祖先牌位前供奉的数百只烛火摇曳,发出昏暗又晃动的光芒。

    用来做立柱的木材颇为厚重,有两人环保粗细,一看就造价不菲,白天看来辉煌大气,夜里烛光昏暗,让人看起来巨物恐惧症都要犯了。

    空气中飘着若有似无的檀香。

    整个氛围莫名有些诡异。

    陈哥半掩在江禾龄身后,不住的搓胳膊,口中还念念有词,江禾龄好奇地探过耳朵,

    “不可怕不可怕,小陈加油小陈无敌小陈最棒……#¥%#”

    江禾龄收回耳朵:......

    小陈真是有种不符合这个年龄的可爱呢。

    一些何家村村民正围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打量几眼堂上的江禾龄与陈哥。

    何方有劝退了节目组,却没有阻止何家村的村民,晚上的事在小村子里也算件大事,不少村民闻讯赶来祠堂凑热闹。

    不愧是离婚率为0的地方,来者大多都是携家带口的夫妻,年龄遍布中老青,看上去都是十分恩爱。

    之前闹着离婚的何大柱和陈翠也相携而来,和当时相看两相厌的样子截然不同。

    陈翠仿佛把何大柱跟其他人有一腿的事情抛之脑后,甜甜蜜蜜地拉着他的手,脚边还跟了个三四岁的娃,简直是幸福一家人。

    何方有在那张村长专属的红木椅子上坐下,杨芝兰垂眸端来一杯茶,眼神从陈翠的娃身上掠过。

    陈哥也注意到她的眼神,道:“我听说村长和夫人的感情特别好,夫人好像没办法生孩子,村长也不离不弃,只把侄子当做亲生孩子。”

    江禾龄瞟了一眼秃顶大肚的何方有,心说谁不能生孩子还两说。

    何方有不慌不忙地吹了口茶水,不似在晾茶倒是在晾人。

    中央的香炉烟气飘飘,檀香味越发明显,陈哥也困到靠在椅子上,时不时撑起眼皮看看江禾龄。

    过了许久,何方有好像才看到江禾龄,不紧不慢地用杯盖刮去浮茶。

    “听说江小姐一直运气不佳。”他顿了顿,似是玩笑似是诘问,“我何家村一直以来太平无事,为何江小姐一来,就立刻发生了坠河事件。不知道江小姐怎么看?”

    江禾龄瞥了眼几乎陷入沉睡的陈哥,耸了耸肩,真诚回应道:“这我哪知道,没准是村长扫墓时钱没烧够吧。”

    头一回遇到这么会甩锅的,何方有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阴沉着脸道:\"江小姐真是口才了得。\"

    他压住愤怒,冷冷地看着她:“今晚其他人是没看见你,只有我知道,达升今晚邀请的人是你。

    “江小姐也要知道,瓜田李下,三人成虎的事情多得很,人人都怕,更别提你们明星了。今晚的真相是什么不重要,只要我们一口咬定是你推达升下水,想来媒体不想错过这条大料。”

    见江禾龄没开口,他又缓和了语气:“我这侄子,为人是挑不出错出的,也很招女孩子喜欢。江小姐不如考虑一下。”

    原本正在吃瓜的村民,瞬间来了精神,纷纷劝起江禾龄来。

    “妹子你就考虑一下吧,达升真是个不错的后生。”

    “女人嘛,都是要嫁人了,遇上个这么合适的不容易。”

    要说这何家村的村民,仿佛中了邪般的拥护何方有,不论他提出什么意见,都是异常赞同。陈翠甚至要上前和江禾龄念叨念叨何家村的男人有多么好。

    耳边陈词滥调的催婚词仿佛有魔力,江禾龄听的都快昏头,忍不住提高声音:“停——”

    村民不知所以地停下,就听江禾龄道:“我听说村里有条河,不知道村长是否常在那边晒太阳。”

    何方有有点懵,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江禾龄停顿片刻:“听说那边癞蛤蟆特别多。”他俩没准真是癞蛤蟆变的,成天还想吃天鹅肉。

    何方有回过神来怒极反笑,他缓缓喝了口茶,

    堂下的村民们立刻变得愈加义愤填膺,他们完全不认为何方有乱拉配对的话有什么问题,甚至觉得江禾龄不识好歹。

    何家村的人个个如同失去理智,男人喊着要打他,连陈哥都被绑了扔在地上,女人劝她结婚好何达升长相不错人也不错,结了婚就会好得云云。

    简直就是软硬兼施,江禾龄远远看见何方有端坐在红木椅上,神色晦暗不明。

    犹如操纵木偶的傀儡师,只要手下轻微一个动作,就能让木偶为他出生入死。

    何家村像是有无数的秘密,每一个秘密都围绕着婚姻。

    祠堂里的局势一触即发,全场唯一的外人陈哥晕在地上,丝毫没有反应。

    此时脸盲鬼终于气喘吁吁地找到祠堂来。

    他敢发誓,这是他工作最卖命的一次了!

    脸盲鬼拿出一个口小肚大的陶土坛子,挠了挠头,递给江禾龄,说声说道:“我在河边挖到的,不知道有什么用。”

    江禾龄打量了几眼罐子,在心中默念罐子上的封条,脑子里的信息终于串成一条线。

    她好像明白何方有为什么能让村子无人离婚,何达升为何对她势在必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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