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一夜甜梦,阿莱睡到自然醒,起床后揉着眼去找卫生间,和老妈子远远地打了个照面。

    厉少愚早已坐在客厅,手里的玻璃杯盛着牛奶,目光循着声音穿过窄道,在她半梦半醒的脸上定住:“昨晚睡得好吗?怎么醒得这么早?”

    正是大暑的天,日光如金,从清晨至傍晚,无一刻不灼人。

    在一条燕麦色真丝睡裙下,精心包裹的秘密被他撞破,让阿莱忽然很张惶。她强自镇定:“睡饱就醒了。”下一秒,飞快钻进卫生间。

    隔得远,逆着光,厉少愚没看分明,只是觉着腰身和臀,是两个完美的倒“C”,特别地引人入胜。回身把早餐肠切成几段,叉起一块来,朗声喊:“洗漱完来吃早餐。”

    阿莱刷着牙,嘴里一团泡沫,瓮声瓮气:“好!”

    老妈子把黑咖啡、滑蛋吐司、煎菠菜、烟熏三文鱼片和一小碗剥壳去核的荔枝摆到桌上,心想那姑娘就是厉先生的未婚妻?生的好干净,一朵新花,还未熟。

    阿莱洗漱过后,随手套件白衬衫,走到餐桌旁边坐下:“食谱好健康。这份是我的吗?”

    厉少愚目光向她上下一扫,不经意窥见几分春光:“对啊,免得你怕胖。”

    阿莱很意外,拿着吐司小口地啃:“现在不怕了。”

    厉少愚用餐巾擦了擦嘴,身体放松靠到椅背上:“我每天要上班,到晚上才能回来,你要是无聊,可以去外文书店买书回来看。做饭有梁妈,你想吃什么菜就告诉她。”

    “好。”阿莱边吃边问:“你几点下班?”

    “有时候六点,有时候七点,不准时的。”

    “那我要等你吃饭吗?”

    “不用等。”厉少愚向她凑近一点,微微笑道:“吃了我的饭,可要给我帮帮忙啊。”

    阿莱咽下最后一口吐司,用咖啡送了一口:“什么忙?要是大事,我可帮不上。”

    厉少愚把衬衫领口扣上,双手靠住桌缘:“九十月份宴会特别多,你是我的未婚妻,也该陪我去亮亮相,对不对?”

    阿莱心知肚明,厉少愚大约要她顶着“未婚妻”的名头,去参加名流太太们的社交。

    “等我回来教你打麻将,要是能学会,你就不用总闷在家里了。”

    “要是学不会呢?”

    “没关系,我去打。”

    阿莱虚长到廿二岁,于人情世故上大有欠缺,但她早料到有这一天,她必须真正地长大。

    她怔怔地点头:“那...我试试看吧。”

    厉少愚喜上眉梢,手指轻刮她的鼻尖,起身把常服外套搭到手臂上,出门上班。

    此后,厉少愚在工作上更肯买力,提案保质保量,保证每天尽量能按时回家。和阿莱用完饭后,总要拉梁妈一起梭几圈牌才肯罢休。

    有时他一人打两家,梁妈不在,就一个打三家,苦心教阿莱算番、做牌、算牌、喂牌,意欲将其培养成中游选手,能混上牌桌即可。

    阿莱误入牌技训练营,镇日穿梭在“对对胡”“清一色”“点炮”这一类专业术语中,越听越糊涂。因为她没有博弈的心,从不乐意做大牌,恨不能胡个保底,然后坐山观虎斗。

    厉少愚想出办法,胡一次大牌就给她送一个礼物。到九月上旬,两个人去先施公司买了几张周璇、白光、白虹、姚莉的唱片,还有一条酒红洋裙,一双高跟鞋,一对对戒。

    戴上对戒以后,婚约的实感更加强烈。

    下旬,孔府举办晚宴。

    厉少愚收到程玉送的请柬,这是对他帮忙破获绑架案的嘉奖,代表着他已经叩开政界的大门。

    不妙的是,阿莱也收到一张请柬,孔可澄亲自到许家送的。

    他一身的皂,唯有衬衣白,站在穿衣镜前戴领带夹,瞅着镜里的阿莱说道:“孔公子真是有心。难道他不知道,就算他不送请柬,你也会和我一起去吗?”

    阿莱穿一条浅青缀妃色海棠旗袍,坐在客厅沙发上试高跟鞋。知道他打翻醋坛,但是懒得哄,就反将一军:“可能他以为你会带别人去。”

    厉少愚在镜里与她对视:“带文小姐吗?”

    阿莱不可置否地一点头。

    厉少愚确定自己毫无瑕疵后,走到阿莱身边指着领带:“看见没有?你穿什么颜色,领带就有什么颜色来配你。”

    阿莱折着身,脚尖勾住尖头红底鞋,抬眼看他:“谢谢——。”

    “不用谢。”厉少愚单膝跪地,把鞋拿在手里,只觉小巧磨人:“这么细这么高的跟,穿上不难受吗?当心出门摔个大跟头。”

    “难受也得穿,不然人家该说了。”

    “猫跟鞋也可以配。”

    厉少愚轻握住她的脚踝,一双白生生的腿儿,真是艺术品。然后脱下她刚穿好的高跟鞋,径自走到衣帽间里,拎出一双妃色漆皮红底猫跟鞋,蹲下给她穿:“这双一样很漂亮,很衬裙子。”

    阿莱心里一阵暗爽,好像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已让他跪倒在石榴裙下。

    鬼使神差的,她抬手摸他的头,一寸一寸向下游走,像初次相见的那道目光,移到他脸上,忽然,不轻不重地给他一记耳光。

    厉少愚怔住片刻,但觉这个孩子,在跟他玩一种新的把戏,正中下怀。

    他仰起头,佯作严厉:“今晚回来,绝不会放过你了。”

    阿莱尚未反应过来,已经惹下祸事,稚嫩地把眼风一飞,几乎轻得没声:“我不知道...”

    厉少愚把她拥倒在沙发上,目光焚人:“那是否我也能把事情做完,再像你这样说“我不知道”?”

    还未上手,阿莱已酥去半边,会说话的一双眼,含着羞,含着怯。

    厉少愚把她的脸擎在掌心,笑吟吟的,温柔,挑逗。凑到她耳畔轻声问:“可以吗?”

    “不知道!”她十分羞耻,别过脸。

    他逗她:“下回还打不打我了?”

    阿莱被他灼得两颊做烧,化作一滩水,大气也不敢喘。

    厉少愚微妙地起了变化,纵然知道此刻已经是千载难逢,但转念一想,决定先放她一条生路。

    他捉住她的双手,像铐住一般放到身后,在她耳边轻轻地慢慢地问:“我——”

    门铃催命,罗秘站在门外喊道:“课长,您好了没有?再晚就要迟到了。”

    阿莱绝处逢生,长长地舒一口气,恢复力气的双手险些抓皱他的西服,还是怯生生的:“课长,您好了没有——”

    厉少愚情浓意软,胡搅蛮缠,好似烈火烧断黄金柳,疾风吹毁海棠花。

    情愿焚心以火,死在她身上。

    门铃接连响了几声。

    阿莱气如抽丝,无力地推:“迟到了。”

    他兴奋地痴缠着,虎口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四目相对。

    阿莱微喘粗气,抓紧了他哀求道:“哥哥!饶了我吧...我下回,再也不敢了。”

    这一刻太漫长。

    厉少愚慢慢坐起来,促狭地笑:“没还完,下次一起算。”

    抱枕、薄毯、簪子、鞋子乱扔一地。

    阿莱从废墟里坐起来,真不知今夕何夕。领口敞着,露出半片粉白色的肌肤,红里泛紫,零星几点隐隐作痛。她低着头无声地扣上盘扣,没有恼,但恨恨地剜他一眼。

    面对旁的佳丽,厉少愚定力一流,可是刚才,真真就没稳住,对她发了疯。

    他扣好衬衣,用藕色丝帕抹掉唇上的胭脂,放在鼻下细嗅:“巧克力味儿的。”

    阿莱抬手捂住他的嘴:“不——要——脸!”

    厉少愚折好帕子揣进胸前的口袋,在昏昏的光线下捋顺她披散的头发。

    “簪子拿来挽一下吧。”

    “这么熟练,给别人挽过啊?”

    “对,你不是第一个。”

    “第一个是谁?”

    厉少愚忍俊不禁:“我妈!”

    挽好头发,穿好鞋子,把旗袍上的褶皱抚平,阿莱揽镜自照,确定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妥,才肯挽着厉少愚出门。

    郎才女貌,好一对璧人。

    很快就到孔府,阿莱挽着厉少愚进门,一路穿过庭院进入主楼客厅。因为来得晚,所以进门时就被好事之人注视一道。程幼宜和一干贵妇正与孔二太太说笑,恭喜孔部长升职,见阿莱到了,就举杯唤她:“郑小姐,到这儿来。”

    厉少愚细声叮嘱两句,阿莱走去,在她们面前站定。

    孔可澄贼心不死,孔二太太自然还认得她,对她一番审视后,开口笑道:“郑小姐,我认得你。”

    阿莱一头雾水,并不记得见过这高门显贵的二太太。当下懵了。

    程幼宜挽过她的手,孔二太太继续说下去:“年初淼淼办婚宴的时候,你和可澄去吃席面,我远远地看过你一眼。”故意的,再说:“今夜再看,真是淡妆浓抹总相宜啊。”

    她和孔可澄本就没有什么,如今更是连朋友都算不上。觉出孔二太太话里有话后,她立刻表态:“那时候初到上海,看什么都新鲜,偏偏孔先生愿意折节下交,带我见了不少世面。现在想起来,自己有婚约在身,真是不该那样行事。”

    孔二太太还似玩笑:“做姑娘的时候谁没几个朋友?不用这么讳莫如深。”

    阿莱的确是没有,当下只好抿嘴一笑,心里简直要把孔可澄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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