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白骨仙 > 悍然天道

悍然天道

    顾曲是仙,万金不愁,便带着穆清游山玩水,只是每进一处庙宇,他必定会入内虔诚叩拜,而穆清不懂他,只是在一旁看着。

    最后穆清终于有孕,顾曲狂喜,几乎落下泪来,他摸着妻子尚且平坦的肚子说:“我们有孩子了,我们终于要有孩子了。”

    十月怀胎艰险,顾曲便找了处邻山靠水的房子住下来,穆清的双脚肿得几乎下不了地,顾曲虽心疼却没有任何办法,只得重操旧业,又抱出他的琴,想为她解闷,只是才谈了一曲,穆清就捂着头痛苦道:“我说了我听不懂,你究竟要弹到何时?你每日看着我,又究竟想的是何人?我只是不懂你,不是没有心……”

    顾曲的表情慌乱无措,像有什么东西被从内到外戳破了,他终于知道,此番是他错了,眼前的女人不是穆清,这一世执着的是他自己……

    但事已成定局,顾曲依旧安稳地守在她身边,直到临盆那一日,天降不详,风雨雷电齐齐降落,明明还是白日,天却黑得不见五指,而房内女人叫得凄厉痛苦,足足吓走三个稳婆……

    直到十二个时辰过后,孩子终于落地,却没有哭声,因为那根本不是一个孩子,只是一团虚无的黑气,一阵风过,就雾一样散了,而女人也因体虚气竭,在见到黑雾的那一瞬间受惊吓而死。

    明明是喜事,却顷刻间颠倒,成了惨淡孤绝的悲,他又成了一个人……哪怕他如今已是仙,却也不过是踽踽独行,他再也等不到从前那个说好再听他一曲琴的女子……

    一瞬间,顾曲道心失守,将那个他们住了十个月之久的房子夷为平地,山崩水流,砖瓦横飞,世外桃源顷刻间成为虚影,昔日他有多珍视,而今他就有多决绝,他头也不回,决然回了仙界。

    小无暗淡,幻境消散,几人依旧落在云镜上飘着,明明轻灵,可心事却沉重如铁。

    世人皆是顾曲,也皆不是顾曲,全然再于选择与能力,他已将情字做到极处,他本人也是世上人之所极,却依旧得了个不得善终……原来这就是不合时宜吗?

    灵溪摇头,看了眼依旧在昏睡的小扶光,还好他还在。

    她迅速从这腔情绪中抽离出来,又想,果然是因为孩子吗?因为顾曲曾求不得,所以不忍见世间骨肉分离?

    可是扶光呢?为何又非要杀他?

    “不对,”灵溪摸着小扶光的手一顿,对云谏道,“哪怕顾曲偏执,所杀的亦只有这一世的穆清丈夫一人,你觉得扶光会为了这件事就杀他吗?我不信……更大的问题他没有说完……”

    云谏拧眉看了眼天,又看了眼扶光,说:“我知道……他现在虚弱成这样,又睡着了,我可以直接用云镜看……”

    “且慢!扶光是仙,你这样算窥天机!”玉练扯着他道,“你不是说窥天机说出来会遭天谴吗?!为何现在又不怕了?”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活了这么久,早就知道有些天雷避无可避。”云谏摇头,试图说服她,也说服自己,“这是扶光的梦,只要他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冒犯天机,我就不会有事……”

    突然他又看天,“不对,他都杀顾曲了,大概会降两三道天雷?”

    玉练紧张道:“那更不行了!如今是在人间!没有灵力滋养万一把你劈死了怎么办?”

    岂料云谏却笑道:“不会的,我们稍后不是要去邻村解劫吗?那算功德,我不会死的……而且……我总不能一直当个懦夫吧……”

    这一句话也是在说二人感情,玉练被他说得整颗心都揪着了,眼珠子左右乱转,简直六神无主,最后把手一伸就说:“那你先给我几粒保命的仙丹!能起死回生的那种!”

    云谏笑着照做,他看了看玉练,随后就将云镜对准扶光的脸,于是清晰梦境便都印照在了镜中,该是他们方才正在问顾曲之死的缘故,所以此刻镜中的扶光正在往五音岛赶去。

    他步伐匆匆,千羽流金扇已少了一支扇骨,灵溪眉心一跳,意识到这是扶光在冥界处理好小青松一事之后,甚至极有可能他才回仙界就去找顾曲了,他神情沮丧忧虑,因为那时她曾说他断事不公……

    顾不上愧疚心疼,灵溪想,原来早在那个时候他就意识到问题了吗?那之后他在竹林被仙兵缉拿,是因为这次会面?他是杀顾曲时受的重伤?

    她的心慌忙不已,目不转睛盯着云镜,就见扶光已到达五音岛,他风尘仆仆,发丝都乱着,才提到“青松”二字,顾曲就灿然笑道:“没错,是我……我见那妇人可怜又可笑,便赐给她一个新儿子……你知道吗,还有很多已死之人的魂都被我换了,你想听吗?我慢慢说给你听。”

    镜外云谏心惊,玉练好奇,可灵溪的心却重重一沉,她感觉到事情正在一步一步,以不可挽回之势倾颓——尽管还没有看到,但她却在一瞬间理解的昔日在竹林时的扶光……他说一切本该有尽头。

    倘若一切恩怨都有尽头,这一切就不会这样循环往复。

    那头扶光察觉顾曲神色不对,忙拦了他一把,说:“不慌……我们边喝边说。”

    随后厚厚的时运谱,被顾曲挑着捡着说了一大半,说他如何巧夺天工,造出一个个有思想还活蹦乱跳的人……

    顾曲喝得微醺,扶光却滴酒未沾,他脸色却极差,追问道:“无缘无故,你为何要凭空捏出一具具身体,惹出人间祸乱?”

    “你可知穆清?”

    此话一出,扶光就定住不动了,他听过这个名字,也知他的失意,可他以为那么多年过去,他早已放下,却原来没有吗?原来情之一字,竟刻骨至此。

    顾曲胡乱说了一些往事,又对他笑道:“扶光,我们来赌一把,若你赢了,我就去灵犀塔领罚,随后再纠正这一切……若你输了,我就杀光所有的魂……你赌不赌?”

    扶光脸色发白,下意识要退,可顾曲却扯出一页时运谱,那一页字体便似潮水般涌动起来,可仅仅一个眨眼,它们又归于平静,变成没有生气的灰色——他轻松抹掉了一个人命魂。

    “你——”扶光的脸色比头发还白,看着他,仿佛从未真正认识过他,他从不知道顾曲心中藏着这么多的恨。

    顾曲满不在意,随手一挥,石桌上便出现一排酒坛,他笑着说:“世间名酒诸多,我随意挑了几坛你平日里爱喝的,其中有一坛是清水……只有一次机会,谁喝到清水,便算谁赢。”

    随后顾曲蒙眼,就在他挑了左手边的一坛酒时,扶光却捂着胸口说:“我认输……左右那些魂魄不属于现世,你要杀便杀,待杀了他们,你再去灵犀塔处领罚也不迟!”

    顾曲奇异地看着他:“哦?你真觉得他们该死?”

    扶光坚定道:“是!”

    “好……”说完顾曲酒拿过时做谱,随手撕了一页,那页纸瞬间变得血红,像人间有谁枉死而流的血。

    扶光的心重重一跳,他眼睫发抖,冷汗从额前直接落下脸上,像年轻仙君悲悯的眼泪。他依旧看着顾曲,顾曲泰然翻书说道:“从前我觉得,只要穆清的魂魄尚在,人间百世,就会有无数个她,我只要再找到她,我们两个便还会有以后,一开始的遗憾就会变成圆满,可当我真的找到了她,却发现一切都变了。

    “二十几年前,我曾下界找过她,以为那是再续前缘,我们甚至还有了一个孩子,一个五百年后的孩子,和那僧人说的都对得上,可那孩子生出来却是一团烟雾……哈哈,穆清怪胎十月,生出了一团烟雾……你说可笑不可笑?

    他蓦地变了脸色,沉声道,“若说这不是上天惩罚我,我都不信,可我无法忍受的是,明明是我一身痴念,最后却逼死了她……她第二次死在了我面前,你说我要这长生有何用?!”

    扶光难过道:“对不起,这一切我都不知……”他随即又道,“你说长生无用,又为何要让那些无主之魂寄在这些傀儡和已死之人身上?你所做之事,为的难道不是给活着的人圆满?所以不要把自己说得这样不堪。”

    “哈哈,‘圆满’?”顾曲像听到什么笑话,“那你瞧瞧我所下放的这些魂,有哪一个圆满?如青松两兄弟,不也落了个家破人亡,一身愤恨?我满心期望,所行的善举,到头来却全是血泪……你若说再说苍天有眼,我是不信的。”

    他才说完,就有一道天雷落下,扶光见状,迅速飞身替他挡了,当即被劈得吐出一口血来。

    灵溪的心一窒,一旁云谏脸也白了,因为哪怕是他没有见过这等程度的天雷,它要将顾曲劈得魂飞魄散——原来这才是天道手笔,它在诛仙。

    那头顾曲却笑得开怀极了,对着昏沉的天说:“哈哈……恼羞成怒了?”

    他挥袖,手指利剑一样指着上天,沉声道,“你独断错乱,不见人间有情,我这桩桩件件分明是为了两全,可你却始终不愿让他们善终,你哪里是天道,简直就是魔道。”

    “轰!”又是第二道天雷,较方才更甚,这一次扶光没挡住,却也被波及,五脏六腑都仿佛被震碎,而一旁顾曲身下已然是一滩血泊。

    “哈哈哈!”顾曲强撑着一口气笑得疯癫,艰难抬手指着天说,“你在气什么?气我忤逆你,还是气都被我说中了?哈哈哈……你个颠倒众生的魔道……”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