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寒风呼呼吼叫，但窑里暖烘烘的，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安宁和舒服。
姜姜从柜子里翻出一条干净的手帕，到外边的井边上抓了一把雪，包了起来。
这手帕是她娘留下来的，姜姜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用，几年了看起来还是崭新的。
雪敷在脸上，凉凉的很舒服，何桂娟抬手摸了摸，才发现脸已经肿得老高了。
孩子的动作很温柔，还低头给她吹了一下。
何桂娟的心瞬间就融化了，她忍不住伸手抱了抱孩子。
姜姜没想到何桂娟会突然有这动作，她僵了好一会，才伸手轻轻地抱了抱她。
三婶的身上很香，不是草木灰的香味，也不是桂花头油的香味，是一股很独特的馨香，姜姜以前从来没有在别处闻到过这种香味。
何桂娟跑出去后，家里的争吵，还在继续。
两个大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凤银还抓着林老太的胳膊说姜姜如何如何，李红梅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时不时再火上添油的说两句。
林佑清忽然对这个家心寒了，这就是他的家人，平时一副亲近的模样，触及到利益时，连陌生人都不如。
他看着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母亲，目光便淡了下来。
这些年母亲已经习惯了，稍有不如意便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像个泼妇。
“娘，我和桂娟做了决定的事情不会更改，天气冷，你老人家要是不怕得风湿，就在地上继续坐着吧。”
他说着，便回屋内拿了手电筒，去外面找何桂娟了。
这手电筒是铁壳的，用大号电池，电池没有塑料防潮薄膜，一受潮就废了。
林佑清沿着河边找了一阵子，都没看到何桂娟的人影。
会去哪呢？
妻子在洞溪村唯一认识的就是王淑文，但王淑文还在坐月子，这下雪天，人家一家几口其乐融融，妻子不可能去贸然打扰，难不成是去了姜姜家里？
“姜姜，你睡了吗？”
是林佑清的声音，姜姜看了眼何桂娟，打算将煤油灯留在窑里，摸黑去门口给他开门。
何桂娟看出她的意图，下了炕，“我跟你一起去。”
林佑清手里举着手电筒，看到出来开门的妻子和姜姜，忍不住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何桂娟横他一眼，想到林老太，就不愿意和他搭话。
“我看看你的脸。”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何桂娟说话时忍不住拨高了音量。
“是我不好，我没处理好家里的事情。”
他这么一开口，何桂娟心里的气一下子便散得差不多了，她红了眼眶，暗地里握着拳头捶了一下林佑清。
林佑清靠近看了一眼，看来是处理过，已经消肿了。
“叔叔，婶婶，你们进来坐吧。”
“姜姜，叔跟婶这就回去了，不坐了。”
林佑清夫妇说想要领养自己的事情，姜姜有认真考虑过，这几日的相处，她能感受得到，他们为人正派，跟在他们夫妇身边，总比她自己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饿死的好。
而且林佑清夫妇对自己真的很好。
但是姜姜又很纠结，她以后要管别的人叫爸爸妈妈了吗？
“姜姜认得叔家的凤银不？”
“不认识。”姜姜摇头，“她是您的侄女吗？”
姜姜的神情不似作假，她肯定是不认识凤银的，林佑清叹了口气，“是啊，她年岁和你差不多，你们以后可以有个伴。”
话虽这么说，但林佑清夫妇心里都对凤银十分失望。
姜姜没有朋友，她也不喜欢跟村里那些瞧不起她的小孩子玩，不过既然林佑清家里既然还有别的孩子，为什么不从别的兄弟里过继一个呢？
偏偏想领养自己，这个和他们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我跟你婶前天提的事，你好好考虑，我们都是真心实意的想有你这么一个闺女……明天叔带你去集市上玩。”
“好，那我先回去睡觉了，您也早点休息。”
入冬之后，夜长了，大概六点半左右，天才亮起来，姜姜想着昨晚林佑清说要带自己去集市上，天一亮便起来了，昨天晚上睡得很安稳，今天整个人都很精神。
姜姜烧了点热水，洗漱干净后，摸索着给自己扎了两个辫子。
她弄了好一阵，才把头发全部弄好。
她打理完自己后不久，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弄点早饭，林佑清夫妇便上门了，他们显然没睡好，脸色很憔悴。
门口还停了辆黑色的永久牌自行车。
“姜姜还没吃早饭吧，叔给你带了花生芝麻馅的包子，刚蒸出来的，趁热吃。”
“谢谢叔叔。”姜姜并未伸手接包子，她抿了抿唇角，站在原地认真道，“叔叔，婶婶，你们前两天问我的事情，我考虑过了。”
林佑清夫妇急忙正色起来。
“爸爸，妈妈。”
以前周福贵媳妇让自己喊她娘，姜姜不愿意，但是，她愿意叫何桂娟娘。
刚叫出口，姜姜自己都愣住了。
她本来以为这只是两个称谓，却没想到在叫出这两个称谓的时候，心里会有如此强烈的冲击感。
她看着眼前的林佑清和何桂娟，鼻子涩涩的。
她……要有新的爸爸妈妈了？
“唉，乖孩子。”
林佑清夫妇激动得热泪盈眶，年过三十，他们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
何桂娟擦了把眼泪，“快吃包子，得趁热，凉了就不好吃了。”
姜姜接过何桂娟给自己递过来的包子，还热乎着，特别蓬松暄软，皮薄馅多，一大口咬下去特别香特别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