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踱过一段路，不知哪里来的灯打下来银蓝的光，月光似的淌在地面。

    人来人往，小孩的、大人的、街道高处岔出的标牌灯盏树枝，这里那里深的浅的影子砸到地面，叠出乌云遮月的濛濛的光亮，行人面目的夜色深了一层。

    是欧阳景风先看见的齐妍和。

    他出来是因为邓宇安组的局，原意叫他和孙序出来吃饭。孙序已提前回校，但声称可以全程视频在线，被欧阳否决了。

    邓转而向陈幼旭打听。他实习告终，答应出来一叙。因为不时的游戏的交集，所以还算谈得融洽。

    路上经过一家咖啡店，陈幼旭想了一想，转身提了纸袋出来，送到两人跟前。都不要。

    “这么好啊，请我喝咖啡。”伍卓琪笑嘻嘻取到手里，递了一杯给身边的陈家芷，道：“没事的，不然就浪费了”。相互打了照面，说了一程子话。

    邓宇安知道欧阳景风什么样子，夹在中间顾着同陈家芷说话。

    陈家芷是同班生，同邓也不生疏，不过偶尔提一句欧阳，邓宇安当是善意的表示，等欧阳景风简洁得体地答完了，他很快将话头接过来。不说话的时候，家芷只是安静地微笑着。

    陈幼旭和伍卓琪走在前面。伍卓琪想起问他可拿了周边，陈幼旭从小纸袋子里倒出来钥匙环，捏着晃了一晃，闪现两圈银光来就要收回去。

    “我还没有抽中这个。”伍卓琪说着要抢，陈幼旭偏不给，紧紧攥在手心，又举得高高的。

    伍卓琪向来没无所谓的，试图剥开他的手掌，又跳着绕着想要拿到手。

    这对她确实是一件要紧的事，早些年读书时热衷于某一网站的签到，学习日课间冒着风险操作教室的电脑，投影出来的网页咔咔转换着，闪光灯一般叫人睁不开眼。

    而陈幼旭在旁耐烦地等着她弄完，再帮老师打开课件，定位到上次课结束的地方。

    以伍卓琪的身长，即便跳起来也不可能够到他手的一半高度，陈幼旭略放低了些，仍是抓不着。

    他想起来杉清，她这一点就不大好，差点与他平视着······

    齐妍和这一行人撞上了对面来的人，都认得其中的陈幼旭。

    陈幼旭还在那里道：“要留着送人的，不能给你。”

    伍卓琪顿时消停下来，眼神瞟到别的地方，翻出眼白来。

    孟里等不禁注意严杉清的反应，见她从容绕到一边经过，便也都跟着走了。

    齐妍和至今还记得，陈幼旭和同为课代表的女生商讨班级复习计划，忽然为着一本书还是什么争来打去的，惹来教室里所有人的注目。

    后来上了高中，他推着还是护在同班女生的肩一起走。这些事妍和原来不足为怪的，又或是事情太遥远了，那时那刻的心情已被遗忘。可是今日见了，不由得恼怒。

    齐妍和恨着脸，经过一个人时神情却自然而然地松缓，仿佛她的生气只是在水面或轻或重划了一痕，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正在那犹疑，孟里回头冲她道：“还要不要我载你回家的？”

    齐妍和忙应道：“哦，就来了。”小步速速跟上去。

    她们各怀着心思，并没有急着归家，夏夜的晚风仍是柔柔徐徐地拂到脸上。

    不知不觉到了江边，柳条依依，潋滟的水光是机械的冷冷的光，没什趣味。三个人陪杉清就一张长椅坐下。杉清靠在安泊的肩上。

    安泊闷着的气一起一伏撞得身体发颤。杉清靠在安泊的肩上，心像寄在陨石上，重重地坠下去，坠下去。可是她竟然还能听见心跳，也许是安泊的心跳。

    忍了许久，安泊终于蓄足了力气骂起来。

    齐妍和低头一一领着，冲脑子里掀起的风和世界里的风冲击得她的红扑扑的，像不停地挨着耳光。

    “······那人死性不改，分了最好不过，你们吵架不算分手的时候他还对别人动心思呢······”

    之前两人为此有过争执，杉清的说法是，她不能控制他的思想，再怎么着也没有过实质的越矩，一样地为她打伞、拎东西，记得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而陈幼旭一边与她交往着，一边学习勾搭女孩子的技巧，未知是为了单纯令严杉清开心还是另有深远意义。

    安泊是怕她一次又一次往火坑里跳，害怕的缘由在于，杉清一向将她的爱情和友情分得开。

    妍和的心陡然抽搐一下。

    杉清只是垂着眼泪。今天陈幼旭显然是做给她看的，不知为什么他仍然那么幼稚，利用一个人试探另外的人的心。

    齐妍和忧心杉清一会儿，变为格外地镇静了。天色暗沉沉多时了，映染了暗沉沉的江心，深不见底。妍和心底莫名地涌起异样的喜悦。

    孟里看出来几分，捎了齐妍和回家，对她道：“这下你该绝望了吧？”

    齐妍和笑了一下，回道：“怎么称得上绝望？预料之中的失望罢了。”面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得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