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开的医院不是 Alpha 医院吗？”
“是、是啊……”
徐到思刚说完，就被森茗摁住了肩膀上下摇晃，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脑汁正在充分混合成一团浆糊。“那你告诉我：Alpha 医院里……怎么会有 Omega 病例出现啊？！”
“你知道我刚刚有多高兴吗？”
*十分钟前
森茗以为自己总算是找到了一条明路。
就在她正要激动，为此准备雀跃的时候，小十用冰冷的屏幕告知她：【注意，该例病例并非是 Alpha，并非在 Alpha 医院及其他任何地方接受过正规治疗，资料为[第三方]通过[特殊渠道]录入，高度[保密]…】
以上这些，还不足以击垮她的希望。
“保密？”森茗思索片刻，“小十，可否告知该例病例的姓名？”
因为程式固定，保密的部分往往只有“内容”。哪怕这些内容被彻底锁死，但只要这个挂载工具能够正常使用，是能够从交互的只言片语中侧面推断出来的。
【答：不可以…】
看来，姓名被写进了需要被高度保密的内容里。但，与姓名相关的可不仅仅只有姓名。她很快换了另外一个问题。
“可否告知这名病例的姓名是几个字？”
【…[警告][警告]搜索者，你所拥有的权限并不足以使你查看高级机密，请你不要钻小空子[咬牙切齿][生气]…】
咦，回答和刚才不一样了？难道……
森茗没有搭理它的警告，她继续向下追问：“继续，用‘是’与‘否’来回答下面这个问题，姓名是一个字吗？”
【…】
【答：否。】
从三个点变成了一个句号，小十的回复速度明显变快了，冷冰冰的机械是没有腺体和信息素气味作为辅助的，森茗很快意识到：它似乎有些着急。
“继续，用‘是’与‘否’来回答下面这个问题，姓名是两个字吗？”
【…】
【答：是。】
森茗总算是问到了一点线索。
但是，这个线索根本不足以使她了解到更加具体的情报。为了从小十身上搜集更多有用的信息，解锁高度保密病例，她要从更多“关键词”下手。
这时，森茗注意到，之前滚动的文字里有“第三方”和“特殊渠道”这两个词。或许，这两个词中也会隐藏着什么重要信息。
“小十，回到最开始的‘注意’。注意里的第三方是什么？”
【…】
不回答，看来是在锁定的保密内容里的。既然不能直接询问，那就按先前的老套路再套一次。“换一个问题，第三方和医院有关系吗？”
【答：无关…】
什么？没关系？森茗傻眼了。
这意味着，这一例病例并不是从医院录入的，基本上排除了病人正常就医，而医院外部的范围又太大了。再加上……接连两条，黎诩都可以对得上号。
如此，现在的优先考虑，是要确认黎诩和这名神秘病人是否有某种关联。倘若这种关联真实存在，那很快就可以断定：这例病例不是别人。
不是别人，那她岂不是白高兴一场了？
开什么玩笑！
森茗甩头，匆匆忙忙问道：“继续，特殊渠道的源头……是抑制剂三大家之一吗？”
她说出了一个地址，这个地址正是之前徐到思和裴不修一起工作的地方。徐到思相当惊讶，哪怕她想维持闭紧嘴巴的模样，情绪仍然从大张开口的门牙里不停向外流露出来。
——而更让她惊讶的是，小十透过闪动的文字，浮现出来的代表着“急切”的情绪。
整整九个【…】，在闪动到第十个时，突然停顿，真像是在迟疑不决。或许，这个挂载工具也不像徐到昕说的那样不智能。
【答：[哼]这个问题，本机不想回答，本机也可以拒绝回答，但是，本机也知道，解谜成功对人来说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鼓掌]恭喜你，初级搜索者，我需要为你燃放几支烟花[特效音]吗…？】
“……”
“不需要！”
哪里值得庆祝了！害她白高兴一场！！！
***
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会知道。面对森茗的逼问，徐到思清了清嗓子，解释了一句：“你看这个病例库管理者做的这么好，小十不可能只是为一家医院服务的吧。”
“它所涉及到的数据，根本就是远超想象的。”
【没错！吓到了吧！[hiahia]鱼蠢的初级搜索者们，每次见到爷，都有人忍不住要感叹一声超乎寻常呢[骄傲][叉腰]】
森茗：“……”
徐到思：“……”
由于没有继续使用，小十进入了所谓的“待机状态”。不幸的，待机状态和加载状态类似，这两种状态都能够让它脱离固定程式。
它学习的那位Alpha患者，真的是精神分裂变B病而不是中二病吗？！
【顺带一提，这里可是超·先进医疗方程式的智慧结晶，涵盖范围之广[鼓掌声]，涉及内容之多[鼓掌声]，响应速度之快[鼓掌声]，已经到了见光死的地步…】
【以目前人们对“工具”的了解，根本无法顺利对外公开[落泪]…】
只有相关内部人士才会知道么？森茗托腮思考。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被录入进去的病例，都是被人为研究过的呢？
想到这里，她的大脑立刻就蹦出了几个字。这几个字有些骇人听闻。
——实验体。
她没办法相信黎诩的疾病是被“有意”研究出来的。
转头想想，实验体也未必就是真的上手术台，被赤/裸/裸地反复研究。从好的角度去思考，应该是有人曾经想过要治愈他。
但是，那个最有可能这么做的人，现在的态度却截然相反。为什么？难道他的身上还有什么别的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森茗怀疑黎诩从以前开始就身陷进了麻烦的漩涡之中，只是，他本人对此还浑然不觉。
也未必是浑然不觉……
当时，森茗并没有亲眼看见黎翼黎诩父子的谈话，却在推开门时，偶然间撞破了他脸上的表情。
如果他真觉得，自己的人生被父亲的念头彻底改写，又怎么会在父亲和自己坦白一切的时候，表现得如此冷静呢。
难道，“维持现状”对他来说更好？
她好像抓住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抓住。
......
在这一层楼栋，应该是很安静的地方，不知道怎么回事，空气突然间变得十分燥热。
有谁在楼下吵架，就在离这里极近的地方。
森茗压根就没想过黎诩会来到这个地方，她以为他说的换地方指“医院门外”。Omega是不能进入Alpha医院的，但是，他还真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来了。
但吵架的人不是他，而是其他人。
更确切地说，其他人正在因为他而吵架。这种突发事件森茗可见多了，但是，等一下……
有谁吵架是会在手里拿黑漆漆的杀伤力很强的那个武器的吗？
这不是吵架，而是“当场绑架”吧……？现在已经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到这种地步了吗？！森茗清楚地记得：门口是有保安的。
“保安？”
“对啊，保安去哪里了？”
“他们……好像去帮医生了。”
回答来自于墙角。
墙角站着一个哆哆嗦嗦的中年妇女。她穿着白色病号服，手不停地挠墙，墙面被刨下一层墙屑，中年女人都浑然不觉。她精神状态不好，但脑子还算是正常，
“刚刚门口倒了很多Alpha医生，为了不影响进出，保安用担架将他们抬到另外一个楼栋去了，应……应该是这样……”
“小姑娘，下面那是……Omega吗？”中年妇女问道。
森茗点了点头。
“天呐，我就是来这里避难的！怎么这里也会出现Omega，大街上都是Omega……他们像鬼一样阴魂不散……散发着血甜味，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强烈的压迫……好可怕……”
“我无处可去了！世界要毁灭了！”
森茗：“……”
“清醒一点，Omega并不会毁灭世界啊。”
这位Alpha患者的疾病是得了什么“被O害妄想症”吗？森茗看在这位中年妇女刚刚帮助过她的份上，还是选择了无视她身上的异常。
因为，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森茗躲在花圃后扫视一圈，她发现绑架犯不是别人，就是在黎元生日宴会上碰到的前相亲对象。她的同伙都是入院的患者，靠近了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他们似乎正在内讧。
“洛小河，你是疯了吗？”森茗看见他们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难忍的痛楚，“眼睛瞎了？还是脑子有病？”
“没看到我们都受伤进医院了，xx的，你还把我们拽进来帮你绑人啊！有没有职业道德啊！”
森茗：……
惨，太惨了。
她已经脱离苦海许久了，没想到职业绑匪甚至还不能请病假。更让她震惊的话在下一句。
“你可别忘了，我们就是为了‘你们的计划’受伤的。”
不仅不能请病假，甚至伤还是工伤，好惨。
等等，计划？什么计划？
这部分内容森茗听不清楚。
但她已经可以断定：从上次重逢到这次绑架，应该都是有所预谋的。他们准备利用黎诩这位极优Omega达成什么目的，这个特殊目的，和她在库里不小心得知的“高度机密”会有某种联系吗？
“咦？”
突然，森茗感受到了一阵异样的气息。她想起来，结成标记的AO伴侣在一定距离的时候，是可以感受到对方，并皆由此来相互靠近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种独特的感应方式受Omega情绪影响极大。当成结的Omega感受到孤独或者是害怕时，就会尝试通过这种方式来呼唤他的Alpha。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感受也是相同的？
森茗探出头，看到黎诩正往这边看过来，但她选择了迅速向后，躲藏躲起来。
无论怎么想，这种场景都太过诡异了吧！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还是害他被绑架的幕后元凶呢！
但她忘记了：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听力都是异常敏锐的。只不过有些人正忙着手头的事情，没有办法顾及到花圃后头她这只小老鼠了。
“……”
洛小河随意地转了转手中的折叠刀，这种物品对于少女来说过分危险，但对不良少女来说刚刚好：“噢噢，但这也不能怪我啊。”
“这可是经过Omega同意的事情。”
“谁？卢秩杰吗？”
“绝不可能！”
“他是二把手，做什么事情都是有考量的，怎么会不计后果干出这种事情。”他们凶神恶煞，重重地锤了一下墙。在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眼中，就像是在威胁那位可怜的Omega。
而那位可怜的Omega此时却面无表情。
——实际上，黎诩早在上学时期就接受过这种“绑架训练”了。
那时候的他还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接受这种训练，之后他很快意识到：父亲所做的事情大概会招惹很多人记恨。
其中不乏一些具有暴力倾向，昏了头的小混混，训练个三四次后，他很快掌握了解决他们的方法。
现在没有任何动作，只不过是想看看他们还有没有留有什么后手。鼻尖微动，察觉到他们都是Alpha，那这就好办了，黎诩心想。
但，他来不是为了干这种事情的……这不免让他有些沮丧。
于是，黎诩挣扎几番，还是在心底小声地喊叫了森茗的名字。微弱而又恳切的心声，希望她至少可以知道——
他现在真的，真的很不希望见到除她之外的Alpha。
害怕？不，那只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
“真的啊。”洛小河无奈地摇头，“他说‘随便我怎么做，只要我能够做到的话……’，那这不就是同意了嘛。”
一众人：同意个鬼啊！
你小子，那就是托词，托词懂不懂啊！
她以为她真的可以做到吗？他们苦恼地放下刀开始挠脑门，“呃，我们非常能够理解洛小姐没接受过完整的教育，但目前看来，是连一句人话都很难听懂啊。”
“或许，你知道我们是怎么受伤的么？”
“知道啊。”洛小河神情自若地展开折叠刀。
刀的内侧有串被卡住的纸条，看上去做作的像是电影里的机密情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只是少女用刀胡乱发泄情绪时遗留下来的东西。
“走在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摔骨折了？”
“……”
“不是！！！”
他们就不该指望这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对洛小河抱有希望，还不如寄希望于世界明天清晨立刻毁灭。
“我们是被人打伤的。”绑匪们缓缓道。
那是一段他们全体都不愿意回想起来的惨痛经历，“就在你跑去自动售货机前面买糖果，我们代替你，帮你监视了一小会儿任务目标的时候……”
“先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破门而入，他穿着黑漆漆的衣服，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哎哟，原来已经有人先我一步了’，然后，就把站在门口的两个兄弟撂倒在地。”
“你说的是谁？”洛小河问。
“是我。”
答话的人想把手抬起来示意，但他们根本没办法抬起来，因为他们两人正是被撂倒的时候，肩膀处粉碎性骨折。
“然后，紧接着就进来了一个女人。”
“虽然她看上去很优雅美丽，但应该中年了，这点绝对毋庸置疑。因为她进门时眯眼了，眼睛周围的长皱纹超过三条。我冷静地说出自己的判断，帮他们分析战局……就被那个女人打晕过去了。”
“还有……我的脖子只是扭伤，不是骨折！！！”
森茗：嘶，职业绑匪不仅没办法请病假，甚至还是代班工伤，简直是惨中惨啊。
她不敢探头，只能猫腰在花圃后面听他们的只言片语。
“早都说了，像他这种身份的任务目标，是肯定会有人在暗中保护的。洛小河，你不相信就算了，还一意孤行把这么多人往火坑里推。”
他对洛小河举起刀，在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眼中，像是在威胁那位可怜的Omega，“放开他，听我们的，计划有变。”
黎诩皱了皱眉：“？”
他不知道他们在计划些什么，只是凭借着直觉敏锐地感受到，这肯定不是一件好事情。
“洛小河，真亏你还是一个Alpha，你难道就没发现：站在你面前的Omega完全不受众多Alpha信息素气味的影响吗？”
按照常理，未被标记的Omega能接触到的Alpha都会有一个最高上限。
越是偏向优性，上限越高，极优Omega能更快适应。他们不仅能利用自身的信息素与Alpha迅速熟络起来，还可以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生而稀有，早已站在金字塔塔尖的群体，他们如今的尊贵地位也与这种稳定状态是密不可分的。
但，那并不意味着身体素质已经达到极优的Omega，身处在被大量Alpha包围的环境中能够镇定自若。
“还有啊，Omega会特地跑来Alpha医院这种行为本来就非常奇怪……”
听到这话，洛小河迅速反应过来，她是有些迟钝，但并不是个傻子，“啊，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是来看望Alpha的，而那个Alpha对于他来说是个相当重要的人。”
对方点了点头：“就是这样。”
他们迅速达成共识，既然有人保护的Omega不好下手，那针对Omega的Alpha下手就可以了，反正他们人多。
在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眼中，穷凶极恶的绑匪们威胁完可怜的Omega之后，和他达成了某种屈辱的不平等协议。
殊不知，简单一句计划变更，迅速挑起了两个人心中的怒火。
森茗自认为自己是不爱惹是生非的性格，但事情来了她也不怕。
关键是，该怎么样让他们吃点苦头的同时安全带黎诩出来呢？
她注意到，花圃正上方有一个自动花洒机。花洒机设置好了时间，会顺着螺旋轨道，准点给医院的所有花圃浇灌。
但这种通用机器还有一个额外的用途：防火。只要检测到一丁点儿烟雾，它们就会切换到防火模式，喷洒出大量的水，形成水幕。
花洒机报警的声音肯定会让那群人忍不住往上方看，而形成的水幕又正好能遮挡住他们的视线。但是……森茗忽然意识到：这个距离根本不够。
她随便弄出点动静，也很快会被绑匪发现。
对了，她有手机，可以联系其他人帮忙啊。
“咦？”
森茗本想给徐到思发短讯，可她瞄了一眼手机，“最新消息来自于5秒前……？她为什么要给我发短讯？”点开看看。
【徐到思：快！】
【徐到思：你快管管你的Omega啊！】
【森茗：他干什么了？】
【徐到思：……你难道感受不到吗？】
【这个令人窒息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