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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恨水之上,少女冥思苦想半宿,最后憋不住问身旁的老人:“婆婆,既然都是家人,为何您不让我去看看他?”

    图灵子头发已花白,脸上皱纹似凿刻,听闻瞥了她一眼:“莫添无谓的烦恼。”

    少女不明白,这与婆婆一直教导她的规训截然相反。他们疗灵师的责任便是治愈魂灵,那人的神魂亏损,况且还是九脉同胞,婆婆这时却退避不理?

    她可从不是逃避麻烦的人。

    少女凝眉:“婆婆为何以愈魂为烦恼?”

    图灵子叹口气,望向恨水尽头:“不是我们的烦恼,是会给本人添乱。总之,现下不是时机,待魔乱平息,你再给他仔细瞧瞧吧。”

    少女咋舌,这一天被震撼好几次。第一次看到神魂有缺之人竟神思健全且能顺利修道;第一次听婆婆说找回神魂会阻碍本人。

    不过,她在心底记下了,东洲剑宗的玄衣修士,过后她会亲自拜访。

    雨轻音随师父行走在田野间,时近清晨,朝露被晨曦照的发亮,沾染在她的裙摆。

    杜若愚似有心事,负剑慢行。雨轻音不似她淡定,皱眉道:“原以为九脉合会会商量什么策略出来,怎么就只谈了谈神器,万道盟的叛徒怎么现行?接下来如何对抗魔逆?还有你们说的中州结界是怎么回事?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这些是一点没说啊。”

    “早商量好了,这次,只不过是旧友最后一次相聚,以及,认人罢了,”杜若愚轻叹,“万道盟接下来会有行动,修士们且听令行事。”

    雨轻音不赞同:“万道盟在这次金国内乱之中的形迹可疑,之前在孤月崖亦按兵不发、事后偷功,师父你还信任他们?”

    “这只是你看到的片面而已,九州之大,在你们战斗的同时其他地方也同样苦战,正是要经历战役,才能排找出叛徒与卧底,”杜若愚负手,“不过你可不用随我们而行,去找到青玄,好好保护她。”

    雨轻音微愣,脸上有些不自在:“我并非沉溺私情之人,若大局需要,我会找出两全的办法。”

    “况且,”脑海中闪出斯人独立的画面,他顿了顿,“她对生人疏远,面上孤冷,遇事爱一个人担着,不愿拖累他人,且自尊心又强。这种时候我强行粘着她,反倒让她心烦意乱。”

    “你对她而言,是生人?”杜若愚勾了勾嘴角,“我不叫你去,你便真会不去?放得下一个散尽修为的女子独自行走?”

    耳尖红了红,雨轻音嘴唇轻抿,被师父发现了。其实他本就打算跟着青玄,在暗中保护她的。只不过这月余了解到更多修真界与魔界的渊源后心中沉重,暂时还没想好该如何做。

    “去吧,我们怀疑你们见过的高仁慧即是这些年魔乱的始作俑者,但见过他的只有你们少许几人,他以沈霁的面貌出现,必有所图,最大可能是冲着青玄而去。所以,这是交给你的最重要的任务。”杜若愚拍拍他的肩。

    “他不是沈霁吗?既然嫌疑如此重大,为何你们放走那个侍奉在他身侧的侍女?”雨轻音脱口而出,尔后恍然大悟,那个侍女,或许是诱饵;更甚,青玄也是诱饵。

    雨轻音眉头紧皱,或许,青玄亦是明白其中关窍,所以才自行出走,甘当饵料?

    出走王都的胡岚心情舒畅,挖了财产的第三日她便找九州最大的钱庄存了金子,只取出少许随身携带。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或许这是上天给她的机会,让她能自由行走在这个奇幻大地,领略美好山河。

    自由行走的念头只持续了两个月,外面的世界并没有她想象的美好。

    她一无武艺傍身,二无修为护体,三无强大身体素质支撑徒步而行,望见那些高山大川,只能深吸两口气,施施然转身。

    看来还是城镇适合普通人生存。

    可越靠近城镇,见到的景象也越令人失望。

    原来并不是所有城镇都如王都繁华。或许说,王都才是金国最富足繁华之地,亦是最安稳的地方。

    再次踹翻一个流民,策马狂奔百里远后,胡岚深刻认识到,这便是灵气无章对人间的影响。

    胡岚满腹心事地任马儿溜达,终于在傍晚之时,再次抵达一个城门,门上石刻留城。

    留吗?她笑了笑。

    城门守卫松懈,随便前后敷衍的搜了搜,简单盘问过后便放她进城。

    闻到馄饨香,勾起她一肚子馋虫,牵着马走近,朝老板吆喝:“师傅来碗馄饨。”

    年轻男子见这人浑身脏污,像是逃难来的乞丐,颇为嫌恶:“去去,老子们可没钱施善心。”

    “我有钱!”胡岚哼道,随即伸手摸向胸口的钱袋,内中空空如也。完了,兑的钱用光了。

    她轻咳两声:“师傅可知城中的四方钱庄开在何处?”

    “什么四方钱庄?老子们没听过,去去,再赖在我这可对你不客气。”

    见老板舀了瓢开水泼过来,胡岚连忙拉着马跑开。好凶蛮一人,不过就打听个事而已,又没偷他抢他的,这么大恶意干嘛?

    暮色四合,眼见摊贩们就要收摊,胡岚有点急,她已被拒绝好几次,天黑了找不到歇脚的地可为难她。

    见年轻女子牵着瘦马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乱转,一中年妇人打量片刻,上前和她搭话:“姑娘,天快黑了,一人在外露宿可不安全,你要是不嫌弃,我家还有余房。”

    胡岚虽未独自行走多长时间的江湖,但这种常见的搭讪拐骗套路她可在书上看过不少,越是这种看起来慈眉善目笑盈盈的人,越是人牙子。

    她冷哼一声,拉紧马缰便要走,妇人在身后越是叫得急,她走得越快。不料即使警惕性拉满也抵不过绝对的力量。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胡岚还不忘骂一句,这时怎么那个魔气护印就不见效了?

    再次醒来时她已被人捆了手脚丢在柴房,与她一同被关的还有数个女性。

    好家伙,她都能猜到这是做什么生意的人贩子了。

    胡岚四处打量,这间屋内约莫有五六个身穿罗裙的少女,其中四个已昏死过去,剩余一个,虽动作微小,但她似乎在磨背后的麻绳,窸窸窣窣的,在静夜中听的格外清晰。

    不过好在门外一直有人断断续续说话,刚好遮盖住她磨绳子的声响。

    “这批货都不太行啊,瞧那瘦骨嶙峋的,摸着都硌人。”

    “管它呢,域主大人要女人,我们只管交上去的是女的便罢。”

    “怎么域主大人都不挑的?送的这些货色连我都瞧不上。”

    “你就用裤袋下的蠢东西想事呢?域主大人要她们那是去暖床的吗?”

    “那不然?”

    门外的声音更小了,但一字一句依旧钻进胡岚耳朵。

    “据说,隔天抬出来的都是白骨,你说,那是去干嘛的?”

    磨绳子的声响顿时停了,胡岚忍不住侧头看她一眼,恰逢上她的视线,毫无畏惧,只余愤恨。

    如果能说话,她真想叫这同仁忍口气,她现在这模样真像会直接冲上去和那域主拼个你死我活。

    虽胡岚身上的魔气护印护了她一次性命,但她也保不准这东西会不会失效。况且,她也没勇气直接去面对那个食人的所谓域主。

    且看这个女子有无本事将她们一行人救出去。

    事实很快打脸,时辰到了,守门的两个彪形大汉一进来,那女子立马挣脱束缚与两人搏斗,没出两招便被打趴在地。

    胡岚:……

    “可笑可笑,竟然是个男的,王麻子,看你抓的好货!”高瘦之人一把扯开这“女子”的上衣,却见该起伏的部位平平无奇。

    那王麻子气恼不已,立刻拔了刀就要砍,胡岚尖叫出声:“慢着!还不把我带去见域主,耽误了时辰谁负责?”

    因其气势十足,两人贩子包括被提起来的少年均是一愣。“好家伙,第一次见到上赶着的猪仔。”

    “你们先伺候我沐洗,我要以最干净美丽的模样去见他。”

    “按照顺序排,你是后晚的祭品。”王麻子愣了愣道。

    “少废话,我就要今晚去。”胡岚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子,可她见不得人血横流的场面。

    “兄弟,莫废话,她要去阎王爷那插队,我们成全一把。”

    被押出柴房时胡岚还转头朝那少年笑了笑,回头后默默自我感动,这就是小说里女主的标志性场面吧。

    感慨于自我牺牲般的光辉伟岸不过一刻,踏入寒气弥漫的铁门后,胡岚还是不争气的腿软了。

    这个域主大人八九不离十就是个魔,但不知他听说过魔君威名没有?也不知他与魔君是仇敌还是旧友?她报出溯阴的名号能不能镇住他?

    铁门打开又关上,内中暗无一物,连血腥气都闻不到。

    胡岚已草草梳洗过,身着白色布衣跪在堂中,四周的空气都似乎已凝滞,待得久了,压迫得她呼吸短促。

    终于,黑气散去,像是有生命的墨色绸缎从空间里的每一寸抽离,这时她才发现自己不是处在黑暗中,所见的黑是这只魔的形。

    魔气回拢,于蛇头宝座上凝出人形,与此同时,三具被啃食得干干净净的白骨显露出来,身姿奇异地立在地上。

    胡岚下意识抬头看,宝座上的魔唇红齿白,两颗尖牙微露,眼球是暗紫竖瞳,脸色苍白,修长的手指在红艳似血的唇边摩挲,片刻后,眯起眼笑了笑:“你身上有其他魔的气息,你是谁的御婢?”

    御婢?!这个魔的凡间文化水准还挺高,但他是误会了什么……不,就让他误会更好!

    胡岚清了清嗓子,终于可以说出这句台词,他听后应该至少给三分薄面吧!

    “哼,那当然是溯阴的,你知道溯阴是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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