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瓮4

    以暝落城为起点,人鬼藤逐渐朝着仙界各地蔓延而去。

    空中白絮四散,这白絮正是人鬼藤散发出来的“种子”。几夜之间,这片大陆上多了无数像鬼似的人,这是修仙界遇到过的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

    谈不上生灵涂炭,因为已无生灵。

    一张巨大的地图在空中浮起,那是由灵力凝聚成的,目前已沦陷的地方被用金光圈起来。放眼望去,尽是金色,几乎没有黯淡之处,寥寥几处没有亮起金色的地方竟形成了一条路。

    众人望着这条路皆沉默。

    关泠月问:“诸位有什么看法?”

    林尚眼中闪过犹豫的神色:“这明摆着请君入瓮,我们过去后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关泠月难得问燕忱:“燕宗主觉得呢?”

    燕忱修长的指节敲着桌面,没有丝毫惧怕之色:“去。”

    关泠月轻笑了一声:“本君难得与燕宗主意见相合。”

    越危险的地方,越有更大的机遇,说不准这一去,看清背后之人究竟想要做什么,解决掉始作俑者,便能解决掉这场危机。

    既然关泠月都发话了,其余人便没有不去的理由。

    这时,燕忱道:“等等。”

    所有人皆看向他,只见燕忱从座位里站起,缓步走到地图前,众人皆感觉到这位年轻宗主身上的压迫感。

    他在上面画了几个圈,平均分配在剑宗辖界内的各处,他看向以元祎为首的那几个弟子,道:“此行危险,几位仙尊与我同去,但界内还有几处地方需要你们守,看顾好百姓们。”

    “是,尊上!”元祎及他身后的弟子们“唰”地站起。

    他们看着那几处地方,自觉地分成了几队,选择好去处。

    殷晴还没找好队友,却先指了指其中一处:“我去这里。”

    那里离宁川县极近。

    周靖川道:“我也去这里。”

    他垂着眸,眼中意味不明。

    殷晴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江怀渚侧头问池晚:“你想和他们去吗?”

    池晚摇了摇头,与此同时,燕忱抓住她的手,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对江怀渚说道:“她要跟着我。”

    “你也说了。”江怀渚皱眉,“此行危险。”

    燕忱道:“在我身边最平安。”

    他对于池晚的安危,有一种疯狂的执念。

    江怀渚没再理他,任由他随意了。有他和燕忱两个人护着池晚,倒不至于出什么事。

    池晚拍了拍他的手,道:“好了好了,跟着你,到哪都跟着你。”

    燕忱的唇线这才缓和了一点,不似方才那样僵。

    门外,温君泽带了一封信进来,递到关泠月面前。那封信上能察觉到一丝魔气。

    关泠月问:“何人来信?”

    温君泽道:“牧时。”

    即刻便有人问道:“什么?哪个牧时?是那个魔君牧时吗?”所有人都知道关泠月和魔修之间有血海深仇,他怎么还敢来找关泠月?

    关泠月紧抿着唇,接过信。一把火骤然燃起,将那封信烧成灰烬,空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他们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只是再也无从知晓牧时递过来的这封信里写的是什么了。

    “魔修狡诈,道不同不相为谋。”她道。

    林尚拱手:“宫主英明!”

    池晚低声道:“可惜了,不知魔界现在情势如何,否则还有联手合作的可能。”

    这些仙门的宗主、精锐之流组成的队伍,前往了那条引他们而去的路。情势比他们想象得还遭,漫天飞絮,像是美丽的雪景,确实最致命的武器。

    那些修为高深的人,似乎受不到这些飞絮的影响,但还是有不少人戴上了面罩。

    经常有身中人鬼藤的人前来攻击他们,但是顾念这些人也许有一日会恢复正常,不能伤及性命,只能卸掉他们的手臂或者将他们定在原地。这让所有人都要时刻注意自己攻击的力度,束手束脚。

    甚至连水源都没有,途径的湖泊表面飘着满满一层白絮。

    燕忱找到一处干净的石块,将上面清理干净,道:“阿晚,这里干净,在这里歇息片刻。”

    玄龄仙尊等人只当他叫的是“阿暖”,这两个字念起来太像,未做他想。

    看着一向高高在上、冷淡闲散的燕宗主竟然这样主动,周围人皆有些看傻了。始终融不到核心去的席明染看着这一幕,心中又苦又涩,别提有多嫉妒。

    池晚和燕忱并肩坐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别忙了。”

    “怎么?”燕忱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心疼我了?”

    她用手挡住嘴,悄悄说道:“怎么说你也是宗主,这些事轮不到你做,小心别人看轻你。”

    燕忱挑挑眉,从周围人的身上一一看去,被他看到的人都心虚地低下头:“我才不管别人怎样看。”

    他还不满足,甚至抬起池晚的一条腿,放在膝上,用手轻轻按着,纾解赶路的辛苦。

    听到周围有人倒吸凉气的声音,池晚脸上升起一片红晕。

    燕忱边揉边问:“力度还行么?”

    池晚点点头:“还行。”

    “舒服么?”

    池晚点头。

    两只腿都揉过后,燕忱还用术法将空中的水雾凝结成冰,再融化成水,这样便是没有白絮的干净的水,将她的手指细细擦拭了一遍。

    虽然大家都在各自休息各自的,一片寂静,无人说话,但是仍有目光不断地投到这二人身上。

    池晚受不住,将脸都埋在燕忱颈窝处,只有外面露着的耳朵是红色的。

    燕忱这一番举动不停刷新众人认知。众人皆知燕宗主无心冷情,向来谁也不放在眼中,没想到却能为一女子体贴至此。

    单单上次血洗戮仙台,还能勉强说是因为动了他的东西,触到逆鳞,所以他要反击,与其他各仙门反目成仇。事关自身尊严,做出什么都不为过。

    但现在一看,不止于此。他就是对他身边这个小侍女体贴到入骨的程度。

    想起戮仙台上对这个女人的冒犯之语,心中胆寒。庆幸当初戮仙台上戴着面具,记不得自己是谁;庆幸在阻拦他之时未站到他前面去,没有被他一剑斩断头颅;庆幸此刻还有转圜,以后得对这个女人毕恭毕敬才行。

    关泠月正在倚着一棵枯树小憩。

    她似乎被梦魇缠住,皱着眉头,挣扎了几下,忽然睁开眼,口中喊了声:“君泽!”

    温君泽正在湖边试着接一些干净的水,听见关泠月叫他,连水壶都来不及拿,扔在水中快步赶回去。

    “我在。”他如一棵青松,屹立在视线里。

    看见他,关泠月这才松了口气。

    温君泽观察她的脸色:“做噩梦了?”

    关泠月脸色微白:“梦见你死了。”

    温君泽轻拍她的手:“没事,我好好的在这呢。”

    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手指转为主动,牢牢地抓着他,快到嵌到骨头里:“做了这么多年噩梦,从未失态至此。”

    她又问:“你方才干什么去了?”

    “我想接点水,路上用。”

    她看了看湖边厚厚一层白絮:“何必费那事,用术法便好。”

    他尴尬地笑了笑:“可是我不会。”

    关泠月手随便掐一个诀,汹涌的灵力便迸发出来,那是温君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以后这种事不要做了,不会就来找我,你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温君泽温驯点头:“知道了。”

    修整片刻,众人的体力都恢复得差不多,便要继续赶路。

    前方的路白茫茫一片,天空也失去了颜色,飞絮如下了一场巨大的雪似的,飘飘洒洒地布满全世界。

    所有人的心里都不乐观。

    “哗——”

    一股强横的魔气扑面而来,诡谲又弑杀的味道萦绕四周,充满着威胁。众人心中警铃大作,立刻站起来,纷纷将武器拿出,置于身前。

    “谁?”

    白絮受到一股气流的影响,疯了似的像四处流窜。在这股风的尽头,一个黑衣人缓缓走过来,他身上的魔气如此霸道,以至于所有人都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池晚看见那人后,反而松弛下来。

    来得不是别人,正是牧时。他们曾有过一面之缘,这个人并不像其他的魔修那样残忍嗜杀,道德低下,更接近一个正常人。

    黑衣及面具遮住了他身上大部分的肌肤,只留下眉眼在外。他轻佻地挑了下眉:“在下牧时。”

    “你来这里意图为何?人鬼藤是否与你有关?”

    话音刚落,林尚已经举着武器飞奔至牧时身前发起攻击,牧时两轮弯刀像半月一样,在空中飞速转动,应对着林尚密不透风的攻击。

    没过多久,那轮弯刀便在林尚的脖颈处旋转着,再进一毫便要刮破动脉,林尚一动不敢动。

    他冷笑一声:“呵,靠着蚕食同类修炼的魔修!”

    “别怕。”牧时勾勾手指,收回弯刀,“若我来杀你们,就不会一个人来。”

    纵然他没有带帮手,可魔修的实力不容小觑。

    他继续说道:“魔界的土地上也和你们这里一样,如同炼狱。所以我是来找你们联手的。可惜关宫主没有接我的信,否则我不会唐突前来。”

    “凭什么相信你,谁知你会不会突然背后捅谁一刀?”

    牧时摊开手,无奈道:“你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我曾见过他,他没有伤害道修弟子们。”裴子溪站出来,替他辩解,“我相信他不会对我们出手,到了这种时刻,无论魔修还是道修,都应联手。”

    牧时有些意外地看向裴子溪,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关泠月道:“罢了,那你便加入吧。前仇恩怨,往后再算。”

    关泠月都发出如此大度的言论,其他人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依然保持着对牧时的警惕之心。

    裴子溪点头,将地图上最东处的小岛指给他看:“我们的目的地便是这里,凌波岛。”

    牧时看着地图,点点头,却忽然瞥到地图后方一人。那人穿着青衣,超然世外、清凡脱俗,看起来便是一个不染尘世的道修,很容易便能获取普通人的全心信任。

    别人唤他——云阙仙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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