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嘉手里拎着一堆食材，身上还沾了不少土，看上去像是刚刚牧农归来的老农民。

    她看着韩栖霄摇了摇头：“如果不算我手里的这些，那确实没什么收获。”

    无名询问：“你不是遇到了上官弘吗？”

    卜嘉说道：“我都收了人家灵石了，总要遵守承诺。”

    无名的精神波动比之前显露出疲态，自从清醒之后，也许是太久没有见过这个世界，他一直舍不得休息，今天又看着卜嘉四处乱转了一天，此时已经开始倦怠。

    他撑着精神问道：“韩栖霄看上去确实不是个保密的合适人选，但是，你为何要收上官弘灵石呢？不收也可以不将此事告知韩栖霄。”

    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但卜嘉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你为何要问这个？无名，你现在是我的剑灵是吗？”

    无名点头：“是的。我和一般剑灵没有差异，所以我们才能够在识海直接交流。”

    卜嘉问道：“没有任何差异吗？”

    无名道：“嗯。”

    卜嘉空着的一只手忍不住摩挲着玉简，回忆着昨日阅读的内容，她心念一动，一丝灵气向着无名袭去。

    识海中如愿传来无名的笑声：“你干什么，哈哈哈，诶，不要闹。”

    卜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能控制，哪还有什么好怕的？她真是白担心这么久，早知道上次就不必将此人拍死，这种剑灵若是利用好了，岂不是能为她的躺平大业添砖加瓦。

    她一放松，就忍不住自己逗弄人的喜好，和当初费尽心思说服仙灵宗掌门，或者忽悠弟子们血液诅咒不一样，那时候她都带着目的，需要耗费许多精力。而现在，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忽悠无名，觉得这件事有趣极了。

    这个无名又好拿捏又好骗，她真的很难忍住。

    卜嘉笑意盎然：“看你平日太严肃了，为你放松放松。哦对了，你不是问我为何收灵石吗。无名，应该有人说过你心思纯良吧？”

    无名边笑边承认。

    卜嘉说道：“那就对了，你不懂像上官弘这种心有八百个弯的人的想法，他这种人对所有人都存着怀疑，我若只是口头答应，他必然难以信任。不如表现出一些弱点，比如爱财，这样他自然会认为，只要给我一些灵石，我这种肤浅之人便会为对方保守秘密。”

    卜嘉叹息：“无名，你要理解，我为仙灵宗真是付出太多。”

    果然，无名语气低沉：“确实，仙灵宗如今千疮百孔，你在其中着实牺牲太多。”

    在无名察觉不到的地方，卜嘉笑得几乎要忍不住。为了避免自己露馅，她嘱咐无名若是累了尽可休眠，她在客栈之中不会遇到危险之后，她将注意力转回到眼前。

    识海之中的交流很快，时间不过过了一瞬，韩栖霄还带着所有人围在此处，试图和她探讨何为收获。

    这一副审判的架势，啧，搞得好像他们就有收获似的。

    卜嘉问道：“韩长老，你们可有收获？”她声音娇娇柔柔，“哎呀，我和我徒弟不过两人，修为又低弱所以才没有收获。韩长老加弟子们足有十人，已经过去一整天的时间，想来你们一定收获颇丰吧？”

    都考零蛋，谁瞧不起谁啊。

    韩栖霄一听这矫揉造作的声音立马眉头紧皱：“卜嘉，有没有点供奉的样子。”最让他烦躁的是，卜嘉这个人明明平日里不是这副做派，偏偏对着他总是搞出这种姿态，仿佛在故意恶心他。

    卜嘉说道：“其实我还有个身份是掌门，自然不适合有供奉的样子。所以你们到底有没有收获？”

    韩栖霄挫败地说道：“没有。”接下来他细数了一番自己和弟子们一天的行程，最后有些欣慰地说道：“不过，衡冀门在祥云城中名声颇佳，大约不是那等奸邪之辈。”

    他完全打听不到衡冀门所在，也打听不出浓雾出现的因由，唯一能打听到的只有城中百姓对衡冀门的夸赞，将衡冀门看做恩人。

    这很正常，大部分修仙门派管辖的城镇和修仙门派之间都是这种关系，除了某些邪修，没有人会喜欢乱糟糟的大本营。

    至少说明，衡冀门大体正常，降低了一些童家幼女被门派残害的可能。

    韩栖霄侃侃而谈之时，卜嘉正在给双子珍打下手，等韩栖霄介绍完，卜嘉已经搭好了烧烤架子。

    韩栖霄一回头，土豆、茄子、羊肉铺了一地。

    第一批土豆已经烤好，卜嘉尝到第一口，这一串土豆是她让无名帮忙切的。无名剑法精湛，每一片土豆都薄得透明，炙烤过后那叫一个焦香酥脆。

    卜嘉挑了串边角料组成的土豆串，往前一递：“吃吗，这都是我今天的收获。”可别说了，她懒得听那些对衡冀门的吹捧溢美，“那个羊可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灵羊，要不是浓雾没人敢出祥云城，肯定找不到这么好的食材。”

    韩栖霄横眉倒竖：“人家被浓雾折磨，你反而在这里庆幸浓雾让你找到食材？”

    卜嘉翻了个白眼，这个人怎么那么像互联网二极管啊。

    “不然怎样，出去和妖邪大战三百回合然后献身浓雾？”

    她也想驱散那些浓雾，赶紧找到衡冀门，然后回乾来峰快乐研究菜谱，但是她又做不到，不搞点吃的，难不成大半夜上街上打听消息？生怕自己不讨人厌呗。

    韩栖霄眉头紧锁：“我不是这个意思。”

    卜嘉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我看你们昨日吃得香甜，又想你们今日辛苦，这可是我特意带回来的食材，我知道韩长老一向讨厌我，难道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吗？”

    主要有点多，她怕浪费。

    韩栖霄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卜嘉这么接话，顿时变成了结巴：“我不是，唉，既然是灵食，吃吃也无妨。”

    一根筋的正直男中年被迫接过烤土豆。

    卜嘉伸手：“一颗上品灵石。”

    韩栖霄：“啊？”

    卜嘉说道：“韩长老，这可是我徒弟耗费心血烹饪的食物，比外面便宜了不知道多少，您身为堂堂仙灵宗长老，不会连我徒弟的这点工钱都克扣吧？”

    韩栖霄终于明白自己被耍了，情绪一直被卜嘉牵动的他终于怒吼出声：“卜嘉！”

    卜嘉补充：“扔地上灵石也得给。”

    韩栖霄做不出那等侮辱人的事，他愤怒地掏出灵石扔到卜嘉掌心，带着弟子们拂袖离去。

    临走前，卜嘉瞅准时机给茉朵塞了两串新鲜出炉的羊肉串，嘻嘻，可爱小姑娘的钱就当是韩栖霄已经付过。

    ……

    随着众人离去，小小院落重归安静，之前的喧闹仿佛从未存在过。

    双子珍一边烤串一边神情复杂地看着卜嘉：“师父，你何必非要惹韩长老。”

    卜嘉耸耸肩，韩栖霄是个正直的老古板，和她气场不和。这人一直看不惯她，她才不要好言相对。她将那块灵石抛给双子珍：“拿着这个。”

    双子珍空着的一只手手忙脚乱地接住灵石，那是一块上品灵石，晶莹剔透，是她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东西。她受宠若惊：“这东西，徒弟不能要。食材都是师父辛苦找来，我不过加工而已。”

    双休门不怎么有钱她也是知道的。

    卜嘉无所谓地说道：“修仙界厨子月奉很高的，这是你凭自己本事赚的，让你拿着你就好好拿着，不然你就扔了，反正韩栖霄碰过的东西我不要。”

    双子珍无奈了，她知道师父这样说话只是为了说服自己收下，但她也相信师父一定会说道做到，她只好收下。

    她的师父，只是不会好好说话而已，实际上比谁都要关心他们。这一点，从她还没入门的那一天她就已经知晓。

    在她检测出废灵根的时候，其他人均为嘲讽，只有师父在安慰；当她蜷缩在雨中之时，路过的修者也只有师父一人为她停留。

    师父为她分析利弊，给她多种选项，每一个选项都是在为她的未来考虑，从不会逼迫她做任何事，这样的师父，可惜就是长了张嘴。

    哦不对，师父会逼她睡觉。

    仿佛察觉到双子珍心中所想，在一旁努力靠自己切土豆的卜嘉突然说话：“徒弟，你知道我为什么总让你多睡觉吗？”

    双子珍答道：“徒弟不知。”她其实很想和师兄师姐一般努力修炼。

    卜嘉吐露出残忍的话语：“因为你只是废灵根。”她声音轻柔，和平日里惯常的吊儿郎当完全不同，“子珍，有些事强求不来，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废灵根意味着你更接近凡人，而凡人需要充足的休息，不然，你会将自己透支。”

    卜嘉再三叮嘱：“说好了哦，这个院落房间不少，今晚你单独睡，可不能背着我偷偷修炼。”

    双子珍问：“师父，你之前不是说服用灵心丹不能动用灵气吗？”虽然她早就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卜嘉眨眨眼，难得诚实：“我就是想让你多休息。”

    双子珍还没来得及感动，只听卜嘉说道：“你要是英年早逝，我上哪去找这么会做饭的小徒弟。”

    双子珍深深叹气：“师父放心，我一定长命百岁。”

    卜嘉在脑海中跟无名说道：“你也一样，困了就早点休息。”

    在这样的师徒相处气氛中，无名心底柔和：“不必担心我。”

    卜嘉心想，其实，她只是想独自清醒，她想小系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