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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客为主

    陆承远张口欲答,奈何体内气血翻涌,出口皆是咳声。

    起先苏澄跃以为这人佯装模样,借此拖延,只是观望片刻后,见他咳得面红耳赤,不似假装,面上也生出些犹豫来。

    她思考一下,仗着自己武艺高,暂且靠近陆承远,伸手搀扶着他,打算将其带到空阔地,再聊方才的话。

    不过说是搀扶,实则苏澄跃缠手而上,将这人拘着,也是怕他找到机会袭击或是逃跑。

    她本是猜想这人被自己叫破,这会儿她又上前擒拿,他定然是要反抗一番的,孰料陆承远竟引颈就戮,乖巧着任由苏澄跃“逮住”,他只以手背抵住唇齿,闷声咳嗽着。

    尽管声音不大,但他每每发出咳声时,皆是浑身震颤,连带着搀扶他的苏澄跃都像是染上了叫人浑身不舒服、特别是嗓子发痒的病症。

    “身体这样就别到处乱跑了……”苏澄跃嘟囔着。

    二人离得近,陆承远自然听见她的自言自语,他咳得停不下来,还能“忙里偷闲”,微勾唇角显出几分笑意。

    苏澄跃又瞥了他一眼,只瞧见他眉头紧蹙、自顾不暇,那双明媚的眸子悄然一转,其间潜藏的笑意暴露了她心中升起的小心思。

    只见苏澄跃悄悄将自己被遮掩住的右手探向陆承远后心。

    在触上陆承远神道穴附近时,他猛然一僵,微微偏头望向苏澄跃的方向,但随后又刻意放松下来,这动作太明显,苏澄跃自然有所察觉,但她也没半点迟疑,见自己“败露”,当即干脆利落的顺着督脉连点数下。

    穴脉受击,陆承远猛然前倾,咳出一大滩乌血,看着很是骇人。

    只是他咳出这口黑血后,咳声渐渐平息下去。

    “怎么样?是不是妙手回春?”苏澄跃得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还不等陆承远笑应一句,又闻苏澄跃道:“叫你天天防贼似的防我,吃大亏了吧!”

    陆承远心道:确实很亏。

    不过他所想的“亏”究竟在什么地方,那便只有他一人知道了。

    陆承远紧压着心口,缓解那心脏跳动都会带起的源源不断的痛感,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弯起来。

    “你别笑!”挨得近,苏澄跃一眼就看见某人在偷笑,当即严厉道,“这一招是‘回光返照’,你要不老实交代,我保管你半个时辰内暴毙身亡!”

    陆承远听到她带着些威胁的话毫无惧色。

    这具身躯早已是一截枯木,全靠那些灵丹妙药勉力维持一丝生机。

    自然,不可在苏澄跃面前太过“嚣张”,惹火了她可不好劝和,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无数隔阂尚未化解。

    陆承远缓声道:“某……实为赴都寻药。”

    这肯定是真话,一个病得要死的人,乔装改扮混进朝中大臣家中,总不能像苏澄跃这家伙一样跑来玩的。

    可苏澄跃最想知道的也不是这样一句有跟没有似的话。

    不过见他说话声轻微,语句时断时续,像是随时都要提不上那口气的模样,苏澄跃也不好意思多加催促,只好压下自己的好奇,用平缓的声调问:“那你是谁,陆家公子呢?”

    当然,陆承远这副气若游丝的模样几分真几分假便不得而知了。

    他听见苏澄跃的问话,单单做出敛眉垂首的动作,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

    苏澄跃瞪着他,凑过去紧盯着他的双眼,试图增加一点自己的威慑力,并恶狠狠说道:“老实交代!不要心存侥幸!”

    人真是奇怪,此前种种分明是想要叫她察觉,可当真被步步紧逼时,又不想倾豆子般将秘密尽数告知。

    他怕叫鱼儿叼走了饵,她便鱼入汪洋,再不见踪影。

    又听见“鱼儿”狠狠拍打水面,试图震慑自己,陆承远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下可真是落在干柴堆里的火星,“嗡”一声燃起大火——他这一声在寂静的夜晚里十分明显的笑直将苏澄跃惹恼。

    她三下五除二将陆承远反剪缚住,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不将你押解到官府去!”

    然而陆承远十分清楚,苏澄跃就是嘴上说说,她自个儿也是个纸糊的架子,哪里经得起火炼?

    不过清楚归清楚,这种时候可万不能火上浇油。

    他忍住笑意,连连向苏澄跃告饶,间或夹杂着些咳声。

    因着陆承远自她回来后便一直向苏澄跃示弱,她又是一贯锄强扶弱的性子,即便数次提醒自己“陆承远是个小人”,这会儿也忍不住放下警惕,撒开了手。

    手上的动作松开,苏澄跃嘴上却不饶人,仍道:“你老实向我说明原委,若事出有因,我便放你一马,如若不然,将你押入牢狱中,叫你知道知道严刑逼供的厉害!”

    苏澄跃倒是很会狐假虎威,说得她好似就在王都属衙的监牢里当差一样。

    陆承远正思忖着该如何真假掺半的回答,令这条鱼儿暂且不要心满意足的离去,他身旁的苏澄跃却猛然扭头,望向不远处树影遮盖之所。

    不消片刻,陆承远也听见脚踩落叶、沙沙作响的动静。

    四周霎时间安静下来,惟余风声虫鸣。

    暗处之人似乎也从这样的氛围中嗅出什么,不敢再动,致使两相僵持住。

    陆承远敛眉深思片刻,忽然难以抑制般咳嗽了一声。

    全神贯注的苏澄跃下意识瞥了他一眼,然而下一秒又闻破空之声。

    她暗道一声不好,赶忙拽住陆承远挪步,几乎是眨眼的工夫,两道黑影从他们先前站着的地方擦过,转眼又藏于暗处。

    苏澄跃眼见失了先机,身边又带着一个断断续续咳嗽不止的病秧子,实在不好与对方缠斗。

    “咱们先走。”她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拉着陆承远后撤数十步。

    陆承远这家伙还假惺惺轻咳几声。

    苏澄跃撤得快,转眼便不见身影,藏在暗处那两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王都郊外,也不敢妄加动作,面面相觑一番后也转身离开。

    ——他们去而复返,便是为了确认自己方才的感觉并非无中生有,如今窥见偷听二人的模样,又见其中一人身手极佳,自然决定从长计议。

    苏澄跃原也料想这外乡人不敢追来,只是仓皇逃窜这件事还是令她十分恼火。

    她带着陆承远行到宽敞的官道附近,见甩脱了那些人,便忍不住朝陆承远撒火道:“都怪你,叫我被他们反客为主了。”

    陆承远欣然接受了苏澄跃的“批评”,又转了个话头,问道:“他们商议何事?为何如此谨慎,看上去似有灭口之心。”

    “不知道。”苏澄跃十分生硬的撒谎道。

    陆承远没继续追问下去——将话题逼死了,难保苏澄跃不会“围魏救赵”,叫她想起这插曲之前的某些事情来。

    他只断断续续咳嗽着,眉间蹙起,指尖紧紧攥着心口的衣物,好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仿佛方才逃命的时候给他吓坏了一样。

    苏澄跃瞧瞧他这病怏怏的样子,又望了眼天色,钩子一般的上弦月已临近月落,现在大概快到午夜时分,自己也有些困倦了。

    她也不习惯干站着,一面搀扶陆承远,一面道:“咱们先回去……唔,你那群庸医不顶什么用,所以你还是信我一回,叫我看看你是什么毛病……”

    说到这里,苏澄跃刚刚被打断的思绪又再度接上,她瞪着陆承远道:“你刚刚还没老实交代呢!说!你是什么人!”

    搀扶的姿势正好方便了她钳制陆承远。

    被重新逮住的陆承远倒没显出什么紧张,甚至他还有几分“尘埃落定”的放松感。

    毕竟苏澄跃又不是三岁小孩,哪里那么容易把刚刚发生的事情扭头忘记?

    就是事情又回到原点,叫陆承远找不到好法子糊弄过去。

    他想了想,干脆闭上眼睛,摇头晃脑、脚步虚浮,好像马上要昏倒在路边,头晕目眩再听不见任何问话的样子。

    苏澄跃自然不可能置之不理,见他东倒西歪,赶忙多用几分力气将他搂在怀中,好在她歪打正着找到了官道,寻回陆家也不算什么难事。

    虽无宵禁,但夜深亦是人静,街边仅亮着几间铺子,里边看店的伙计正昏昏欲睡,偶有为风声惊醒的,抬眼只瞧见一坨人影“嗖”一下划过,睡眼惺忪的伙计复揉揉双眼,再跑到门外张望,却什么怪事都没瞧见。

    苏澄跃入了城,疾行一段时间后,正巧与巡夜的都卫撞上,好在她面上易容还在,赶忙压下步伐,只作普通人匆匆赶路的模样。

    因要贴合“顾嫣”这个身份,尽管带着陆承远并不费力,她还要做出勉力的模样。

    这一列都卫见身着华服的二人在空荡荡大街上行动,即便今日并无宵禁,自然也要拦下盘问一番。

    苏澄跃见他们向自己走来,赶忙憋气令自己面上涨红、眼中泛泪。

    待到都卫近前,只见泪眼婆娑的小美人急道:“妾身夫君旧疾复发!还请大人相助!”

    都已经撞上官兵了,她一个柔弱的大小姐,只能这样演一演才更合情合理。

    可怜正在装晕的陆承远,就这样被他亲爱的娘子麻溜交到陌生人手中,叫他看似毫无意识,实则暗自警惕行了一路。

    万幸此地离陆家不远,否则调动浑身来抑制自己躲避冲动的陆承远必不能坚持这样“任人宰割”的模样在别人手中待下去。

    那都卫领军本还打算将陆承远送到医馆去,好在苏澄跃思及陆承远身怀秘密,加上医馆要离得更远,她也担心耽误了时间,只道陆家有良医可用,将人引到陆家去。

    就是提到陆家那些大夫时,苏澄跃忍不住在心中唾弃自己——那样的水平,她竟能睁眼说瞎话,称之为“良医”!苏澄跃你真是近墨者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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