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的灵魂
像黑暗中的指南针
管这出路究竟是 假还是真
我只记得跟随你眼神
——《堕神》
钟延怎么会知道他们昨天见过？
他知道玩偶熊里面的人是……她吗。
黎芯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落在了钟延的左前方。
“我是代替钟珃来的，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问。
“夏桉在上高中之前改了名字，他本来姓林。”钟延的指尖在身旁叩了叩，声音低沉，“今天他临时有事来不了，所以我替他过来，拒绝钟珃。”
他略微垂眸，目光死气沉沉，拿起手边的麦克风递到她所在的方向。
“唱歌吗。”他的声音清冽好听，似是夏日里潺潺流动的清泉。
“我今天嗓子不太舒服。”她挥手推拒道。
黎芯说了谎。
这种情况下唱歌，总觉得有些奇怪。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气氛很自然的冷掉了。
“我今天也是来替钟珃拒绝掉这桩联姻。”她思忖了下，又说，“你看起来有些累了，今天就到这里，我和你……分开如何。”
钟延脸上没什么表情。
天花板上亮的有些刺眼的灯光砸落下来，沉进钟延无波无澜的双眸中，有去无回。
他一双晦暗的瞳眸恍如无底的黑洞，吸进去的光都会被尽数绞杀。
本如璀璨星河般夺目的眼眸，此时却形如一片死地。
钟延本是在安静的回看她，手臂自然的搭在身体两侧。
听完这句话后，他蓦然眼皮下搭，垂着眼稍稍调整了下坐姿。
“我看起来像是累了吗。”他漫不经心的回问她。
“……是。”黎芯咬了下唇，如坐针毡。
果然她还是把事情搞砸了吗。
“喜欢什么。”他突然间开口问她。
“啊？”黎芯被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问的一懵，有点不在状态。
“你喜欢的歌，我唱给你听。”钟延重新把麦克风握在手中，神情冰冷似一具机器，话里连一丝情绪都没有。
黎芯一下子有些无所适从。
这突如其来的示好是怎么回事，让人怪不自在的。
钟延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在执行任务的机器人，没有自己的想法，眼神冷漠到像是没把任何人放在心上。
包括他自己。
看着这样的他，黎芯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当钟延真切的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是每次都可以做到从容应对。
她把自己摆在观察者和创作者的位置上，借由他创作一首又一首歌词，却并未真的走近他，了解他。
黎芯抓了抓自己的另一只手，试图把注意力拉回到对面的人身上。
眼前的钟延，让她感到陌生又好奇。
“要先加个微信吗。”她的身体微微前倾，把自己的微信码递进钟延眼里。
钟延还没做出反应，房间的门就被人推开。
他的经纪人吴铖站在门口，对他道：“钟延，该出发去唐陆远的演唱会了，我开车送你过去。”
黎芯一瞬就缩回了拿手机的手。
在听到“唐陆远”这三个字的时候，她颇有精神的睁大了眼，表情又有些纠结。
唐陆远是一开始是古风圈知名的歌手，后来通过唱电视剧的OST和上综艺扩大了知名度。
黎芯写歌词的时候经常会听唐陆远的歌，也关注了他的微博，所以才在第一时间参加了他发起的歌词征集活动。
在这次演唱会上唐陆远特意为新专辑预热，让歌迷们可以试听新歌的部分唱段。
《深陷》这首歌自然也在其中。
这是黎芯第一次歌词中稿，她私心的想要在现场亲耳听到这首歌。
可惜她没有抢到票。
她本以为已经没有希望了，但谁能想到峰回路转，钟延也会去这次的演唱会。
钟延微微偏头，细碎的刘海轻挡住视线，深沉阴郁的目光聚在了黎芯的身上。
在唐陆远的邀歌被拒绝后，慕时归借机提议让钟延去当唐陆远的演唱会嘉宾。
于是两个人各退了一步，决定在演唱会上合唱一首。
明亮的灯光下，黎芯清澈的双眼显得更灵动了些。
钟延端详着她脸上的表情，沉声道：“一起去吗。”
他话音刚落，黎芯立马转开眼，亮晶晶的眸子盯着吴铖，下意识的问道：“可以吗。”
吴铖果断回答：“当然可以，我这里还有一张多出来的票，给你。”
“谢谢。”黎芯开心的接过演唱会的门票，眉眼弯弯，“我把钱转给你。”
“好啊。”吴铖回以微笑，在钟延的注视下拿出手机。
钟延睫羽半垂，表情稍显严肃，若有所思地看着黎芯。
这是她今天第一次笑。
就如同紧绷的快要断掉的弦，一下子放松警惕，松弛了下来。
显而易见，他就是让她紧张似一只惊弓之鸟的源头。
钟延歪了歪头，整个人阴沉沉的。
他还什么都没做。
她在怕什么。
两个人聊过几句后，吴铖想起来身后还有一个钟延，赶紧催促他站起来。
钟延垂下眼睛，懒洋洋的起身，避开黎芯的位置，走在最后面。
十分钟后。
吴铖开着平时跑行程用的商务车，时不时看着车内的后视镜。
黎芯和钟延在车中间的那一排座位上坐着，两人之间隔了一个座位，彼此间没有任何的交流。
钟延头靠着车窗，戴着耳机，如一幅静止的画作。
黎芯打开手机备忘录，对着写了没几句的歌词发呆。
《堕神》
……
你的体温
像永夜中不灭星辰
哪怕为了守望你 雨淋一身
也庆幸看不见我泪痕
……
就在此时，鹿眠眠在微信上给黎芯发了个视频出来。
鹿眠眠：视频[狼系颓废丧系少年]
鹿眠眠：[你看看这个舞台，是不是符合你上次要的歌词人物的感觉。]
她点开视频，确定让视频跳转至b站打开。
黎芯的手机现下处于静音状态，但光线太暗了。
她下意识用指尖在屏幕上划动，想要调亮屏幕亮度，却一不小心把视频的声音外放了出来。
“从此后我的眼前，飘过……”
黎芯：“！”
这不是钟延的歌吗！
她吓了一跳，强装镇定暂停了视频，又快速把手机屏幕关掉。
下一秒，她在慌乱中往旁边瞥了眼，就这样对上了钟延的目光。
他正在看她。
钟延的眼神冷酷无情，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反倒是黎芯快速的别过头，不安的咬起了下唇。
钟延肯定是听到她刚才播的歌了，不，也有可能没听到。
他戴着耳机，应该听不清楚才对。
见她躲开他的视线，钟延不以为然的转开眼，表情冷漠。
耳机里没有任何的声音。
他会戴耳机，并不是想要听歌，而是希望自己的世界可以更安静。
没过多久，三个人就到了演唱会场馆的门口。
黎芯跟着钟延走了VIP通道，提前在VIP专属看台上坐好。
钟延和吴铖没有多待，很快就去了后台，位置上只留下了黎芯一个人。
一两分钟后，演唱会的场地里开始陆续的进人，每个人都井然有序的入场。
黎芯的身边一会儿就坐满了人。
她坐在位置上等待，紧接着，观看席处的光一排接一排的暗了下去。
刹那间，舞台上的光骤然铺展开来，前奏声响起，挑起了歌迷们的欢呼声。
气氛使然，黎芯也跟着念出唐陆远的名字来。
唐陆远在多道聚光灯下登场，周围亮的几乎看不到影子。
他站在高立的手麦前，声音踏进黑暗中的那一刻，一切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黑暗的环境里，人们的感情和情绪都更容易被调动起来。
恰到好处的旋律配上动人心弦的歌声，犹如一张巨网扑面而来，顷刻间便网住了所有人的心。
台上的歌手在唱歌，而台下的人在听故事。
演唱会进行到一半，一道高挑挺拔的身影从暗处缓缓走了出来。
黎芯一眼就看到了钟延。
她的座位处于第二排中间，是绝佳的观赏位置。
登台演唱的钟延化了舞台妆，头发也卷了一些。
黑色的短发微遮住眼，让他俊美锋利的五官显得更具攻击性。
在歌迷们屏息等待的时候，钟延白皙修长的手指握住面前的手麦，气质慵懒颓丧，一双眼冷到极致。
他一举手一投足，宛若落入凡间后误入歧途的神明。
在钟延开口的那一刻，黎芯微微晃神，似是被一下子击中了心脏。
“……
从此后我的眼前
飘过红叶万千
再没有你的时间
从此后你的故事
画面经年更迭
再没有我这一页
……”
这首歌是……《没有你的时间》。
钟延无疑是天生的歌者，他有得天独厚的唱功和唱商，歌声动人，能够瞬间牢牢抓住人的耳朵。
黎芯喜欢上一首歌的原因很简单，无非是一瞬间的沉迷，沉溺，沉寂。
现在，她好像快要沉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