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

    李观棋恢复意识的时候,胸前和后背同时传来的剧痛,让他差点再次昏过去,胳膊有些麻了,他小心地将胳膊抽出来,额前便已经起了一层冷汗,太痛了。

    “观棋你醒了!”

    华容听到动静立马睁开了眼睛,她跑了过来,她眼圈下面一圈青黑,眼皮又肿又红,她这几天都没敢合眼,一直撑着。实在太累就眯一会儿,有一点动静就会醒过来。

    卢雪儿一瞧李观棋醒了,她刚想跑过去,就想起涂禾对她说的话,原地纠结了一下,她跑了出大殿。

    她实在担心涂禾。

    “涂禾呢?”

    李观棋环视一周都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他激动地想要起来,可背部刚一发力,就痛得他手指都痉挛了。

    “不要乱动!小心你的伤口!”华容按住了他。

    “姑姑,涂禾呢?”李观棋有气无力地又问了一遍,但语气里全是关切。

    “涂禾不在宫里,具体做什么去了我不知道。”

    她也是事后才注意到涂禾不在紫宸殿,她原本以为是去休息了,毕竟涂禾也受了重伤,不过她还是担心涂禾的伤口,一问卢雪儿才知道涂禾跑了,还找书义要了出宫的腰牌和一匹马。

    李观棋脑海里忽然闪过那双猩红悲凉却充满着戾气的眼睛,他顿觉不妙,涂禾难道去给他报仇了?

    “她自己一个人吗?”

    “嗯。”

    “不行,”李观棋忍住剧痛就又要坐起来,“我得去找她。”

    华容急坏了,斥道:“你不要命了吗!”

    她按住了李观棋,“好好躺着。”

    “姑姑,我得去找涂禾。”

    “你乱动扯开伤口,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我看你还怎么见涂禾!”华容气急败坏道。

    “当——”钟鼓响起一声,声音之大,震得李观棋的伤口都痛了。

    “何事击鼓?”

    “当——”又是一声,紧接着又是一声。

    “哎呀呀,我的天哪,吓死我啦!”没过多久,卢雪儿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很快一个鹅黄色的身影闪了进来,“哐”地一声,将大门关上了。

    卢雪儿趴在门上,透过窗纸往外望,嘀咕道:“没跟过来吧!”

    “雪儿,钟鼓是怎么回事儿?”华容问道。

    卢雪儿拎着裙子小跑了过来,看到李观棋开心道:“陛下,您终于醒了。”

    “是你撞响得钟鼓?”李观棋虚弱地问道。

    卢雪儿用力点了点头,“是我。”

    说罢她好还朝着外面张望了一下有没有人跟过来。她是偷溜上去的。

    李观棋几乎立马就认定这件事情跟涂禾有关,他急道:“是涂禾让你这么做的?”

    卢雪儿惊愕地眨了两下眼睛,又狠狠点了点头,“嗯!声音大不大?臣妾好怕涂禾听不到!”

    “你知道涂禾去哪里了?”李观棋焦急地反问道。

    卢雪儿又赶紧摇了摇头,“不知道,只是涂禾跟臣妾这么说了,臣妾猜想她一定是在能听到钟鼓的地方。”

    “她还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若是陛下醒了,便敲三下钟,若是陛下......就敲一下。”

    李观棋头仰在后面的靠枕上,闭着眼睛,那说明涂禾走得不远,若是去追边全义他们,走得就远了,既然不是报仇 ,那她到底做什么去了?

    “啊!对了!”卢雪儿冷不丁喊了一声,“这里!”

    她跑到了卧榻边,从一本书下面掏出来了一张纸,又跑了回来,“这个是前几天送到宫里来的,是慈恩寺的僧人送过来的,说是兰因写的,带话的人说若是陛下醒了,就给陛下。”

    兰因?涂禾出宫是去见兰因了?

    李观棋虚弱地伸出手拿过那张纸,他连指尖都没有血色。

    卢雪儿眯着眼睛将信打开,平铺在李观棋的手上。

    “你眯着眼睛做什么?”

    “万一不能给臣妾看呢。”

    李观棋被她这憨憨的模样逗笑了,可是长时间举着手,背也会痛,他只得无奈道:“好了,睁眼吧,你念给朕听。”

    卢雪儿这才睁开眼睛,将信拿到眼前,上面只有几个字,“涂禾在涌泉寺。”

    “涂禾在涌泉寺。”卢雪儿又重复了一遍。

    “她去寺庙做什么了?”卢雪儿疑惑地又看了一眼信纸上的内容,确认自己没看错,“涂禾不是不信鬼神吗?”

    华容一开始本也在好奇这个问题,可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当时曾不负责任地说了一句,“听天由命。”

    头皮一下炸开,她激动到差点咬到舌头,“难道是为观棋?”

    “为我。”李观棋同时说道,不过他是肯定句。

    华容诧异地看向李观棋,“你这么肯定吗?”

    “我只是觉得只能是为了我。”

    李观棋的手掌抚在那封信上,心就软了下来。

    “那她若是听到了钟声,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吧。”卢雪儿底气不是很足,“她应该听到了吧?但是涌泉寺在城外的山上,能听到吗?”

    她刚才真的撞得很用力了,她现在脑瓜子都嗡嗡的,耳朵里面痒痒的,嗓子也不太舒服。

    “能听到的。”华容道。

    李观棋的一颗心放下了,涂禾没事便好,他很怕她会去报仇,他那一刻好想知道,涂禾到底经历过什么,那样悲怆狠戾的眼神,比插在他身上的刀更让他痛。

    可已经过了一日涂禾还没有回来。

    李观棋坐不住了,可他身上的伤又让他动不了。

    她是出事了?还是没有听到钟声?

    涌泉寺的客房里,涂禾的脸烧的红彤彤的。

    她高烧一直不退,伤口有轻微发炎的迹象,兰因只能一直帮涂禾处理伤口,可效果甚微,再拖下去若是伤口发炎严重,那便会有生命危险。

    他忙又写了一封信,托涌泉寺的僧人送往皇宫。

    陈川不敢耽搁,拿着信一路跑着到了紫宸殿,“陛下,昭仪娘娘有信儿了!”

    “是什么!”

    卢雪儿接过信,“涂禾伤口轻微发炎,高烧不退。”

    简洁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担心了起来。

    华容直接道:“观棋的伤情已经控制住了,宫里也有袁鸿在,我去看看涂禾。”

    “我也去,我可以帮忙!”卢雪儿也坐不住了。

    李观棋也想去,华容看穿了他的想法,“你先好好养伤吧,等她好点,我们就带她回来。”

    “是啊,陛下,涂禾交给我和姑姑你还不放心吗?”

    “好。”李观棋有心无力,他身子现在很容易困乏,稍微大一点的动作都会痛,他只能等。

    华容和卢雪儿赶到涌泉寺的时候,涂禾烧得已经有些不省人事了,她额头上绑着白布条,手上、膝盖上、还有她的脚上都缠着白色的布条。

    兰因见到她们来,简洁地说明了情况,就退出了房间。

    卢雪儿追了出去,“兰因大师?”

    兰因停下了脚步,“娘娘有何事?”

    “钟声听到了吗?”

    “她撑到听完钟声,才昏过去的。”兰因忍着心里的感情,话说得冷淡。

    “那涂禾身上的伤……”

    兰因思忖了片刻,还是将这几天的事情全都说了,这样或许能帮到涂禾吧。

    卢雪儿听得心都揪在了一起,她头重脚轻地回到屋里,看到华容正处理着她胸前的那道新伤,在那道新上的旁边,还有一道伤,是一个多月以前在死亡谷挨的一箭。

    她的心里好难受好难受,但她还是甩开了这些纷繁的乱绪,跑过去打下手。

    好好一个女孩子,身上没一处好的地方。

    华容看得心里难受,红了眼睛。

    卢雪儿轻轻拆开她额头上的布条,额头上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血淋淋的一片擦伤,触目惊心,她一下就移开了目光,又小心翼翼地转了回来,“姑姑,会留疤吗?”

    “我新配了一副祛疤痕的药膏,到时候拿给涂禾,只要她好好用,应该不会留下疤痕。”

    “好。”卢雪儿忍着眼泪,撇着嘴应道。

    手背上、膝盖、脚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华容主要处理她发炎的伤口,剩下的都是卢雪儿包扎的,两个人用了好久的时间才弄完。

    僧人送来了斋饭,两个人坐在这桌边吃饭,卢雪儿将兰因跟她说的事情说给了华容。

    她道:“我得写封信。”

    “写给谁?”

    “写给陛下,我要把涂禾从香炉峰的山脚下三步一叩首,整整五天才拜上来,坚持到听到钟鼓声的事情全都告诉陛下!让他还成天纠结涂禾有没有骗他,涂禾性子本就冷,一颗心能有的温度全给了陛下,他还要在意这些有的没的!”

    卢雪儿越说越气愤,末了,抱怨道:“陛下好烦人!”

    华容被她逗笑了,“雪儿,你是个好姑娘。”

    卢雪儿骄傲地一抬下巴,“那是,我父亲将我养得很好的。”

    吃完饭后,她真的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回到了宫里,信里说了涂禾做了什么,还说了涂禾的伤势,当然有一点点夸张的成分在里面,不过她还是让李观棋不要担心,又她跟姑姑在,涂禾很快就能回去了。

    后面的几天华容和卢雪儿一直照料涂禾,涂禾发炎的伤口渐渐恢复正常,其他处的伤口也在慢慢愈合,烧也跟着退了。

    又待了两天,涂禾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她们已经在涌泉寺叨扰了太久,在华容的评估下,她们准备回宫。

    涂禾的伤还在愈合阶段,脚程便慢了下来,等回到宫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刚回到宫里,陈川就来了,“昭仪娘娘,陛下唤您去紫宸殿。”

    “好。”

    涂禾今日只简单簪了一半的头发,另外一半就散在背上,簪一只青玉的簪子,着一身素白色的烫金纹襦裙。

    李观棋靠在床上,看着她素雅淡泊的样子,心头一热。

    他好想她。

    “涂禾,过来。”李观棋伸手迎接涂禾。

    陈川识趣地遣散了殿里的宫人,带上了门。

    涂禾走了过去,李观棋拉住她的手,轻轻用力,将她拽到了怀里。

    “陛下,您的伤。”

    “好多了。”

    李观棋热烈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滚烫热烈,他已经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就不会再遮掩。

    他的手指落在涂禾额头的布条上,“傻不傻?”

    “只要你没事就好。”涂禾不是很会说情话,但此刻也是真情流露。

    李观棋望着她如水波般荡漾的眼睛,轻轻吻在了她的眉间。

    “你不需要骗我,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你走的是条什么路,我都会陪着你。”

    涂禾淡淡一笑算作回应。

    可是这条布满鲜血的路,我只想一个人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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