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凤鸣的饼

    “为我?”严惊月沉思片刻,怎么也想不出瑾持招来姑娘同自己有何干系,瞧了眼那位呆若木鸡的姑娘,严惊月收回目光,自己又不是筠禾,在这件事中能有什么立场。

    瑾持招招手,一旁的嬷嬷姗姗来迟,搂着姑娘换了安静的地方安抚。

    筠禾上前去倒了杯茶给瑾持:“王爷您消消气,太子殿下在京中发的疯比这癫狂多了,想来您该比我们清楚。”

    “瑄持!”瑾持砰一声把茶杯摔在桌上,指着瑄持怒斥:“你在京时如何你有数我也有数,与别人耍驴装疯也就罢了,你来闹我?”

    瑄持满不在乎,甚至觉得坐的不舒服,挪动了身子后曲起条腿踩在椅子沿儿上,看不出真心还是假意的说道:“仅此一回,再不会了。”

    严惊月紧张的额头冒汗,在京中时瑄持如何发疯,那些朝臣还敬畏他的太子身份,更何况天子脚下,一切有他爹做主。

    现下天高皇帝远,从前摄政王儿子的封地上,若真把人热闹了,一旦瑄持折在这里,自己也别再想回去。

    “你若说不出个由头,我今日剥…”瑾持说到一般,侍从匆匆推开门进来,不管不顾的报:“公主大将军到了!”

    筠禾一听吓了一跳,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躲到了内屋去,一行嬷嬷丫鬟催促瑾持快些穿戴整齐,可他现下气急了,腾腾两步跨过来,单手按着瑄持的肩膀问:“我虽不大在乎规矩,但你…”

    “二哥要个由头。”瑄持不躲闪也不退缩,迎上瑾持的目光,甚至微微一笑:“二哥还记得死槐下与我的约定吗?”

    瑾持一怔,他像是烫着手似的缩了回来,想了想又两只手扳上去,难以置信的盯着瑄持坦然的脸,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后退一步。

    严惊月看的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暗地中生效了什么约定。看着瑾持的一通反应,严惊月低声说:“看起来是要紧的事呢。”

    她以为在自言自语,没想到瑄持耳力那么好听进了耳朵,回答他:“当然是要紧事。”

    几年前瑾持坐在旧王府的死槐下,少年瑄持站在那里抬头仰望着满树枯枝,瑾持拿鲜血淋漓的故事吓唬他,瑄持半点不害怕,反倒与他说起那些谋逆与造反。

    把那些皇室与朝臣避之不及的旧事拆开了碾碎了细细的品。说的越深越觉得投缘。瑄持说好些事毁在一念之间,手足不知不觉便生了嫌隙反目。

    瑾持望着神色平和,少年老成的瑄持,就在一念之间他决定了日后要帮瑄持登上皇位,无论是推波助澜,还是刀山火海。

    当今皇帝晏潇的几个儿子,瑾持都看不上。自他出生知道瑄持作为皇长子降生的那十多年里,他就没见过皇子。

    后来出生的那几个,他一打眼就觉得那些孩子,仿佛把我是皇子四个字写在了脑门上似的,要么小小年纪端着架子故作高深,要么被教的油嘴滑舌,尽会说些讨好人的甜言蜜语。

    但是瑄持不一样,没人教他说好听的话,即便是教了他也学不来。他忽然在某一天变成了一只炸着刺的刺猬,又在看到他时恢复平静。

    只因为瑾持的姐姐同瑄持的生母是闺中好友。瑄持的所有关系都过浅,生疏的父子,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后,无依无靠的宫中。

    他吃力的捕捉到了与自己生母有一丝关联的人,即便拐了好几个弯儿,他还是觉得能放得下心。毕竟比起危机四伏的皇宫大内和各怀鬼胎的人心,他还是愿意把美好的幻想都付诸与从没见过面的母亲身上。

    瑾持对着瑄持说:“想到若有一日你我之间的兄弟情义兴许会断送,忽觉今日畅聊之可惜。故赠你两次辜负我的机会。但是瑄持,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少年瑄持波澜不惊的脸上浮现出诧异,他有心与瑾持结交,其中违背的不仅仅是父皇傀儡多年的尊严,还有迈出第一步的他自己。

    瑄持反问:“我能因为什么辜负你呢?我想不到。”

    瑾持随口答:“因为心上的女子?”

    两人都笑了,少年瑄持耳尖有一点微不可见的红色,瑾持则是在笑自己同一个比自己小十岁开外的小孩说了这许多,全当看在自己长姐的面子了。

    笑声停时,瑾持又补充:“还有本心。”

    他允许那个可怜的小孩因为心上人和本心坑自己两次,这是他身为一个父母恩爱,家庭和顺的有福之人赠予瑄持的慷慨。

    门早早的打开了,瑾持竟然忘了去穿上外袍,单着里衣给步履稳健走进来的长公主行了一礼:“见过姑母。”

    长公主晏月没比皇上小几岁,此时年纪已过五十,但看上去仍然神采奕奕,战场上拼杀过的大将军,身体硬朗动作敏捷丝毫不拖泥带水。

    她头发已经半白了,但却没有多少年长者面对小辈特有的宽容神色,不苟言笑的说了句:“你就穿成这样?”

    瑾持正在出神没有听清,他在想瑄持的话,所以他这次闹这么一出是为了心上人,还是本心?

    严惊月第一回见到长公主,给她的气势震慑住了。她茫然的盯着那张威严无比的脸,她曾经与瑄持大言不惭的评价过这位传奇人物公主大将军。

    “你这儿怎么还绑着?”长公主瞥了一眼瑄持。

    瑄持利索的挣脱绳索起身行礼:“姑母。”

    “我来的赶巧儿。”长公主看向严惊月:“想来这位就是犯我名讳的严姑娘了。”

    “我打出生起就叫这个名字。”严惊月看着长公主的眼睛:“我那时候连长公主是什么都不知道。”

    “有点意思。”长公主嘴角有丝所有若无的笑意,她将披风解开往后一丢:“我年纪大了要歇息,你们接着闹。”

    殿内仿佛经历了一场兵荒马乱,此时所有人都在各自情绪的余韵中。瑾持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这个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堂弟,瑄持松了口气,皇姑母不是那样会因为一个名字而为难别人的坏人。

    严惊月心里乱糟糟的,就好像刚在田里犁了十亩地那么累,筋疲力竭。

    “你方才说的还不清楚。”瑾持没打算轻易放瑄持离开。

    瑄持也不打算隐瞒,坦诚的让所有人一时间无所适从:“因为严惊月自从瞧见那姑娘后就不开心了,耷拉着张脸看着让我心情不好。”

    瑾持恨不得给他一棒槌让他清醒一些。

    瑄持无视严惊月尴尬到有些局促的表情,对瑾持说:“因为你的风流,害的我也被迁怒了。所以我来闹,是要跟你撇清关系,让她知道我和你不是一样的人。”

    瑾持这会儿才算彻底捋顺了瑄持丧心病狂的逻辑,竟然也没有发怒,只是咬牙切齿的吐出一个字:“滚。”

    严惊月慌忙拉着瑄持走了,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两人凭借微弱的光线在黑咕隆咚的路上乱走一通。

    “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解。”瑄持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几乎被吹散在夜风里。

    过了好一会儿,他打算再说一遍时,严惊月问:“什么误解?”

    “我给你塞过小话儿。”瑄持有些尴尬:“就那些戏弄之言…”

    严惊月忽而一笑:“这算什么误解?”

    瑄持说:“还有我与你相处从不曾避讳什么。”风吹着严惊月宽大的袖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打在他的胳膊上,恍然间像是被风轻薄了。

    严惊月没有说话。

    “其实…”鬼话连篇得瑄持难得词穷:“我就是,我那时候见到你吃了邹凤鸣的饼,因此觉得你不是在乎男女礼节那等俗事的人。”

    严惊月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吃过邹凤鸣的饼,她连邹凤鸣见都没见过几次,这次邹凤鸣回京,更是只在大殿上见过,然后就被瑄持给软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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