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香尘

    黎君梵摆手,“恐怕此刻,人已经不在林中了。”

    制造幻境非同小可,倘若林中现在还有幻境存留,对于黎君梵来说,顷刻便能破解,但此刻,他已感受不到林中的任何法力波动。

    “丞相!”虞风痕下意识去扶有些恍惚的倪晚棠。

    倪晚棠稳了稳身形,“我没事,我没事。虞将军,无论如何,还请您带人去找找吧,也许……只是还没回来。”尽管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

    黎君梵平复片刻,看向虞风痕,“虞将军带兵在这里搜寻几日,其余人等随本君即刻回宫,吩咐各地官员,尽力搜寻。还有,出动所有鬼使,去凡间,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找,任何一个村子,任何一间屋子都不能放过。找到的人,赏金千两。”他又看向星陨,“那几个人可有说什么?”

    “有一个叫十二的,说他就是收了一个金镯子,然后那人让他当天什么都别管。他说他曾见过那个人和恒大人有来往。”星陨答道。

    “恒大人……恒公子的父亲?”桂香惊道,“丞相,丞相!今天有个人来说,他是恒公子的侍从,说恒公子遇难,请姑娘去帮忙!原本说好的是只要找到公子的位置就让姑娘回来,可现在他们都没回来。那恒钰,表面上是要救姑娘,实际上是要置姑娘于死地啊!”她急得跪下来,拉扯着倪晚棠的衣衫,痛哭道。

    “一个口供不能说明什么,若是因为一个鬼兵的几句话就定了恒家的罪,只会让有心人说宿宿恩将仇报。”倪晚棠强忍着发颤的声音,“是谁,是谁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宿宿从我身边带走,我竟毫无察觉,宿宿离开后,也无人来通报我。恒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给你们通风报信的人,还有谎称自己是恒钰侍从的人,或许都是一片叶子。”黎君梵猜测道,“也可以是一朵花,一根草。总归,是一个用完后可以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东西。”

    倪晚棠眼光一闪,恍然大悟般地后退两步,“那只有他了,只有他……”

    黎君梵看向倪晚棠,“丞相,这里的人交给你了,我今天晚上便回去找他。”

    “好,好。”倪晚棠一阵恍惚,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如果真的是他,那宿宿哪里还有命回来,能保住一丝残魂便是万幸。

    云宿这边,倒没有他们想的那么悲观,虽然什么都没有,但好歹还有这么多遮风挡雨的屋子。

    但是,她不敢进去。

    凡人写强盗,鬼怪怕怨灵。

    云宿在冥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偶尔也会看看外面那些没什么营养的情情爱爱的书本来缓解无味的生活。几乎每一本书里都包含了这样一个情节,就是被怨灵缠上,然后差点死掉,幸好侠士相救的剧情。这样的剧情她看过好几百个,无非都是在荒凉无人或者阴森黑暗的地方发生的,瞧瞧,如今她成了书里的主角了。

    屋里阴森黑暗,屋外荒凉无人。她是哪里也不敢去,但也不敢一直站在原地。

    她还在想要不要去找点蜡烛,如果找到了,是点还是不点,如果点上了,那是睡还是不睡。

    怨灵一般都长得特别恐怖,别的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个一定是真的,因为她见过。

    所以她从小就做了一个决定,如果遇到怨灵而且几乎已经到了绝境,不可能跑走了,那就躺着睡觉,往死里睡,就算是心口被捅了一刀都不能睁眼,她就算被掐死也不想被吓死。对她来说,比皮肉之苦更可怕的是精神折磨。所以她一直在练就这样的一种绝技,那就是半夜被噩梦惊醒了,千万不能睁眼,万一一睁眼看到的是更吓人的东西,那还是等死吧。

    虽然有点没骨气,但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比较体面的死法了。

    如果这里是凡间就好了,遇到强盗总比遇到怨灵好。

    她在村子里转悠了一会儿,再远就出村子了,大晚上如果迷路了那更吓人,还是老老实实找个看上去还算可以的房子,然后进去睡觉吧。

    她随便挑了一间屋子走进去,然后连忙退了出来。

    为什么?

    因为屋子里床上的被子是鼓起来的。

    她吓得屏息凝神,是活人?还是死人?

    跑!

    她撒开腿跑,但是作为一个很少跑步的精灵来说,能跑两步就算她身体健康了,跑出多远或者跑得多快那是别指望了。等到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停下来时,一回头,发现刚刚那个屋子依然在身后不远处。而她现在,正站在另一个屋子门前。

    她小心翼翼地探头进去,差点惊叫出声,这个屋子的被子也是鼓起来的!

    怎么这么倒霉。

    会不会,每个屋子里都藏着一个尸体,那到了晚上,他们会不会……

    她不敢想,她只好继续在屋子外面转悠,并且离刚刚那两间房远远的,只希望母亲能在天黑之前找到她。

    她害怕,可是连惊叫出声都不敢,她害怕,害怕会引来不好的东西。

    她不敢抬头望天,害怕会在房顶上看到不正常的东西,也不敢往背后看,怕转过去看到怨灵。

    别想太多别想太多,你是丞相的女儿,怎么会有人敢杀你呢,应该就是吓唬吓唬你,说不定这就是个幻境。

    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来缓解一下自己的恐惧。

    但如果这真是个幻境呢?那她要赶快想办法找到解除之法然后出去。看来,可能真的要进到屋子里去了,白天去总比晚上去好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怨灵又不怕阳光,但她不知道怎么想。她没法不害怕,她没法冷静下来思考,她不想看见怨灵的脸,不想看见尸体,她真的恨不能在睡梦中死去,可她想活着,她真的特别特别特别想活着,她还想回去见母亲,想回去见君主。

    “等一下,等一下。”她拦住自己即将要踏进屋子的脚,深吸了一口气。

    这不是还有很多枯树吗?虽然已经枯萎了,但总该记得些什么吧。

    但是看上去这个村子已经荒废很久了,她的灵力,能看到吗?

    试试,试试。

    她将手放在干枯滚烫的树干上,她在发抖,一时间,竟忘了如何调动灵力。

    无需她调动,灵力竟自然流泻而出,从四肢、脉络涌流到这只胳膊上,然后顺着手掌,被吸入枯树。

    她什么也看不到,枯木也没有任何变化,只觉得寒气逼人,她的灵力快被抽干了。她努力唤回神志,收回手,这才捡回了一条命,她踉跄两步,摔在地上,在求生欲的驱使下,她不敢停,她起身,即便是两条腿都在发颤,也要尽量跑快些。

    这不是枯木,这可能是些吃人的东西。

    也许这所有的枯木都是吃人的东西。

    可找个没房子的地方容易,在这层层叠叠的山间,她要去哪里找一个没有树木的地方。

    她死定了,她死定了。

    黎君梵没回冥宫,而是直奔着转生殿十审之首的府中而去。

    继香尘睡得正香,被突然出现在屋子里的人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滚了下去。

    “云宿呢?”黎君梵开门见山道。

    继香尘听到他的来意,松了口气,“我还以为至少要到明天才……”

    “云宿呢!”他打断道。

    继香尘不紧不慢,好像就喜欢看黎君梵这副着急上火的样子,他慢悠悠地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诶,上次看到你这种神情还是在一千年前吧。”

    “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黎君梵收起了怒火,平淡地坐下来,“我知道,这么多年苟活于世,你早就不在乎你这条命了。你不爱惜你,巴不得魂飞魄散,可以,那她呢?倘若云宿除了什么事,我就算是让整个九方都陷入火海之中,也要让你和她一起,魂飞魄散。”

    “哎呀,别着急嘛。”继香尘眉头一紧,随后平缓下来,“我杀她干嘛,对我有什么好处。我是活够了还是嫌茶不够好喝?我是帮你,你可不要冤枉好人。”

    “本君不需要你帮,你若还想坐在这里喝茶,就立刻告诉我,云宿在哪!”

    “那你告诉我,云枝在哪?”

    “我说过,倘若知道她的下落我自会告诉你。”

    “你找不到她,可有人能找到。”

    “你……”黎君梵猛地抓住他的衣领,“你疯了?你让宿宿去引她现身?你可知神仙所在之处,必是怨灵遍布!”

    “云枝不会让她死!”继香尘高声道。

    “这么多年了,她的理智还有几分?况且,你哪里来的把握,确定她的大概方位。”他恨不能立刻掐死眼前的人,“你没有时间考虑,要么现在告诉我宿宿在哪,要么等我找到了,无论宿宿活着与否,我都要当着你的面,把云枝千刀万剐!”

    “那她对你的恩情呢?”

    “什么恩情!她依附于我,我保护她的子民,本就是交易,哪里来的什么恩情!”

    “她的法力!难道是喂了狗了吗?”

    “那又如何!恩将仇报,这样的事本君做的还少吗?本君若是个正人君子,早就死在一千年前了,还能容我活到今天!”他气得站起身,将他重重地甩出去,摔在墙上,“你没得选,说,云宿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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