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马车驶入宏伟神圣的武魂城。

    决赛时，宁妤妤跟在宁风致身边观赛。

    这次因为有宁荣荣赴赛，宁妤妤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观看。

    姐姐实力很强，在同辈辅助系魂师中一定是全大陆最顶尖。

    第二轮比赛抽签结果出来后，史莱克学院对战星罗皇家学院。

    赛前的休息室，史莱克七怪队长戴沐白手肘撑着桌面，十指相扣，对款款走过的天水学院中曾多次对他暗送秋波的美人直勾勾地看着，惹得对方学员们一阵发笑。他连接下来那场比赛即将面对自己的皇子大哥都多了几分心不在焉。

    面若冰霜的朱竹清看他一眼，撇开目光，眼底掠过一丝黯然。

    她即将面对的，是始终对她怀有杀意的长姐。原本她千里迢迢来到天斗帝国，就是为了躲避长姐的追杀，通过「婚约」的枷锁找到戴沐白。

    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她以为他转性了，不再是那个花花公子，能和她一起反抗皇家残酷的规则了。

    谁知前一个月还在深情拥抱她的男人，转头就拾起好色心性，这两天又开始寻欢作乐，甚至于现在看见美人都要多打量一会儿。

    真是……可笑啊。

    ……

    与星罗皇家学院的这场比赛着实看得人热血沸腾。星罗皇家学院队长戴维斯实力强悍，攻击迅猛，到了战斗白热化时，他通过镜像出其不意地袭击史莱克学院的辅助宁荣荣。

    “荣荣！”奥斯卡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替宁荣荣挡下一击。

    两人被灼目的光波击倒数米之外。看台上的宁妤妤猛地握住铁栏杆，指骨用力到微微泛青：“姐姐……”

    她周身开始窜涌出杀意。

    宁风致一把握住她的手，低声说：“妤妤，冷静。”

    还好赛场上魂力狂涌，无人注意到宁妤妤。她在宁风致的安抚下眼神渐渐清明，杀意褪去，注视着宁荣荣，见姐姐没有大碍才松了口气。

    宁风致见她把阴冷的眼神投向赛场上的戴维斯，无奈之下轻声劝说道：“那是星罗帝国的大皇子，不能伤他，妤妤听话。若他出事了，七宝琉璃宗会被追究责任的。”

    “哦。”宁妤妤不甘心地嘟囔了一声。

    尘心在一边说：“荣荣没有外伤，大概是精神力受到了创伤。”

    精神力受创？

    宁妤妤略一思索，唤出阿鬼掩盖她魂力波动的气息，笼在袖子下的手指掐诀递出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微光，钻入了赛场上宁荣荣的太阳穴。

    捂着额头跪在地上的宁荣荣一顿，惊讶地发现晕眩剧痛的脑袋逐渐清醒起来。她晃了晃头，站在一边的小舞拉她起来，召出了九宝琉璃塔为奥斯卡疗伤。

    刚刚那股抚慰神智的力量亲和极了，气息熟悉，难道……

    宁荣荣余光瞥到场外，妹妹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回以一笑。转头投入了战斗。

    ……

    戴沐白与朱竹清的武魂融合技险些败给戴维斯和朱竹云，幸好关键时刻被宁荣荣辅助增幅的唐三力挽狂澜，翻盘了整场比赛的局面，险胜星罗皇家学院战队。

    史莱克学院胜了，筋疲力尽的戴沐白却并不高兴。时隔多年，他依旧无法靠自己战胜大哥。

    他捂着心口，下场时对着他的武魂融合技搭档朱竹清冷哼一声，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朱竹清莫名其妙，面色不比戴沐白好看到哪里去。身后走上来的小舞和宁荣荣面面相觑。小舞疑惑问道：“戴老大怎么了？他最近的性情似乎又变了……”

    朱竹清原地沉默，突兀苦笑一声：“变什么，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她向前走了两步，蓦地头晕目眩，无尽的疲惫涌上来。

    朱竹清踉跄向后倒去。

    “竹清！”大家手忙脚乱去接她。

    23.

    决赛初期结束，史莱克晋级前三赛区。这会儿闲杂人等不能近距离观赛，只能在高台之上的休息室遥望。

    前三强队伍开始进行角逐。

    宁妤妤一边盯着赛场，一边在心里和阿鬼聊天：“你觉得谁是最终冠军。”

    阿鬼懒散靠在她肩膀上：“肯定是史莱克。你瞧，那么多天道选中的人和气运之子都聚齐了，他们指定会踩着别人的传奇胜绩，踏上最终的王座。”

    “这也是天道安排好的吗？”宁妤妤好奇。

    阿鬼没有立即回复，慢悠悠地眯眼。“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必不可少的角色当然已经就位了。”他顿了一会儿，意味不明地补上一句。“当然，有些人想毁了这些精心安排，只在祂一念之间。”

    24.

    最终果然如阿鬼所说那样，史莱克险胜武魂殿黄金一代，几乎不可思议地夺下了冠军。

    颁奖途中，宁妤妤敏锐地感察到场内怪异的氛围。这种气氛在小舞不慎丢掉一株相思断肠红又慌忙捡起来以后达到顶峰。

    在场所有强者都把目光暗暗放在了她身上。

    阿鬼突然唔了一声：“原来这姑娘是只魂兽吗……先前光顾着看她纯净美好的魂魄了，竟然没发觉。”他的语气兴奋起来，“有好戏看了。”

    教皇微微一笑，突然撕下了伪装，下令道：

    “把那个女孩抓起来。”

    “史莱克学院的人，一个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风涌云动，山雨欲来。史莱克一行排成一排与教皇对峙，双方均开武魂，光芒大绽。

    宁风致叹了口气，召出七宝琉璃塔，默然无声地摆明态度。

    教皇厉声道：“七宝琉璃宗是决定与我武魂殿撕破脸皮么？”

    宁妤妤上前一步，却被宁风致护在了身后。他侧首时温润儒雅的眉眼蒙上一层阴翳，嗓音柔和地低声说：“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你不得展现实力。”

    尘心把宁妤妤拉到怀里，就听见宁风致圆滑的回应：“教皇冕下先行施压，宁某不得已为之，还请冕下放过这些孩子。”

    教皇静默片刻，咬牙森冷说：“好。”

    她冷笑着下令：“一个不留！”

    宁妤妤埋在尘心的肩膀上，感觉身体凌空，似乎尘心御剑飞到半空中应敌。她什么也看不到，耳边只留着杀气凛然的刀枪声，还有场内交杂着一堆人的吼声。

    阿鬼还有闲心打了个哈欠，这让宁妤妤丝毫没有紧迫感。

    “刚刚绞出黑洞帮你吞掉了两名魂斗罗哈。”

    “谢了，帮我护着点姐姐。”

    “小意思。”

    不知铿锵的刀剑声与狂风的呼啸持续了多久，天地苍穹突然传来一阵雷声，从中透出一道浑厚低沉的男声，饱含怒意。

    “一朵菊花，一个小鬼，竟敢欺负我的儿子。”

    众人隐约不清的碎语，夹杂莫大的恐惧：“是他……”

    “哐当——”仿佛要刺穿耳膜的震响声席卷了整个场地，尘土飞扬，巨物碎裂的声音在天地间震荡。

    宁妤妤悄悄抬眼一瞥，武魂殿的天使神雕塑被一柄拟形泛金的巨锤砸碎了半边脸颊。

    “嗤。”阿鬼不知为什么，幸灾乐祸笑了一声。

    “昊天斗罗……”尘心喃喃着。

    男人威严的声音宛如教堂钟摆，在残垣败壁间掀起的风尘里遥遥传来：“我与武魂殿之间的仇，迟早有一天会理清。”

    话落，天地间复归寂静。

    尘心降落在宁风致身边。满地狼藉，武魂殿诸人立如石雕，唐三和小舞不见了踪影。

    “可以走了。”宁风致轻舒一口气，面上带了些笑意。

    25.

    教皇果真下令，放他们剩余所有人离开。

    坐马车离开武魂城时，宁荣荣心有余悸，仍旧觉得一切像是做梦一般。“爸爸，那人究竟是谁？”

    宁风致搁下手里的茶杯，淡淡地说：“唐昊，小三的父亲。其他的你无需知道。”

    宁妤妤头靠在姐姐的肩膀上，意兴阑珊：“我饿了。”

    她对气运之子老一辈的故事一点都不感兴趣。

    “马上就回家了。”宁风致哄她。

    “父亲骗人，从这里到宗门要好久。”宁妤妤撇嘴。

    宁荣荣从沉浸在刚刚的场景里回神，只当她小孩子脾性，摸着她的脑袋说：“等出了武魂城沿途有很多小摊卖吃的，一会儿去买点给妤妤垫一下好了。”

    宁风致从唐昊的事上转移了注意力，无奈道：“小摊卖的不卫生，等到了天斗城再说吧……”

    “我就要吃小摊卖的，”宁妤妤耍脾气和他杠上了，“我还没吃过呢。”

    原本在闭目养神的尘心睁眼，撩开车帘向外看。见马车已经离开武魂城，进入一条宽阔的大道，他身姿轻盈地掠出车厢，往两侧热闹的摊贩过去。

    半柱香后，他赶回马车，把一袋热气腾腾的栗子糕递给宁妤妤，语气平稳：“趁热了吃。”

    宁妤妤高高兴兴接过来，“还是剑爷爷最好了。”

    尘心在宁风致身边坐下，不忘问一句：“比你骨爷爷还好？”

    宁妤妤想着古榕不在，毫不犹豫地说：“当然。”

    尘心满意地闭上眼。

    宁风致轻笑摇头，宁荣荣点着妹妹的额头：“我回去就告诉骨爷爷……”

    这个时候浸泡在亲人的爱意和栗子糕香甜热气里的宁妤妤不会想到，在今后无数个冰冷虚空度过的日夜里，她身居空荡荡的雕花镶血玉的至高神座，总是靠着这段记忆支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