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醒本来是计划月底才返回县城探亲，但家里人在写信时提了一句爷爷在外出溜达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老人家摔倒不是小事，钟醒放心不下，便提前请了假回来。

    回县城后，确认了老人没什么大碍，只是扭伤了脚，钟醒才放心下来，钟母两三个月没见儿子了，心里想得厉害，说什么也要让儿子在家多住两天再回洞溪村。

    但他父母白天都要工作，以前的同学要么就是下乡插队了，要么就是在为生计忙活，钟醒在家待得无聊，突然就想到了姜姜，决定去看一下她。

    钟醒先去了一趟供销社，他要上门拜访，总不好空着手去，买了一包茶叶，两斤苹果，以及一些小孩子爱吃的鸡蛋糕。

    钟醒来看她的这天，姜姜好巧不巧，病了。

    烧了一天半，迷迷糊糊的，没有淋雨也没有着凉，就是正常的发烧，孩子的免疫系统不完善，没接触过的细菌病毒都容易造成感染，容易发烧，等大了，发烧的频次就会越来越少。

    何桂娟请了一天假，在家里照顾她。

    “再吃一口。”

    姜姜看着喂到嘴边的白粥，一脸苦瓜色地摇头，“吃不下。”

    她也不想让何桂娟担心，真的是想吐，什么都吃不下。

    “那妈妈把粥给你放炉子里温着，你先睡，醒来再吃。”

    何桂娟脸上不由得挂了愁色，小孩子不吃东西，哪有力气抵抗病菌。

    姜姜点了点头，脸蛋红红的。

    何桂娟在闺女额头亲了亲，出去时将姜姜的卧室门带上了，去厨房把昨天剩的芹菜择了，琢磨着中午做点什么给闺女吃，好补充营养。

    听到有人敲门，何桂娟将门打开，看到来人，有些惊讶。

    “小钟，你怎么过来了？”

    钟醒手里提着东西，“何大夫，我来看看姜姜，她在家吗？”

    “在呢，不过姜姜这两天刚好病了，我今天请了假在家照顾她……快进来，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

    何桂娟招呼着钟醒坐下，拿了个干净的杯子，给他倒了水。

    钟醒听到她的话，有些意外，眉宇间染上了一抹担忧，“姜姜病了？”

    “发烧了，这两天都迷迷糊糊的，没什么精神，东西也不想吃，等会她睡醒了，她看到你肯定很高兴，兴许能多吃点东西。”

    闺女在洞溪村的时候，就和钟醒这孩子关系好，醒来看到他，肯定会开心的。

    “村里最近情况怎么样？”

    “刚忙完了播种，所以这才有空闲回一趟城里。”这半个月来，钟醒晒黑了不少，这趟回城，他也没捯饬自己，就穿了下地干活的胶鞋和长袖回来。

    “知青点那边有空出来的房子，我和航远已经搬了过去。”林佑清一家不在，他们住那里，平白添了拘束和不自在。

    不过林家的栓柱倒是隔三差五的找他问功课上的事情。

    何桂娟点点头，“你们搬过去，和同年纪的人住在一起也挺好的……在村里还适应么？”

    林老太一直不乐意给下乡的知青提供住宿，他们搬出来也好，省得看林老太的脸色。

    钟醒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还行。”

    “快中午了，我去菜市买点菜，中午就留在阿姨家吃饭……姜姜她爸不在家，下乡考察去了，她在那屋里睡觉，你帮我看着会她，醒了就跟她说我出去了。”

    钟醒主动站了起来，想要揽过买菜的任务，“阿姨，还是我去吧。”

    “哪能让你去呢，你在家坐会，我很快就回来了。”

    何桂娟出门后，钟醒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直到耳朵听到里屋传来细微的动静，他才起身敲了敲门，推门进去。

    姜姜头晕晕沉沉的，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看来来人，她惊讶地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钟醒哥哥？”

    “你妈妈出去买菜了。”

    姜姜应了声，指了指床边的凳子，“哥哥你坐。”

    睡了一觉，感觉有精神多了，她掀开被子，想下床倒杯水喝。

    钟醒拦住了她，“怎么了？”

    “我口渴。”姜姜咳了咳，喉咙干干涩涩的，很不舒服。

    “哥哥给你倒。”

    “谢谢钟醒哥哥，”温水润过喉咙，姜姜满足地喟叹出声，她裹着被子往后挪了位置，“哥哥你坐。”

    钟醒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已经不烫了，“还这么难受吗？”

    “已经好多了。”

    “哥哥你在村子里，还适应吗？”

    “挺好的，刚开始还是有些不适应，现在已经适应多了。”钟醒家里都是工作人，上学的时候在学校里上过劳动课，但真正下了地，才知道种庄稼这里头有那么多的学问。

    “姜姜，”

    钟醒看到她杯子空了，又给她倒了一杯水，“你呢？上学怎么样？吃力吗？”

    “进度都跟得上，同学们对我都挺好的。”姜姜说话间，又喝了一大口水。

    “肚子饿不饿？”

    本来没什么感觉，但钟醒这么一问，她倒是真的感觉有些饿了，“有点，我记得我妈妈说温了粥在厨房。”

    “我去拿过来。”

    钟醒去厨房端了粥过来喂她，他看到厨房里有配粥的咸菜丝，还夹了几根，白粥就着咸菜丝，粥煮得稠稠糯糯的，姜姜配合的张嘴，他喂一口她就吃一口。

    “钟醒哥哥，你这次在城里待多少天啊？”上次钟醒哥哥帮了他们家那么大的一个忙，姜姜想要给他买一个礼物作为答谢。

    “一两天吧，晚上我回我爸妈那，明天是星期六你不上课吧？”

    已经完全是春天了，天气好，山上有不少的野花开放，春光明媚很适合散步。

    今天从供销社买完东西，他还剩下不少钱，路过商店的时候，也可以再给姜姜买个小礼物。

    姜姜和钟醒想一块去了，便提议道，“那我们明天出去走走吧？”

    钟醒揉了揉她脑袋，“明天上午我过来找你，要是你病好了，我们就出去逛逛。”

    中午何桂娟做了四菜一汤，芹菜炒肉片，凉拌茼蒿，炒鸡蛋和紫菜蛋花汤，以及一盘在国营食堂买的猪头肉，主食是蒸的白面馍，惦记着姜姜还病着，何桂娟也只是稍微放了点盐调味，没多放其他的调料，以清淡为主。

    钟醒接过何桂娟递过来的汤，“谢谢阿姨。”

    “别这么客气，把自己当成自己家，想吃什么自己夹。”

    “今天比较匆忙，就简单的做了几个快手菜，小钟下次来我们家，阿姨再让你好好尝尝我做菜的手艺。”

    “阿姨，您太客气了，这已经很丰盛了。”

    姜姜看了眼碗里的白粥，喝了一大口，“妈妈，明天我想和钟醒哥哥出去逛逛，可以吗？”

    “那你们好好逛逛，爸爸妈妈工作忙，一直都没什么时间陪你。”

    “小钟，麻烦你了。”

    “我这两天一直没什么事情做，也当是姜姜陪我，一点都不麻烦，阿姨您别客气。”钟醒温声道。

    三月份的午后还是有些许闷热，一阵凉风吹过来，街上的柳树条动了动，为这个午后注入一丝生气。

    小孩子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姜姜烧退后，精神也跟着好了。

    吃过午饭，姜姜回自己房间，数了一下自己的压岁钱。

    过年的时候，林老太给了她五分钱的压岁红包，大伯母张月菊给了两毛钱，爸爸林佑清给了五块钱，钟醒给了她两块钱，原江县的唐小军舅舅给了三块五毛钱，这样数下来，姜姜一共有十块七毛五分钱。

    钟醒哥哥对她这么好，她自然也要投桃报李。

    姜姜从里头数出五块钱，折叠整齐，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