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

    年轻的捕快扶着腰,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伸手拉开缠斗的张大爷同张岩二人。

    村民正打的火热,压根顾不上捕快。说起来,两村早有些恩怨,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双合村村民正愁没处撒气,不顾三七二十一,便要连着捕快一起打。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而后跟来的几个捕快见状不妙,立刻大喊一声威慑:“你们怎么敢打官府的人!”

    官府?

    这二字的威力是巨大的,决斗的双方纷纷理智上线,不约而同停了动作,为首的张岩放下手上的棍子,讪笑道:“官爷,是您呀。瞧我,有眼无珠,冒犯了。”

    年轻捕快看着地上的血迹,急忙四处张望了下众人的伤势,见众人身上虽有伤口,但均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质问张岩:“这是怎么回事?”

    方才他们出村之时,一切安好。不过几炷香的时间,便闹出了这么大的幺蛾子。不能不令人心惊肉跳。

    众人不敢回应,年长的捕快站了出来:“说!”

    “是他们村的人,偷了我家孩子,我是来找孩子的。”张岩自认在理,抢先回答。

    “找孩子?”年轻捕快心直口快:“找孩子带这么多锄头干什么?”

    “怕不是找孩子,是要把人活埋吧!”李大婶心神稍定,顺着捕快的话往下说,极尽讽刺挖苦。

    “你……”张岩气得青筋暴起,但顾虑捕快在场,攥紧了拳头,未敢有所行动。

    “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年长的捕快到底有经验,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一个孩童身上。

    孩子不会说谎,说的话更可信一些。

    但很可惜,他看走眼,找的是王大妈的小孙子。这孩子深受奶奶行为举止的耳濡目染,张口就是:“他们要来我们村偷孩子!”

    张大爷和李大婶闻言一愣,相视一眼,索性顺着这话往下编:“对啊,官爷,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呀!”

    “你……”张岩气结。

    这才叫顺其自然。鲤微躲在树后,瞠目结舌,充分发挥善于学习的优良品质,目不转睛的盯着众人的一举一动,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女孩挪动的脚步。

    张家村的人一个个气的面红耳赤,捕快见状心知此言有误,急忙劝架:“我们肯定是公正的,你们张家村的再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您可要替我们做主呀!”张岩的媳妇陈三娘这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哭哭啼啼解释:“方才我们夫妇二人有事,一个没留神,孩子没了。”

    陈三娘擦了擦为钱而流的泪水:“村里好几个人都说,看见□□她带着我的孩子走了。我们是走投无路,才来找人的。”

    说罢,她竟直接跪在地上,狠狠磕了一个头:“我什么都听大师的,我已然听大师所言和离,她为什么还不放过啊!”

    “大师让我没了丈夫,如今竟要让我二人没了孩子吗!”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陈三娘情绪激动,扯着李大婶裤脚,旁若无人的嚎啕大哭。

    此时此刻陈三娘垂着头掩面哭泣,像极了心疼子女的好母亲,在场所有人无一不为之动容。

    李大婶心疼陈三娘,急忙拉她起来,实话实说道:“你们着实可怜,但我们村的小李,不是什么算命大师,莫不是认错了人?”

    李大婶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鲤微是是什么算命的□□,她替鲤微辩解道:“小李这孩子我知道,若说她说话不好听,我信。可她没什么坏心眼,不会劝人和离,更不会偷人家孩子的。”

    鲤微的确不会说劝人和离的话,陈三娘面色有一瞬的僵硬,但很快又恢复楚楚可怜的模样:“我,我也想认错人,可的确是你们村的小李,就是村里最靠北的那一户人家。这人啊,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没曾想到她竟然如此恶毒啊。”

    恶毒?鲤微把这话听的一清二楚,气得昏了头,回头对着女孩道……

    咦?

    嗖——

    一阵冷风刮过,原本女孩站立的位置如今只有空气,鲤微慌忙查看四周,却没发现人影。

    “嘎!”

    【在那边!】

    喜鹊大爷站在树梢上,小声提醒。

    鲤微顺着喜鹊大爷指的方向,撒腿就跑。

    这人绝不能在她手上丢了。

    女孩跑的很快,但她不认识路,七拐八拐,依然没能走出树林。鲤微跑了没几步,便看到了她。

    “别跑了,你是跑不掉的。”鲤微边跑边喊,眼见就要抓住女孩的衣领。

    “大师你在做什……恩人!”

    柳树声音入耳,鲤微吃了一惊,一个没站稳,左脚绊了右脚,摔了个结结实实。

    “哎呦。”鲤微疼的龇牙咧嘴,胳膊肘撑着地面,艰难起身。

    “嘎!嘎!”

    【你就是这么摔的呀!笑死爷了!】

    喜鹊大爷见缝插针进行嘲讽。

    “恩人,恩人,是我呀!柳大树呀!”

    柳树晃动树枝,大声呼唤着,试图吸引女孩的注意。可他实力微弱,女孩一点都没听见。

    与之相比,鲤微就十分可怜,她脑子里简直要炸开锅,一边是喜鹊大爷聒噪的嘲笑声,一边是柳大树急切的呼声,以及,这些声音遮掩不住的议论声:

    “你说的是真的?小李给丞相大人算过命?”

    “咦?树林里怎么有鸟再叫?”

    “先别说这个了,这小李人到底在哪里?我们也在找她。”

    ……

    三句话,令鲤微的世界彻底崩塌。

    这话里一点玩笑的成分都没有,鲤微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般闭上了眼。

    她就说嘛,为什么上次惹的麻烦一直没完,原来当初那个老头是丞相。

    鲤微心知不妙,不能拖延,尽可能的排除杂念,快跑几步,抓住女孩的衣领,不由分说,义正言辞道:“跟他们回去。”

    “不!”女孩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对着鲤微恶狠狠道:“你做梦!我绝对不会回去!”

    “你欺负了我的恩人!”柳大树帮亲不帮理:“满足她的愿望,否则我就诅咒你!”

    “有人在说话!”村口众人正在争执,陈三娘忽然听见这一声叫喊,到底是做娘的人,立马道:“是,是我的孩子!快!那边的树林里!快拦住她!”

    “嘎!”

    【笑死爷了!】

    完了,彻底完了,鲤微大脑瞬间宕机。她绝对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否则一定会被抓走。可要是独自逃跑……

    看着一脸愤恨不服的女孩,表情嘲讽的喜鹊大爷,滔滔不绝诅咒自己的柳树。

    众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近在咫尺。

    “别跑!”

    鲤微僵硬转头,几个捕快与她不过三丈远,各个面容可憎,缓慢靠近,还不忘震慑道:“放下你手里的孩子!”

    鲤微不知道,她突然出现在树林里,一手提着女孩的衣领,表情严肃,甚至有点凶狠,绝非标准好人做派。

    鲤微努力试图洗脱身上的罪名:“我不是,我……”

    “小李啊,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呀。”李大婶从人群中挤过来,冒出头,语重心长:“不要一错再错呀。”

    “就是啊!”张大爷扶着儿子,言之凿凿:“现在回头还不晚呀。”

    “快放手吧。”

    “有事好商量。”

    ……

    鲤微因看病一事,与村里人相熟。如今这种情况下,乡亲们关心则乱,看似在救鲤微,实则不由分说,给她扣上了一个人贩子的罪名。

    这一刻,鲤微恨不得自始至终从未认识过这群人。虽然现实里,这是不可能的。

    “我哪里一错再错了?”鲤微后退一步,试图澄清:“我……”

    谁料她后退的动作被误解为心虚要逃跑,几个捕快看的心急,当即便要扑过来。

    鲤微慌了神,直愣愣的看着,眼看就要被逮住。

    人声嘈杂的树林中,忽的传出一声凄厉的鸟叫:“嘎!”

    【快跑!】

    跑,对,快跑。鲤微仅存的意识接受到喜鹊大爷的讯号,下意识执行,迈开腿,转过身,朝着村口拼命的跑。

    快跑的意思是,有多快跑多快。

    鲤微十分正确且认真的贯彻了这个宗旨,跑了不知多久,直到腿酸到肿胀,才不得已停下了脚步。

    这不知是何处,一条小路通向远方,周围荒草萋萋,半个人影也无。

    周围一片安静,只有草叶与风摩擦,沙沙作响。

    鲤微屏住呼吸,支着耳朵,试图听到喜鹊大爷的叫声,缓解内心的紧张。

    嘎!

    【等等我!】

    鲤微听见熟悉的乌鸦叫,确定自己安全,当即松了口气。

    “我们不跑了吗?”

    鲤微脑瓜子嗡嗡的,下意识回答道:“不跑了,跑……”

    咦?

    是谁在说话?

    鲤微呼吸一窒,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她僵硬的转过头,只见她左手死死攥着一片衣领。

    莫非……

    鲤微不敢看下去,视死如归的撇过头。

    可天不遂人愿,无知的喜鹊大爷戳破了她自欺欺人的假象。

    “嘎!嘎?嘎!”

    【我来了!咦?你怎么还带着这家伙!】

    “小鸟!”欢呼雀跃的童声响起:“你追上我们了!”

    “你真的跑的太快了!我从没看见人跑的这么快!”女孩激动的握住鲤微的手:“我就知道,你是好人,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我……”鲤微艰难的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字。

    我只是忘记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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